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掛上山巔,映染著如牙帶血的群峰,讓鬼山更顯猙獰。


    夜盡天明前,四人又經曆了一場惡鬥。有兩刺客來襲,本以為以幾人戰力,對方當知難而退才對。


    孰料敵人狀似瘋魔,狂亂的雙眼,滿布血絲,喉嚨中不停嘶吼,不似人聲。上來便拚命,一副不死不休的噬人模樣。


    幾兄弟發現二人招式僵硬,似乎心智混亂,遂決定強殺。


    戎胥牟甚至想起了當年阿爺提及的詭譎刺客,兩次三番刺殺大王子,卻怎的也殺不死。心中極度不安,待兩人斃命時,他直接砍下了對方的頭顱,更阻止了狁豹的搜身,拉上兄弟匆匆避走。


    沒多久,便有人趕到,戴著鬼麵,盯著斷了頭的屍身,一字一斷道:“誤……打……誤……撞……嗎……算......你......好......運......”


    一路上兄弟們也不多問,知道他如此必有其道理。


    旦、朝兩個時辰中,四人不斷暗中遊走,小心翼翼地尋找著適合出手的獵物。


    直到日羞,才盯上了四名帶著傷的刺客,似乎剛剛經曆過惡戰。


    一路跟蹤,正待尋個機會下手。一時謹慎,卻錯失良機。那三人竟一頭撞入了他人的陷阱之中,瞬間便有一人被殺,一人重傷瀕死。


    眼見到嘴的肉被他人所食,幾兄弟心有不甘。倒是戎胥牟認出了設伏刺客中的一名甲肉巔峰,山穀時剛好被自己留意過,是接取布囊之人。


    盡管隻有六成把握布囊在其身上,四人還是決定一搏。迅速計議後,依著仲牟的判斷,獵物兩人極可能的逃遁方位,四人先一步埋伏。


    待兩組糾纏而接近時,陡然發難。四人精妙合擊,瞬間便重創了那持有布囊之人,卻也惹來另外三人的拚命。仲牟甚至來不及殺人搜身,隻能拎著昏厥的刺客,與對方激戰。


    不成想原本是獵物的兩刺客,不但不逃,反而與那三人聯手,要殺他們四兄弟。


    三方惡戰中,仲牟察覺手上之人暗中醒轉,正伺機刺殺,拚著腰間被刺一矛,悍然出刀將其結果。


    幾兄弟眼見又添新傷,他計上心頭,將手中三隻重餘的布囊拋給兩方,這一舉動大大出乎敵人意料,就在那五人彼此想法不一之際,四兄弟趁隙撤出戰團逃掠。


    顯然眼前三隻布囊,外加獵物二人手中的,其誘惑超過了四兄弟,況且兩方廝殺,也總比三方混戰穩妥些。於是雙方再度陷入廝殺,放棄了追逐。


    騰出手的幾兄弟終於從屍身搜出三枚布囊,但或許本就不多的運氣已在多次逃殺中徹底用盡,三塊骨甲,都與手中的重合。


    合計後,待回頭再想去做漁人,獵取兩刺客那方的布囊時,卻敏銳察覺到有新的敵人靠近,原來剛剛的動靜,又引來了一隻聯手的隊伍,超過六人。四人無奈下隻得作罷。


    暗道晦氣的同時,仲牟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或許最後那種骨甲是最稀少的。他並沒有將這一發現告訴兄弟們,擔心損傷眾人士氣,幾人都以為下一次獵殺必能湊齊骨甲。當然,四人也都意識道,今日裏,所有人的拚死意誌更強,恐怕越是接近黃昏時分,越是無畏,甚麽兩敗俱傷,甚至同歸於盡,怕也在所不惜。


    日正中天,四人做著最後的休整,而午後到黃昏之前的三個時辰,尤其是靠近山穀方向,便是最後的瘋狂,絕無僥幸。戎胥牟極力思索著如何節省戰力,盡可能一次獵準的方法。絞盡腦汁,終於讓他想到了一個險招。


    四兄弟搜尋了幾具屍身,偽裝成同歸於盡的模樣。


    將兩隻不同的骨甲布囊放在屍身上,盡力偽裝得自然,更用屍身彼此的利器擊破布囊,露出其中骨甲。霎時便有濃濃的香氣散出,尤其兩布囊疊加,香氣濃鬱撲鼻,遠遠散播出去。


    待仲牟憑借眼力與經驗,盡可能清除了幾人的痕跡後,四人便安心埋伏下來。


    果然不久,便有三人前來,看到兩塊裸露的骨甲,搖搖頭離去。正如仲牟所料,並無人去觸碰,以免被香氣沾身。暗中隱藏的他,心中遺憾,知道對方也是相同的骨甲,因此也沒有發動攻擊,放任對方離去。


    之後過了一個時辰,也不見有人前來。


    午後昃時,離莫時黃昏,隻有不到兩個時辰,仲牟也漸感急躁,暗運《自然經》穩定心神,壓製躁動的氣息。


    隱隱有動靜由遠及近,他心中先是一喜,待聽得來人竟有七個之多,心當即一沉,繼而聽識出兩方各自交錯走位,儼然在試探彼此。必是這兩組刺客,不約而同被奇香吸引而來,卻沒有馬上出手,似乎都在判斷著收獲是否值當。他心中又有了期待。


    果然如他所料,刺客們在看到骨甲後,眼中放光,同時發難,霎時殺作一團。


    戎胥牟暗自欣喜,這等情形隻能說明,這兩塊骨甲中,都有兩方所需,進而說明,兩方手中也都有他所需的那最後一塊,隻要取其一便成功了,似乎所有運氣都積攢到了這一刻。


    雙方惡鬥拚命之間,他聽出,四人的一方由兩名甲肉巔峰率領,而三人的一方隻有一名巔峰,心中不免奇怪,三人組憑甚麽沒有退去,難道對方還有後手,或是困獸猶鬥?


