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這,這就是你們住的家?咱們以前的家呢?”


    餘飛單手背著老爹,一隻手提著行李,看著眼前一片荒野上,幾根樹架子和幾塊木板拚湊起來的房子,驚訝的差點說不出話來。簡直難以置信,這是家嗎?


    以前的家雖然也不算很好,但怎麽說也磚木結構的小磚房啊,幾年不見,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而且還居住在這遠離城市的邊緣地帶。


    “小飛,這就是咱們現在的家了,以前的家……,已經,沒,沒了啊。”老爹的聲音苦澀中帶著哽咽。


    餘飛渾身震顫,可以想象,家裏肯定發生了巨大的變故。


    “老頭子,你回來了嗎?”突然,屋子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餘飛心頭一顫,那是薑媽的聲音。


    “老頭子,你和誰說話呢,是誰來了啊?”顫抖的聲音中,一個蒼老的婦人雙手摸索著,一步步走出來,婦人的雙眼竟然瞎了。


    “薑媽。”餘飛大喊一聲,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薑媽的眼睛不是好好的嗎,怎麽瞎了。


    婦人聽到餘飛的喊聲,消瘦單薄的身軀先是一僵,下一刻,她不顧一切地撲了上來。


    “小飛,是小飛的聲音。小飛,是你回來了嗎,你在哪,在哪啊?”薑媽跌跌撞撞地衝進雨霧中。


    “薑媽,我在這裏。”餘飛丟下行禮,背著老爹疾奔過去,一把抱住了那個消瘦的人影。


    “小飛啊,你終於回來了啊!”婦人失聲痛哭,背上的老爹被感染,也哭得淚水橫流。


    餘飛再一次被淚水模糊了雙眼,這一生的淚水,都沒有今天的多。


    “老婆子,別哭了,快進屋再說。”老爹嗚咽著道。


    薑媽醒悟過來:“對對對,進屋,進屋。”


    屋子太矮小,餘飛背著老爹進去的時候都得彎下腰。


    裏麵很簡陋,說是房子,其實說是一個木棚更貼切些。


    整個木棚中間用木板隔開,一邊是廚房,一邊是臥房。裏麵亂七八糟,連一張椅子一張凳子都沒有,人進來都不知道坐哪裏。


    餘飛眉頭擰成了一團,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還有,家裏怎麽隻有兩位老人。


    “老爹,薑媽,強子和小慧呢?”餘飛將老爹放在一塊還算幹淨的木板上後,忍不住問。


    強子叫周強,老爹和薑媽的親兒子;小慧叫周慧,二老的親女兒。


    算起來,周強今年也應該是十八九歲的大小夥子了,周慧年紀比較小,現在是讀高中的年紀。


    餘飛不問起這兩人還好,一問起來,二老悲從心頭起,薑媽又忍不住哭了,老爹長長的哀歎一聲,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怎麽回事?”看到二老這樣子,餘飛緊急追問。


    然而,二老還沒來得及回答,外麵傳來汽車疾衝而來的轟鳴聲,接著便是刺耳的刹車聲。


    “周朝勝,今天最後的期限到了,你個老東西,再拿不出錢來,老子把你這個破棚子一把火燒了!”


    一聲囂張跋扈的聲音在外麵炸響,嚇得裏麵的二老猛地顫抖起來,臉色瞬間一片慘白,無助的眼神裏,盡是驚恐和絕望。


    “又是這幫天殺的,天哪,這是把我們往絕路上逼啊,老頭子,沒法活了啊!”薑媽痛哭流涕,撕心裂肺。


    “王八蛋,我跟他們拚了!”老爹雙眼猛然瞪圓,從胸腔裏發出一聲怒吼,手在地上亂摸,抓到一把柴刀,就要爬出去。


    餘飛急忙將老爹攔住:“老爹,薑媽,別擔心,有我在呢。我回來了,一切有我,你們不用擔心。”


    餘飛握住老爹的手,鏗鏘有力的聲音道。


    老爹猛然一震,一雙老眼看著餘飛,百感交集:“對,小飛回來,不怕,我們不怕了。”


    “是的老爹,我們不怕了。”餘飛用力點頭:“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來。”


