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麵包車,離開醫院,悄無聲息。


    車內,隻有兩個人。


    其中一人,乃送賀雲去醫院的司機。


    另一人,自然便是賀雲。


    此刻,賀雲坐在後排,身體軟軟靠在椅背上,處於昏睡狀態。


    不到一會兒,車輛遠離醫院,朝隧道開去。


    可,還沒靠近隧道,來到一處路口時,司機眉頭一皺。


    就見。


    路口位置,停著輛摩托車,旁邊,還有個交警。


    車輛剛靠近,隔著十來米距離,交警衝他揮手示意,讓他靠邊停車。


    “草!”


    暗罵一聲,司機無奈,隻能按照要求,緩緩減速,將車停在路邊。


    這時候,交警幾步來到近前:“行駛證”


    搖下車窗,司機滿臉笑意,伸手遞出行駛證,無比配合。


    交警接過,稍微查看,就將行駛證歸還。


    “警察同誌,可以走了嗎?”


    司機詢問。


    交警點點頭,霍然轉身。


    可就在轉身刹那,動作一停,皺眉盯著後排。


    見狀,司機暗道不好。


    不過,運氣不好,事已至此,隻能認栽。


    畢竟,類似情況,這些年來,又不是第一次遇到。


    果然,下一秒。


    交警重新看向司機,下巴朝後座抬了抬:“什麽情況?”


    睡著的人,跟休克的人,那是不同的。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區別。


    盡管隔著玻璃,但隻要稍微關注,就會發現,後排的賀雲,有些不對勁。


    司機麵不改色,拿出工作證與體檢報告。


    “我是收容所的工作人員,後麵那人,是我們救助的流浪漢。


    今天,帶他去體檢。


    期間某個環節,需要用麻藥,現在還沒醒來。


    哦對了,這是醫院那邊的證明,您看”


    說著,司機用手指,指向某個公章。


    交警接過工作證與報告,仔細查看,許久,表情放鬆下來。


    “下次,等人醒了再上路。


    你這樣,容易引起誤會”


    “嘿嘿嘿,一定一定”


    司機尬笑。


    最後,交警打開後車門,檢查一番,確認賀雲沒問題之後,這才放行。


    麵包車重新啟動,很快走遠。


    路上,司機滿臉憤怒,口中大罵:“草泥馬,我xxxxxx”


    他很生氣。


    因為,這麽一鬧,便不能把賀雲帶去基地,隻能送回收容所,另找時機。


    要知道,每送一人去基地,他能拿到的提成,可是很高的。


    罵了許久,通過鏡麵看著後麵的賀雲,司機低聲嘀咕:“算你好運,再讓你多活幾天”


    路口這邊,一身交警服的孟嚴明,見麵包車消失。


    冷笑一聲,騎上摩托車,快速離去。


    ……


    下午六點左右,賀雲迷迷糊糊醒來,隻感覺渾身無力。


    剛醒沒多久,工作人員走進寢室,跟他解釋,最後一項體檢,喝了麻藥。


    對此,他也沒多想。


    吃過晚飯,依舊感覺疲憊,培訓都沒去,回到寢室,倒頭就睡。


    ……


    淩晨一點。


    躲在巷子裏的董仲書,終於等到動靜。


    就見。


    大門緊閉的商鋪,卷簾門打開,麵包車從中開出。


    這時候,整條街道,一個人都沒有,無比安靜。


    這是自然的,這條街,都是賣衣服、鞋子之類的門店。


    到了晚上,都會關門。


    見狀,董仲書立馬往後跑,離開巷子,從另一邊出口出來,坐上車,啟動就走。


    沒一會兒,就看到車燈遠去。


    這時候,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運用所學跟蹤技巧,緩緩跟上。


    這次沒跟太遠,僅僅幾公裏。


    然後,親眼看到麵包車,過橋之後,下坡進入一棟建築。


    這是一棟河邊建築,占地麵積很大,但不高,全金屬結構。


    當董仲書看到建築名字的瞬間,大喜!


    因為,這是一棟冷藏庫。


    此時,他心中,已經有八成把握,這裏便是核心基地所在。


    為了驗證,他開始在周圍閑逛起來。


    果然。


    冷藏庫800米外,有一條隧道。


    “冷靜、冷靜,不能衝動。


    現在,我該將消息告訴幽靈,等他拿主意”


    這麽想著,沒有靠近,甚至都沒過橋。


    再次看了冷藏庫一眼,拍了幾張照片,驅車離去。


    ……


    第二天,賀雲再次醒來。


    依舊感覺軟綿綿的,好在,跟昨天比,舒服不少。


    至少,正常行動沒什麽問題。


    跟往常一樣,吃過早飯,便跟其餘幾個流浪漢,聚在一起看電視。


    大概十點左右,閑來無事,開始在收容所裏閑逛起來。


    走著走著,視野中,出現個人,讓他腳步一停。


    對方朝他笑了笑,不經意間,走到他身邊。


    “老板說,任務結束”


    隨著話語落下,對方與他擦身而過,很自然。


    等到對方身影消失,賀雲依舊一動不動,有些茫然。


    實話說,剛開始的時候,他恨不得任務立馬結束,越快越好。


    可自從來到收容所,他的心態,漸漸發生轉變。


    具體的,他也說不上。


    但,就在剛剛,當得知任務結束,需要離開的時候。


    內心深處,竟產生一種不舍的情緒。


    恍惚間,他再次邁步,將收容所裏裏外外逛了一圈兒。


    最後,找到工作人員。


    “我要走了”


    “現在嗎?”


    工作人員眉頭緊皺。


    賀雲點頭:\"嗯\"


    “要不?再住一段時間吧,等培訓結束再走也不遲”


    工作人員挽留。


    賀雲搖搖頭:“不了。


    這段時間,謝謝你們。


    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流浪了”


    “可、、、”


    “謝謝”


    賀雲笑笑,放下一張紙,轉身就走。


    望著賀雲背影消失,工作人員死死咬著牙,很是不甘。


    但沒辦法,人家要走,按照規定,不能強留。


    ……


    離開這一路,跟之前進來時一樣。


    輪椅上,老人神情依舊木訥。


    凳子上,滿臉呆滯的孩童,依舊聾啞。


    雙腿殘疾的男人眼中,依舊隻有痛苦。


    但,賀雲的感受,已然變的不同。


    這一刻,看到這些可憐人,除了同情之外,還有釋懷與慶幸。


    他慶幸自己身體健康,慶幸自己沒遇到什麽大的災難,慶幸自己還活著。


    以往,他恨!


    恨老天眼瞎,讓他早早沒了母親,後來也沒了爹。


    恨老天可惡,讓他孤苦無依、無親無故。


    可此刻,那種怨恨,瞬間沒了。


    並且,破天荒的,腦海中冒出個想法:“我是不是,該重新活一次?”


    走出收容所大門,來到路邊,他打了個車,直奔城中村民房。


    到家的時候,剛好中午。


    就見,四個兄弟,正齊齊站在門口,朝他招手,臉上滿是笑容。


    “不,不是我該重活一次。


    而是我們,我們大家,都該重新活一次”


    這麽想著,嘴角上揚,朝兄弟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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