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本來在觀看著玲第一次吃瓜的反應,但聽到玲這句話都愣了一下。


    人不可能毫無理由的對另一個人好。


    這是他們總會要去麵對的問題。


    兩人先是對事了一眼,隨後又一起看向了穿著粗布亞麻衣服的少女,抿著嘴唇,纏繞著布條的雙腿不自覺的互相蹭著,從腦海裏翻找拚湊出句子,有些拘謹、有些不安的少女。


    一個善意的謊言其實早就在他們心底生根發芽。


    “啊…那個…玲你是意大利和華夏...不對不對,遠東那邊的混血是吧?”方然拿著還沒下口的西瓜眨了眨眼反問道。


    被方然突然問到這個問題的玲,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還記得我們剛見麵的時候,我們說的嗎?”陳青衫咬了一口手裏的哈密瓜也向玲問道。


    “落難…?”玲思考片刻,在回憶之中緩緩的說出了這兩個字。


    就算他們和玲再怎麽熟悉,在這個場景裏他們對於玲而已就是兩個有些突然和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所以他們其實早就想好了一套說辭。


    先糊弄住在說,熟悉之後在慢慢的告訴她真相。


    “從小我和青衫的長輩就告訴我們,我們有一個親人在這邊和當地人結了婚生了孩子,所以告訴我有時間一定要來這邊找找他們。”


    手中的西瓜還是沒能下口,方然撓了撓臉頰笑道。


    “對,這些年我們家族從貧窮到富裕再到現在已經有能力去尋親,去尋找我們遺失的家人們了。”


    “不過來的半路上遭遇了強盜,東西都被搶走了,夜裏什麽都看不清好不容易勉強的來到了這片村莊,實在走不動了的倒在那個馬廄裏,”


    一大段話被陳青衫緩慢的說完,兩塊瓜皮也被他放在了木樁上。


    “不過幸好,讓我們還是找到了你,不然這人生地不熟、我們還不會說意大利語的情況下,我們真的是陷入危機了。”方然接著說道,說完還攤了攤手歎了口氣,像是慶幸還好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坐在對麵樹樁上的少女有些呆呆的聽著他們這番坎坷的旅程,沉默了一下然後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你們是父親...家裏的...人?”


    “嗯嗯,我是他的弟弟,這位是…..”


    “堂弟。”眼看著方然有些猶豫陳青衫自己說出了一層身份,反正就華夏的親戚之間的複雜程度,現在的玲肯定是搞不明白的。


    “對,是哥哥的堂弟和我同輩但是比我小一些。”


    說的簡單但是又麻煩,這樣想來玲也會犯糊塗。


    方然臉上微笑不變的回答,海基優雅的身影就在他背後的地上靈巧的跳動著,時不時啄一下地麵。


    做好了隻要玲問他她父親的名字叫什麽,立馬解放夜之巡禮,發動海基讀取思考的能力。


    聽到兩人的回答,玲像是有些不可思議的點了點頭,弱弱的嗯了一聲,然後低下頭小口小口的繼續咬著西瓜。


    “別擔心,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


    “放心吧,想吃午飯了和叔說,叔給你抓魚去。”


    “嗯...”


    老舊的世界裏,生活變的格外簡單。


    特別是沒有什麽其他東西的偏遠農莊裏,因為離農作的麥田足夠近才誕生的伊爾中,並沒有什麽娛樂的手段,大家都隻是在每天工作。


    傍晚酒館裏一杯並不算好喝的啤酒,粗獷大聲的聊天和休息時候的小憩大概就是這些人們全部的休閑時光。


    生活其實很簡單這個道理在這個時代的這裏體現的異常清晰,


    人其實隻需要食物和睡覺的地方就足夠生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源於**需要煩惱的其他複雜,剝離名利回過生存的本質。


    每天的生活變成了起床,去牧場、去森林、去溪邊、去酒館、然後睡覺這麽簡單。


    距離離開那片冰海上的戰場已經過去了兩三天的時間,本就非常小的伊爾裏,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個一直流浪在這裏的混血小姑娘身邊,突然多了兩個不知道從哪來的照顧她的青年。


    【時光繼承剩餘時間:未知】


    係統的界麵上時間那一欄裏仍舊顯示著未知。


    陳青衫上一次經曆這麽長的場景還是在考試場景裏,方然卻是第一次經曆時間這麽長的場景。


    而且他們還不知道接下來要持續多久,不過他們都不是很在意。


    現在是秋天末尾、陽光明媚的下午,是個光是看著天空就讓人心情愉悅的好天氣。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然!裏在幹?”