    說完,餘飛放開老爹的手,一閃身衝出了木棚,衝進外麵的雨霧中。


    外麵,雨霧中,停著三輛城市suv,車上下來十多個人,每個人都是一手打著雨傘,一手拿著木棍。


    瞧他們那染得五顏六色的頭發和流裏流氣的囂張樣子,就知道這幫家夥是一群混混。


    領頭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青年,披著一頭長發,嘴裏叼著煙,一身名牌西裝,還係著領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


    他雙手插在褲兜站在最前麵,後麵有一人給他撐傘。


    這人餘飛認識,叫馬龍,以前同住三角井區,算是一個片區的人,兩人小時後玩耍時,還幹過架。


    雖然馬龍年長餘飛幾歲,但是當初還是被餘飛給暴揍了,使得這家夥一直耿耿於懷。


    今天突然看到餘飛出來,不由得猛地愣住,驚訝地問出一聲:“餘飛?”


    餘飛也很意外,沒想到將老爹一家逼到這步田地的人竟然是這個混蛋。


    “癩頭,好久不見。”餘飛冷冷地吐出一句話。


    癩頭是馬龍的外號,小時後這家夥腦袋長滿癩子,因而得名,這也是他現在留著長發的原因,為了掩蓋他腦袋上的癩子。


    這個外號自從他“飛黃騰達”之後,很多年沒誰敢叫了,今天是第一次聽人叫。


    “王八蛋,你特麽找死,敢叫這麽叫我們龍哥!”馬龍身後的一小弟怒吼,手上揮舞著木棒就要衝上去,被馬龍攔住。


    “退下。”馬龍喝退要衝上去的小弟,自個叼著煙朝餘飛走上前一步,表情似笑非笑地道:“餘飛,你不是去當兵了嗎,回來了?”


    “對,剛回來。”餘飛淡漠的聲音回答。


    “哈哈哈……。”馬龍仰頭大笑:“回來好,回來好啊,哈哈……,正愁不知找誰要錢呢,你既然來了,這錢自然就找你要了。”


    餘飛臉色一沉,冰冷的目光盯著他問:“我欠你錢嗎?”


    “嗬,周朝勝家欠的錢就是你欠的,當然,這事咱們等下說,在此之前,咱們得算一下以前的老賬。”說完這句,馬龍狠狠地吸了兩口嘴裏的香煙,然後伸手將香煙取下來摔在地上,腳尖踩在煙頭上猛地一旋,煙頭便在泥水裏變成了碎末。


    那狠勁,好像他踩的不是煙頭,是他的仇人。


    “老賬?”餘飛劍眉一豎。


    馬龍沒有回答,直接用手扒開左邊耳朵的長發,那裏,一條長長的疤痕清晰可見。


    餘飛明白了,那條疤痕正是當初他給馬龍留下的紀念,用鋒利的石頭刮出來的。


    馬龍這是想報昔日之仇了。


    “餘飛,還記得這條疤嗎?”馬龍惡狠狠地瞪著餘飛,咬牙切齒地喝問。


    餘飛淡淡一笑:“當然記得,那不是當初你偷看人家女生上廁所,被我揍的嗎。”


    “閉嘴!”馬龍憤怒咆哮,這是他的醜事,怎麽能當著他的小弟說出來。


    “餘飛!”馬龍又是一聲大吼,麵目猙獰地道:“你特麽少囂張,我承認你很能打,老子幹不過你,但老子身後有這麽多兄弟,你能打幾個?”


    餘飛掃了馬龍身後十多個殺氣騰騰的混混一眼,道:“癩頭,這些年混得不錯啊,都當大哥了。”


    “哼。”馬龍得意冷哼:“少特麽廢話,是你自己動手,還是讓我的兄弟幫你動手?”


    “我沒有自己動手的習慣。”餘飛淡然回答。


    “草尼瑪,你想死老子成全你!”馬龍目露凶光,一聲怒喝:“兄弟們,給我上,廢了他!”


    “是!”身後,一幫混混們早就想出手了,這會得到命令,當即吼叫著,扔掉雨傘,揮舞著手裏的木棒,踐踏著腳下的泥水,朝著餘飛凶猛地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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