“墨陽,你在這兒裝什麽?”


    上輩子墨陽送自己上西天的情景,就算藍胤重生回來還能經常夢到。


    他這麽個惡鬼一般毫無感情的人,如今到底在這裝什麽無辜弱小?真當別人看不出來呢?!


    “藍胤,”季泓軒輕歎口氣,“你先出去。”


    什麽厚此薄彼癡心妄想?


    這人也真說得出來!


    季泓軒做了這麽多年師尊,沒受過這樣的造謠,還是當麵的!


    “師尊,他分明是故意的,你不要被他騙了。”


    “我知道,”季泓軒給藍胤一個眼神,“你說的話我自有考量,先回去休息吧。”


    藍胤接收到季泓軒的目光,知道他師尊是真的聽進去了,隻好行禮退下。


    藍胤走後,季泓軒一抬頭,正對上墨陽笑嘻嘻的臉,下意識蹙了蹙眉。


    “墨陽,你要——”


    季泓軒話沒說完,就被墨陽的動作止住。


    眨眼的功夫,墨陽閃現似的坐到床榻邊的踏台上,抱住季泓軒的腿,腦袋枕到他的大腿上,一點不見外。


    季泓軒都沒看明白他是怎麽變成這樣的,想躲的時候,已經被墨陽抱住躲不掉了。


    “泓軒……”墨陽蹭了蹭腦袋嘟囔一句。


    “你叫我什麽?”


    別說墨陽,連季泓軒自己都好久好久,沒聽到過自己的名字從別人口中喊出來了。


    世人叫他蘅蕪仙尊,九華宗的長老親近些會喚他衡蕪,他的本名,還真沒哪個人有膽子敢當麵叫出來的。


    不過墨陽這一聲卻沒有不敬的意思,反而,帶著說不出的親昵,季泓軒隻是覺得奇怪,倒沒有生氣。


    “師尊,我做的夢真的很可怕,所以想離師尊近一點,師尊不會介意吧?”


    墨陽眯著眼,又往季泓軒身邊貼了貼,嘴裏說著害怕,臉上沒有一點,反而全是享受。


    “墨陽,”


    季泓軒還沒見過這樣的徒弟,之前的謝瑩瑩和藍胤,哪一個不是知節懂禮?


    對外進退有度是宗門弟子的表率,對內言行有方從不讓季泓軒操心。


    “你不必如此,”季泓軒想了想,作為師尊,還是猶豫著在墨陽腦袋上撫了兩下,“這裏是九華山,你是安全的。”


    “不行,”墨陽嗓子不自覺變軟,“我得抱著師尊才不害怕。”


    ?


    害怕?


    季泓軒還真沒看出來墨陽哪裏害怕了,還有他這手——


    季泓軒低頭,看著墨陽膽大包天自以為偷偷摸摸地往他腰上摸,一時間都被他氣笑了。


    “你再敢動,爪子給你凍成冰雕。”


    季泓軒不帶什麽感情的話從墨陽頭頂傳來,墨陽動作一頓,小臉立刻耷拉下來。


    “師尊……”


    墨陽抬頭眼巴巴望著他,本是墨色的眸子,季泓軒硬是在裏麵看見了委屈的光。


    他覺得離譜,移開視線冷著聲音道,“出去,再敢不敬明日你也不必拜師了。”


    “我聽話啊!”墨陽出溜站起身,信誓旦旦保證道,“我聽話,師尊別不要我。”


    “嗯,”季泓軒快速瞟他一眼,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那就聽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師尊,”墨陽試圖掙紮,“你真的不考慮,給你剛收的小徒弟做一下心理疏導麽?我剛才可是被嚇壞了。”


    “……”


    季泓軒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回他這麽個厚臉皮的,隻給他一個眼神讓他自行體會。


    墨陽自知沒什麽可能了,耷拉著腦袋哦了一聲,晃悠悠轉身走出門。


    季泓軒搖搖頭,抬手將屋裏的燈火熄滅,兀自躺下閉眼休息。


    過了好一會兒,原本應該已經睡著的季泓軒突然歎口氣沉聲道,“回自己的房間,不可逗留。”


    “那也太遠了……”


    墨陽在門口小聲回了一句,生怕打擾到屋裏人似的,聲音低到隻有他自己能聽到。


    但還是聽話地離開門口,往外走了走。


    能有多遠?


    屋裏的季泓軒不太能理解,但也沒有多想,察覺到他的氣息離開,這才翻個身安心休息。


    *


    “哎喲!你幹什麽?!”


    季泓軒一早起來剛要推門,外麵就傳來吵鬧的聲音。


    一聽就是墨陽。


    昨晚的記憶重新湧進腦海,季泓軒早起的好心情都被毀了大半。


    “我幹什麽?你一大早鬼鬼祟祟在師尊院外才不正常好吧?一看就沒安好心!你跟我一起去見師尊,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拜入九華山!”


    “你們兩個,”季泓軒有些無奈地出門,“不可喧嘩。”


    藍胤以前也是知節守禮的,脾氣亦是波瀾不驚,許是前世的記憶讓他受了刺激,好像一見到墨陽就有些控製不住。


    但這兩人一見麵就恨不得打起來,季泓軒實在頭疼,九華山向來安靜,怎麽突然就跟猴子園似的了?


    “師尊,墨陽不懷好意意圖不軌,我過來的時候他正趴在院外那棵秋梧桐上不知道要幹什麽!”


    藍胤第一時間跑過來告狀。


    墨陽皺著臉頂著青黑的眼圈慢慢悠悠走在後麵,左手扶著右手小臂,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師尊,藍胤一言不合就把我從樹上打下來,我手腕都要斷了,你看。”


    說著,舉著自己的右胳膊,耷拉著手遞到季泓軒麵前,


    “不是說門內弟子不能打架鬥毆嗎?他不僅無故打我,還以大欺小,仗著修為高恃強淩弱!師尊,你要替我做主啊!”


    “你——”


    藍胤抬手就要再打,被季泓軒眼神製止。


    “藍胤,你可是有事?”


    自家大徒弟定是因為什麽事才會過來,至於墨陽——


    季泓軒懷疑他昨晚壓根沒走。


    “宗主說今日拜師禮統一在聚英殿舉行,咱們九華山是第一個,宗主讓我來跟師尊說一聲早些過去。”


    藍胤說完瞥一眼墨陽,“不過師尊,弟子覺得您還是再考慮考慮,這樣的人您收下,怕是隻會惹麻煩。”


    藍胤連避著都不避,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充斥著對墨陽的抵觸。


    “我惹什麽麻煩了?!”


    墨陽不能輕易跟他動手,每次都是幼兒園小孩子吵架一般替自己辯駁,


    “不是你動的手嗎?我的手現在還斷著呢你怎麽有臉說我惹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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