    陳青衫將褲腿挽到膝蓋,坐在岸邊看著叫囂著要自己去捕魚結果帶著玲一下午一條魚都沒抓到的方然哈哈大笑。


    水中遊動的魚從方然手中滑走,濺起水花浸濕方然的上衣,此刻的方然麵對岸邊陳青衫的百般羞辱,根本抬不起頭,隻能低頭望著水麵上自己的委屈的臉。


    堂堂c級參加者,一下午抓不到一條魚。


    這個時候,方然才明白了陳青衫半個早上抓了幾十條魚的含金量,隻能暗道一聲恐怖如斯,然後默默的運轉魔力給海基、穆林偷偷搖出來,避免自己一條魚都沒有的囧境。


    “方然!有條魚過去了!”


    站在小溪另一頭的玲和方然一樣挽著褲腿和袖子,向低頭發呆的方然揮了揮手喊道。


    “哦斯!”


    但見清澈的水中一條魚再次從方然手中穿過,一道黑影閃過,方然背對著陳青衫默默的把海基嘴裏咬著的魚掐在了手裏。


    我的召喚物也是我的一部分,它捕到了魚換而言之就是我捕到了魚,所以簡而言之就是….


    “我得到野生的溪間小魚啦!”


    那一刻方然高舉握著魚的右手,感覺自己就是世界的主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得到野生的正在捕捉溪間小魚的林間狗熊啦!”一道和方然同樣聲調的高昂笑聲響起。


    “臥槽!”方然嚇得連忙扭頭看去。


    “騙你的啦。”


    啪啪…


    水花滴落,波紋層層擴散,野生的溪間小魚終歸是野生的溪間小魚從方然手中再次奔向了自由的遠方。


    “我的魚….”


    “兵不厭詐啊方然。”


    陳青衫一臉唏噓的搖著頭,將剛搓完腳的手濕漉漉的搭在了方然的肩上。


    “我這就把你炸了!”


    撲通!


    水花再次高高的濺起,這一次擴散的波紋遠比之前擴散的更加遙遠。


    夕陽將天空照的通紅,幾朵雲彩慵懶的飄在風裏和低垂的太陽一起等待著黑夜的降臨。


    而林間的小溪卻不斷出來陣陣歡笑。


    “抓魚難嗎?”


    “難。”


    “下次還抓嗎?”


    “抓!”


    “好,那明天你去抓魚,我和玲去挖野菜,玲你說好不好。”


    “好。”


    “……”


    在黃昏之中帶著溫馨的氣息,三人習以為常的回到了他們的“家”。


    隨著船支、火槍在曆史的長河中出現,‘殖民地’這個詞誕生,資本主意的發展在殖民的腳步下越發強大,終於它在向其終極階段帝國主義過渡的時期,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亞洲,非洲,拉丁美洲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基本上被列強瓜分完畢,新舊殖民主義矛盾激化、各帝國主義經濟發展不平衡,秩序劃分不對等的背景下,席卷三十多個國家、15億人口構成了課本上出現的那場戰爭,直接對‘人類’這個詞匯本身造成了衝擊。


    伊爾唯一的那間有著幾張桌子和一個倒賣啤酒的男人的酒館裏,結束了一天農作辛勞的農夫們聚集在這裏,要上一杯口感惡劣但是價錢也便宜的啤酒。


    在被他們這的女人們並不待見的那個混血小姑娘給他們端上酒杯前,吹噓調侃著聊天就是每天黑夜前最後的景色。


    隻不過今天有點不同。


    酒館裏有點安靜過頭,農夫們都擠在靠近邊緣的位置、有的甚至站著,賣酒的男人在櫃台後麵有些緊張的沉默,偶爾才抬頭看上一眼。


    屋子裏最好的那張桌子上,此刻正坐著的是三個明顯不是伊爾的外來者。


    坐在最中央的椅子上的男人穿著淺灰色的衣服、遠比農夫穿的亞麻更好的布料和更時尚的剪裁,他的帽子有良好的做工以及皮革的帽舌和防潮的圓頂,手邊放著的是代表著他軍官身份的黑鞘軍刀。


    在他身邊的是帶著鐵製的圓頂帽子,披著軍隊裏受歡迎的物品,1912式披肩,領子可以豎起來並披在前麵的軍士,和一名穿著在肩端有卷布防止行囊掉落的束腰外衣的下士。


    他們是軍隊裏的人。


    對於這個偏遠的不能再偏遠的小小村莊來說,這是他們仰望都仰望不到的人們。


    但是讓所有農夫噤若寒蟬的他們,此刻的臉上並不好看。


    “這已經是第九次的戰鬥了,可我們卻損失的比敵人多,可惡的是竟然要我回去向那些閣下們說明戰況,那該死的破車!”