    雙方誰也沒有去取骨甲,避免過早被奇香沾染,成為眾矢之的。


    混戰中,兩巔峰合戰另一巔峰,餘下四人捉對廝殺。


    沒多久,戰況變化,一對甲肉大成同時給了對方致命一擊,雙雙倒地,而另一對也彼此重傷。


    就在這時,兩巔峰中有一人突然背刺同伴,這一偷襲來得太快,同伴防備不及,當即重傷。


    形勢更是轉眼互換,原本占優的四人組,隻剩兩重傷之人,沒撐多久,便相繼斃命。


    兩巔峰相視一笑,原來他們才是同組同伴,而其中一人竟然假托死光了同伴,而投靠了另一組,這兩組的相遇也是其於暗中的一番引導。


    類似的情形,正在鬼山群峰各處發生著,可謂奇計百出,各顯神通。


    原本三人組的那名巔峰,道了聲“辛苦”,便來取骨甲。


    剛剛俯身用劍去挑,一道寒光自身側閃來,一柄細長的刀,幾處缺口彰顯著它的久戰。


    原來戎胥牟偽裝成了骨甲旁的一具屍身,在《自然經》的閉息下,當真無人察覺。


    刀鋒削在肋下,長刀入肉,當的一聲,砍在肋骨之上,好似銅銅相碰,竟未能砍動。當初殺戰勹(bao)神祝那銅骨小成時,便是同樣的感覺,肉易削,骨難斷。


    敵人竟是個隱藏的銅骨小成高手,怕是死煉刺客中最強的一個了,明明最強,卻仍用暗間之術。這等心機,當真大出意料。


    戎胥牟心驚之餘也強自冷靜下來,他也不是一年前初戰銅骨境的自己了,那之後便一直精研人身筋骨,苦思著該如何能避開銅骨,斬殺銅骨境高手。


    他一聲“都給我殺”的低呼,癸亥與狁豹,雙雙從不遠的隱藏之處殺向其餘二人。戎胥牟將旁餘放心地交托兩兄弟,全神貫注地對付起眼前的大敵。


    雙方都服用過解毒之藥,自然也不怕有人用毒,隻要不毒傷腑髒,便不會損傷戰力,除非毒鬼那種專精用毒之人,配毒與下毒手段,層出不窮,才會令人忌憚。


    銅骨境是左手劍,起手便是殺招,狠狠刺頸,劍風隨影,來得極快。


    但他避得也不慢,敏捷下蹲,從其腋下竄過,‘象甩憎’,刀交左手,回手甩出刀鋒,似揮去心頭厭煩,再削其後肋。刀尖精準地找著肋間縫隙,一切而入,瞬間突破了銅骨一層的防護,逼向心髒。


    對方一擊撲空時,便心中大警,右掌胸前環錯,自左腋護向後心,掌堅可抵刀鋒,將刀勢推阻,化去心脈危機。


    這是......《六十四卦坤乾掌》的招式,仲牟愕然,莫非他是帝神教的暗手?


    電光火石間由不得他深思,對方已回身揮劍,自上而下劈砍他拖在後麵的左臂。


    他及時翻身仰倒,‘麋躍驚’,順勢右腿上踢,化腿為刀,踢中劍側。怎奈敵人氣力太大,僅僅踢歪了劍鋒,左臂仍不免被削去一塊肉。劍鋒更在地麵劈出一道深深的泥槽。


    仲牟顧不得淌血的手臂,就地向右側滾翻,滾動間壓在身下的刀陡然刺回,‘蛇盤憂’,借助右手重拍地麵之力,反向掠起,再刺敵人胸肋。


    對方收肘,以劍柄回磕,撞歪刀尖,蹲著身順勢展左臂,迎麵刺來。


    他將刀在空中交遞右手,左掌攜恨,‘熊拍恨’,不惜被劍鋒割開手掌,將劍拍開。趁敵人中門已開,右手橫刀,‘虎撲哀’,左手追上推向刀背,氣元暗暗灌臂,順著一方位,狠狠截斬其頸。


    敵人隻以為尋常巔峰氣力,收劍在頸邊擋格,不料仲牟氣力陡增,推著劍麵,狠狠拍在其脖頸之上。對方為了化解意外的大力,身子一歪順勢跌撲出去,正落在另一具屍身旁。


    仲牟足尖猛點地,躍起身下斬,‘鷹落怒’,更聚聲怒喝一字“死”,逼對方心神震動下,一手撐地,一手橫劍相擋。對方也是經驗老道,吃過的虧,怎會再吃,支撐的手掌重擊身下屍身頭顱,確保死人無疑。


    刀劍重重相碰,仲牟在半空隻覺撞在銅牆上,反震之力順著手臂撼動五髒六腑,嘔血倒跌出去。


    屍身下的泥土,驀然一劍,破土而出,如影無息,自其右肋下疾入,斜向心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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