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糲溫暖的指尖觸摸上來時,季瀾有片刻的恍惚。


    想抽開腿,卻發現無處可退。


    季明宗似是有意跟她拉近距離,主動聊起這五年的事情,從季家開始說。


    老爺子跟老太太再到鄧宜和季宏義等人。


    所有人的最終結果從他口中說出來都像是日常極其平常的事情。


    好似她人命運的轉折點與他毫無關係。


    季瀾靜靜聽著,直至褲腿被人放下。


    她才開口:“季顯呢?”


    季明宗準備起身的動作僵了片刻。


    默了幾秒才回應:“不清楚。”


    這聲不清楚,算是話題的終結。


    這年,一月底春節。


    細數下來,是季瀾跟季明宗在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春節,也是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第一個春節。


    他特意吩咐景禾將家裏裝扮一番,過年氣息在這座莊園裏異常濃厚。


    偶爾得閑時,季明宗還會帶著孩子一起布置。


    季先生抱著小家夥蹲在他書桌上,握著他的小手在宣紙上麵寫出一行龍飛鳳舞的字。


    小家夥指著上麵的字,脆生生念出來:“熙熙泰和、長樂無憂。”


    “爸爸,對嗎?”


    “對,”季明宗溫和回應。


    大紅燈籠掛在屋簷下的那日,京港下起了暴雪。


    小家夥跟溫黛高興的合不攏嘴。


    一老一小坐在床邊看著雪景,滿臉期待。


    季明宗將256從貓房裏放出來。


    毛茸茸的貓崽子翹著尾巴走到大廳壁爐前伸了個懶腰,蹲在小家夥身旁。


    如此其樂融融,溫情四溢的景象,季明宗在早幾年之前壓根兒就不敢肖想。


    而今,這一切近在眼前。


    這日,徐影出院。


    季瀾跟安也去接人,剛收拾完東西準備離開時。


    鵝毛大雪飄下來。


    徐影坐在後座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天寒地凍,適合嫖!娼。”


    季瀾側眸瞧了她一眼。


    安也問:“想去?”


    “想!你們能嗎?”


    “當然!!!!”安也回應。


    安也離了南洋,就是脫韁的野馬,臨近半月,沈晏清多次詢問她何時歸家,安也均意興闌珊,沒什麽歸家的興趣。


    相反的,有種京港就是她家的感覺。


    眼見規勸安也不成,電話撥到季明宗這裏。


    對方表示無奈,表明安也不會聽自己的話。


    沈晏清繞著彎開口,煩請季瀾幫忙。


    季明宗更加直白回應:“你覺得我敢嗎?”


    他不敢!


    也沒這個本事敢。


    時隔五年,京港會所經濟越發繁榮昌盛,各地小哥擁擠到這座四九城裏來開了副業。


    有錢沒什麽找不到的男人。


    京港有名的會所裏,徐影找了經理點了一排男人到跟前。


    也不管季瀾跟安也,領著人鑽進了樓下舞池開啟了貼身熱舞。


    一對四,左擁右抱前仆後繼的忙得不亦樂乎。


    安也是也不管季瀾了。


    到頭來,隻剩下她這個瘸子坐在卡座裏看著舞池裏貼身肉搏的兩個女人。


    “季瀾?真是你?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蔣總,這麽巧。”見到熟人,季瀾很驚訝,更驚訝的是沒想到五年過去了,這人還是這麽愛這種場合。


    “是挺巧,蹦迪蹦到我的場子裏來了。”


    “蔣總不搞影視了?”


    “搞啊!”蔣少丁湊到季瀾跟前貼耳回應,不怪他不懂事兒,實在是舞池裏聲音太大了:“但是這幾年會所經濟好,我也來撈一筆。”


    季瀾朝著他豎起大拇指:“還是蔣總會做生意。”


    “不說這個了,我聽說你”蔣少丁說著,目光落在季瀾的腿上。


    帶著些許打量。


    季瀾很坦誠的撈起自己的西裝褲腿給蔣少丁看。


    後者看著,一時間情緒難掩,有震驚、詫異、也有佩服。


    臨了,蔣少丁朝著她豎起大拇指,倒了杯酒遞給她:“我服你,真的。”


    “你別看你缺了半條腿,但你這兒”蔣少丁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比我健全。”


    “身殘智高!”


    “我就當你是誇獎了。”


    蔣少丁:“就是誇獎!”


    “你回頭讓徐影多帶著你走動走動,讓那群狗東西看看,你缺條腿也比她們牛逼。”


    季瀾點了點頭。


    二人嘮了幾句,有人喊,蔣少丁才離開。


    “蔣少丁?”徐影滿身大汗回來,看見離去的背影問了句。


    季瀾嗯了聲。


    “那狗東西最近混的還行。”


    “不動一動?”


    季瀾看了眼自己腿:“我怕興起忍不住一撩腿,讓人看見是假的嚇著她們。”


    徐影:行!很季瀾!


    京港的雪,洋洋灑灑下了三個小時。


    季明宗一直等到十一點都沒見季瀾歸家。


    從十點開始,他便隱隱有了想催的心思。


    但是不敢!


    實在是不敢!


    直到沈晏清的一通跨國電話打過來。


    語氣沉的堪比屋外的厚雪:“她們在蹦迪。”


    季明宗有一瞬間,覺得天都塌了。


    交代景禾看好孩子才帶著嚴會去找人。


    臨近十二點,剛到地方,恰好見三人裹著衣服從店裏出來,精神爍爍的想轉戰下半場。


    安也素來眼尖,得益於這幾年的婚姻生活。


    她能有這眼觀八方的本事純粹是這些年跟沈晏清鬥智鬥勇練出來的。


    跑得不快就會被抓。


    她比猴兒都精。


    一般而言,像這種情況,要麽犧牲自己保全朋友,要麽犧牲朋友保全自己。


    總該有人做出犧牲。


    而這日,安也很識相的選擇犧牲季瀾。


    將人推到季明宗跟前,狗腿子似的讓他們趕緊走。


    季明宗靜站不動,眼神烏沉沉的凝著她:“沈晏清說了,不回去,他明天就過來接你回南洋。”


    安也:


    一路返程的路上、


    季瀾跟季明宗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


    無話可說?


    那倒不是!


    純粹是因為安也拿著手機罵人罵的太狠。


    怒罵聲止在安也下車之後。


    季瀾進臥室,洗漱完出來發現季明宗仍舊穿著晚上來時的那套衣服,站在臥室中央等著她。


    四目相對,季明宗想過來扶她,被季瀾伸手撥開。


    她單腿蹦著朝著床沿去。


    掀開被子將自己蓋的嚴嚴實實的才問了句:“有事?”


    “那種地方以後少去,防止別人不長眼傷著你。”


    “好,”季瀾一口答應。


    可偏就是這樣,讓季明宗準備好的話到了嘴邊又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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