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羊腸穀道的英武少年,與當年殷都祭台的驕傲孩童阿受,重合在了一起,當真是殷商三王子,子受。


    再看一旁被卷入刺殺的俊秀少年,身形姿態,儼然是少女改扮,喬裝並不高明,相比山中易容術不可同日而語。


    戎胥牟暗想:“同樣的貓狐,她與白衣女子又有甚麽關係?會不會是她……兒時一道瘦小身形湧入腦海,幾分相似,幾分熟悉,卻又再難尋到一絲一毫曾經的柔弱憐傷。


    至於那群黑衣人,怎麽看都好象是山中人的無名眾,但戎胥牟卻十分清楚,對方決計不是。盡管他們有意隱藏了自家武功招式,改用類似山中殺人劍的簡捷狠辣,但依然留下了巨大的破綻。那便是修為,出手的刺客中,有四人都是銅骨小成。


    這破綻外人或許看不穿,但山中人不在其列。這等高手隻要活著,就必然會是血麵眾。倘若真是血麵,又何須一邊暴露著戰力,一邊卻扮作無名眾?


    為首之人,玄黑麵具下,眉心早已擰成一團。


    原本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觀戰,以為盡在掌握。先是多出個少年銅骨,劍法刁鑽,身手滑溜,讓他始料未及。更不曾想,他這一眾手下,不是銅骨便是甲肉巔峰,更有四名銅骨小成,合數十人,竟連兩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都拿不下。


    終於有些不耐煩,趁子受縱身間,他也躍起半空,一劍似迅雷般刺下。


    子受雖然獨戰兩名銅骨小成,但始終留意著不遠處的他,因而留了兩成餘力,此刻及時使出‘子契引水’,以重劍抵劍,借力泄力,怎奈對方勢大力沉,令他連退數丈。好在重劍寬厚,削弱了反震之力,才避免了受傷。


    而對方緊跟著又是一劍追刺,劍突成影,猶如百鳥點頭啄食。


    子受竭力格擋,又被擊退數丈,甚至兩度狼狽翻滾,避掉頭上兩箭,單膝跪地,重劍插在土裏,止住倒跌的身形,大口喘息。


    “銅骨大成!不對,你這是《玄鳥功》!你是我王族中人?”


    “給我放開殺!”首領一聲令下,十名刺客,不再為了掩藏身分,而使用並不精熟的巫武。其中便有數人用出了《玄鳥功》,一下子倒令少女那邊壓力大增。


    子受心中大怒,這些年屢次被刺,誰想到竟然是王族所為,甚至還敢親自出手。這一次刺殺之強,更是他前所未遇,算是十九年來最大的性命之危。


    他心中議定,手腕在劍刃上重重一劃,霎時有血淌出,送進嘴中吮吸。


    刺客們的攻擊並沒有停,他不斷閃避,漸漸麵色紅赤,眼眥怒目,渾身上下筋肉攢動,好似有無數老鼠在皮下遊跑。怒吼一聲,似乎發泄著周身的痛苦。轉眼間,身軀漲大了一圈,從先前的丈二,直長到丈四,原本的八尺重劍倒象縮成了尋常尺寸一般。


    “不好,是巫血秘法!你怎麽可能?”黑衣首領大驚。


    藏身遠處的戎胥牟對這一情形記憶尤深,如今他知道這種巫血秘法,是要巫血覺醒後,才能激發運用。嗜血的子受就是自己遇到的第一個覺醒之人,自己的豹子是第二個,三目的奇鬼是第三個,今日那百裏聞風則是第四個。還有沒有自己發現,卻沒有意識到的,他不敢說。


    在那首領玄黑麵具下,是一雙惶恐的眼眸。子受曾說,整個子族記載中,除了始祖子契和高祖大湯王,他是第三人。無論如今的大成戰力,還是刺殺這樣一個巫血覺醒的王子,其結果都不是那首領能承受的,才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亂。


    ”想不到當年的阿受,除了在我麵前展露,竟能一直隱瞞到今時今日,這份隱忍,倒讓人有些意外,看來這十年,他心中也藏了很多......”


    子受此刻跨過小成,有了堪比銅骨大成的氣力。信心大足,殺意怒發,舉劍衝上前去,與那首領殺在一處。他憑一股狂怒霸烈之氣,反而占了上風。若非原本與他對戰的兩名銅骨小成帶著眾多刺客不斷上前幹擾,他甚至能一鼓作氣擊傷那首領。


    另一邊,喬裝少女原本遊戰兩名銅骨及一眾刺客,頗有些勢均力敵。甚至被子受吸引了大部分敵人後,她更是有些遊刃有餘,甚至瞅準空隙,將兩名甲肉境的黑衣人刺斷腳筋,躺倒地上。不料,這一舉動也惹來了一名銅骨小成,舍去子受,欲集三小成之力盡快將她擊殺。


    她漸漸感到力有不逮,甚至頭頂的三名箭手,也在全力射殺她一人。三箭手居高臨下,相互配合出箭,剛好克製她的靈活身法,讓她幾度遇險,身上留下不少傷口,形勢岌岌可危。


    戎胥牟將一切盡收眼底,暗忖:“白衣女子與那易容女顯然敵對,而喬裝的她顯然與白衣女子關係匪淺,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曾經的不少疑惑,或許也能得到答案。何況自己在有蘇的刺殺,若能借助子受的身分......”


    他知道子受這秘法,有時刻之限。當即立斷,從羊腸道外攀上高壁,偷偷摸向了三名箭手,一名銅骨小成,兩名甲肉巔峰。他打算先解決掉這頭頂的麻煩。


    戎胥牟好似狸貓穿梭在崖上樹林間,悄悄接近三人不足二十丈,以林木遮掩,步伐踱得極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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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他自信能正麵擊敗銅骨小成,但依舊象個耐心的獵人,靜待時機。


    忽見居中而站的銅骨小成,趁兩旁同伴的快箭間隙,逮住少女的破綻,全神貫注,滿弓將射的一瞬,被身後潛藏的他猛然疾撲,手握刀柄,刀藏鞘中。


    ‘暗血洶湧’,這是拔刀的一式,藏鋒於鞘,令人無從察判,再借出鞘之力,真氣灌注,又融合了‘象甩憎’,斜削敵人。


    這名銅骨小成的黑衣人,精氣神都凝在這一箭中,待察覺脖後有風襲來時,已經來不及細思。若換作山中人,此刻要麽放棄一箭,哪怕依然被重傷;要麽全力射殺下方敵人,拚著身死。而這名高手缺少生死遊走的經驗,既想射人,又想保命,結果猶豫的一瞬,被他削斷了脖子。


    這一削雖勝在偷襲不備,及大量刺殺的訣竅,但也是他的力道今非昔比。原本他在甲肉巔峰時,便靠玉璧熱勁滋養的超常體魄,及《自然經·長生卷》的真氣,擁有了超過一鼎一千六百斤,而達到兩千斤之力。如今晉升了銅骨,甚至比初成的一臂,還多了個銅骨肩膀,再有真氣灌注,一擊能達三千斤,不輸銅骨小成。


    另外兩名弓手盡管反應過來,仍讓他那揚起的刀頭,順勢斬殺了其中一人。


    這時,另一弓手的箭也已直指他的麵門,就在鬆弦放箭之際,隻聽慘哼一聲,那人脖頸上深深插了一支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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