    在他身邊的軍士和下士都明智的沒有說話,對自己長官的怒火非常理解的同時保持了沉默。


    最近的戰鬥是整整三場連續的戰鬥,在戈裏齊亞以東和以南地區,天氣惡劣和火炮不足以及兵力短缺的情況下,他們得不償失的傷亡7萬人,而奧軍傷亡是5.2萬人。


    更糟糕的是,原本打算前往德利爾縝的他們,因為燃油不足機車熄火了。


    隻能找到最近麥田裏的農夫,讓他們帶著自己來到這裏。


    即使地處偏遠,但是無法否認的是,這個時代所存在的...是最混亂的戰爭。


    而戰爭最鮮明的特點就是,無論誰勝誰敗,最遭受痛苦的,永遠是最底層無力反抗的人們。


    胳膊上纏繞著布條,用草繩紮著頭發的少女小心的端著放著啤酒的盤子,放在他們的桌子上,那名軍官粗魯的一把拽過杯子,大口的喝了一口啤酒,似乎想要緩解胸腔中的惱怒,但是他用力的皺起眉頭,


    粗劣的味道讓他直接把嘴裏的吐掉,然後發泄怒火的低喊:“你就拿這種東西給我!?”


    舉起手臂,他蠻橫的就把還殘留著酒水的杯子往少女摔去!


    沒有血緣的話,絕大多數的時候,


    世界上人和人其實是毫不相關的...


    伊爾簡陋的酒館裏,酸澀的啤酒徹底點燃了那名軍官塞滿憤怒的神經,其他所有人包括酒館的老板,全都渾身一顫的停留在原地,不敢動彈。


    因為毫不相關,所以強大的人把不合理的欺淩宣泄在弱小的人身上...


    “你就拿這種東西給我!?”


    惡心的吐出嘴裏全部的液體,讓在場的農夫都嚇的渾身一顫的吼聲響起,所有的憤怒終於找到了可以發泄的渠道,他抓起手中的酒杯暴躁的朝著淺金發纖弱的少女砸去,眼裏閃爍著解氣的快感。


    成年男人的吼聲嚇了玲一跳,稚嫩的麵孔上是壓製不住的顫抖慌張,害怕的本能抬起手臂擋在臉前,讓還有著不少啤酒的酒杯,在麵對麵的短暫距離中毫無偏移的砸在了她的手臂上!


    酒水灑在她粗破的亞麻衣服上,雙腿失去力氣的倒坐在地上,看著凶惡可怖的軍官雙眼顫抖的睜大,身體害怕的朝後縮著但是卻咬住嘴唇不敢出聲。


    沒有人會來幫你,毫不相關的人隻會漠不關心或者把你推的更深...


    這是玲早就知道了的事情。


    村裏所有的男人此刻都像是鴕鳥一樣,恨不得把頭藏起來的縮在角落裏,紛紛挪開目光,不敢去看這邊的方向。


    因為對方是軍隊裏的軍官,是比他們上層的大人物,站的更高更有力量,這個村子裏根本沒有人能反抗,發出哭聲隻會讓對方煩躁吃更大的虧。


    玲緊緊的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再發出一點聲音,但是她的沉默並沒有平息對方的怒火,反倒讓那名軍官更加憤怒!


    “你是聾子麽,聽不見我和你說的話!?”


    推開椅子,他大步的邁了一步,伸出手一把拎起玲亞麻衣服的領口,粗暴的把身體纖弱的她提了起來,這時才看清了眼前少女那張明顯混血的臉龐,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厭惡。


    “卑賤的混血兒。”


    砰!


    隨著那名暴躁軍官聲音響起的,是木頭崩碎的聲音。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注視著眼前這一幕的人全都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就突兀的出現在了軍官和少女之間。


    滴答。


    幾乎是被扭成麻花的手臂上鮮血低落,無數血滴落到地板上留下一道道赤紅的痕跡。


    “啊…啊!!!”


    疼痛這才到來,無比的劇痛讓這名戰場上的軍官忍不住悲鳴,可他的喉嚨被狠狠的掐住了,隻有幾絲痛苦的慘叫透過縫隙傳了出來,顯的無比淒慘。


    少女感覺被抓住胸口衣服一送,眼前就被一道熟悉而纖細的身影遮擋,她甚至連軍官的悲鳴都聽不見。


    這時眾人才反應了過來,隨後都不約而同的瞪大了眼睛,光是看著這一幕身體就有些顫抖。


    軍官被掐著脖子跪在一個年輕人麵前,軍官的雙手像是兩條被交纏在一起擰幹的毛巾,血肉模糊的低垂在身後,慘白的骨頭像是被剁碎了一樣插進了他的雙臂裏。


    那個年輕人正是突然出現在那個混血小姑娘身邊的遠東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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