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媛不止一次來過攝政王府,門口那些侍衛也都是打過照麵的。她記不住侍衛的模樣,料想那些侍衛沒人敢記不住她身份的。


    可侍衛是攝政王府的侍衛,肖美媛身份再矜貴也隻是客,而不是攝政王府的主子。


    “肖三姑娘,上頭有命,王爺今日不見客,您請回吧。”


    “放肆。”肖美媛身側的女使名喚錦悠指著侍衛怒叱,“那是旁人來了王爺可以不見,但我們姑娘將來是你們王府的什麽人你們不知道嗎?快去稟報。”


    侍衛露了一絲怯,的確不敢得罪肖三姑娘。


    很快莫總管寬袖藏手,臉上笑著無可挑剔的笑容出現在大門口,他先是揮退拔刀阻攔的侍衛,再對肖三姑娘拱手客氣,“肖三姑娘。”


    莫總管可是侍候先皇後的大總管,肖美媛受不住他這一禮,身形側了側。


    “莫總管你可來了。”錦悠輕蔑了瞥了一眼適才攔住肖美媛的侍衛,伺機告狀,“這兩個不長眼的東西,居然敢把我們姑娘攔在外著,這大冷的天兒,若是把我們姑娘凍壞了,王爺還指不定要怎麽罰你們呢。”


    錦悠邊說,邊扶著肖美媛往裏走。


    莫總管攔在她麵前,肖美媛有絲難以置信的滯愣,“莫總管,你也要攔我?”


    莫總管笑道:“三姑娘,不是侍衛與老奴不讓您進去,實在是王爺有令,今日不見客,請三姑娘回去吧。”


    肖美媛長這麽大還從未吃過閉門羹,一時羞忿不已,可眼前的人雖是個閹奴,卻是得王爺倚重的,她不能得罪。換了副清麗柔婉的麵孔與語氣,“今日我去宮裏向太後請安,偶然聽說王爺府裏請了禦醫,我心裏十分憂急,特意來看看,別的不提就衝著我這份心思,王爺就不會將我拒之門外,請莫總管去向王爺稟報一起,我在這裏等等便是。”


    肖三姑娘仗著身份矜貴才敢將對王爺的偏持展現出來,換了旁人也是斷不敢的。莫總管心裏冷嘲肖美媛輕浮,無數次的自動送上門來,哪次討了好的?偏偏不死心也不長記性,“三姑娘恕罪,王爺例來說一不二,老奴雖在王爺麵前有些臉麵,卻也不敢擅自忤逆王爺的意思。”


    這老閹奴油鹽不進,肖美媛氣得臉通紅,一口銀牙咬得稀碎。


    “錦悠,我們走。”


    “姑娘……。”


    肖美媛重新回到車室裏,閉上眼,胸口起伏不定。她可以恨莫總管沒眼力勁兒,也可以恨莫總管不識實務,就是不能恨宣祈,怨宣祈,因為她不敢也不能。


    莫總管目光淡淡送走肖美媛,轉身去向主子回話。


    “來探虛實?昨夜有兩撥人夜闖王府,估計有一撥就是這肖美媛派出的,你吩咐下去,人都給我打起精神,別叫人鑽了空子。”聽說肖美媛來過,宣祈語聲清冷凜冽,淡而涼薄。


    “老奴知道。”莫總管恭敬點頭。


    幾日後……。


    宣祈回到明德院,見蘇瑜依舊躺在羅漢榻上,手裏不知拿著本什麽書看得目不輕睛。女了神情恬適,長長的眼睫似青色的蝶翅,落在微光裏十分柔美。


    空氣裏彌浮著淡淡的藥香,該是進過藥了。


    雪嬌接過宣祈褪下的褐蓮暗紋大氅,抿著笑恭敬退到一旁。


    聽到絲微聲響,蘇瑜抬眼,就看到宣祈鬆散著墨色如絲長發,一襲靛藍長衫,帶著攝人心魄的溫柔眼神向她走來。


    在這裏住了五日,每日她與他之間的感情似乎都在升華。彼此間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給蘇瑜一種莫名安心和舒意。


    “回來啦。”


    坐在榻沿上,宣祈伸手纏著她的手指,指節交錯,絲絲入扣,掌心的溫度似能通透到心房裏,“可好些了?”


    “禦醫本事超群,我自然恢複得快。”蘇瑜將書冊擱在膝蓋上,行動間一縷如緞青絲從肩頭滑落,“行走坐臥,隻要動作慢些皆無礙,王爺,我該走了,有件事情我已經耽擱了幾日,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她指她表姐孫妤之事,既要求他從內獄裏提人,他自然要去暗查清楚事情原尾。


    眼前的女子看著冷情,實則很是慈悲側憫。


    “知道芙蓉樓麽?”


    怎會不知?那一世她花了大力氣才成為芙蓉樓的大股東,這會兒卻要裝著不知,“什麽?”


    “再陪我一下午,咱們在芙蓉樓用過晚膳就送你回孫府。”


    芙蓉樓,該說是京城所有酒肆飯莊的風向標,比起六必居毫不遜色。老板從未露過麵,誰也不會知道芙蓉樓的大東家竟會是個駝背瞎了隻眼的老太太,連蘇瑜也隻見過一次。


    蘇瑜帶著帷帽搭著宣祈的手下車,上了二樓坐到最好的雅房,掌櫃親自出來招呼,蘇瑜則立在窗前,望著遠近處頂簷上的白雪清霜。


    “這場雪化完估計就不會再下了。”


    掌櫃已經退下去,宣祈走過來替她取下帷帽,“你們姑娘家不都喜歡春暖花開的勝景麽?那雪冷冷清清,不值得懷記。”


    “你好像很了解姑娘家的喜好?”


    宣祈:……。


    難得見高高在上的攝政王訝語,蘇瑜頓覺興致不錯,“說吧,特意把我叫來芙蓉樓用晚膳到底有何用意?”


    宣祈眼中滿是欣讚之色,“蘇瑜就是蘇瑜,本王以為你會與本王一樣,沉浸在風月溫情中失去思考的能力,可你依然沒放鬆對所有事物的觀察的揣測,阿瑜,太不公平了。”


    這麽露骨的情話,聽得蘇瑜瞬間麵紅耳赤,帶稍帶些愧悔,是不是不該這麽早拆穿?


    蝶依在雅房侍候,雪嬌在外守著。


    香茗茶香四溢,蘇瑜趕緊拿起一盞避開窩心尷尬。


    宣祈也沒繼續糾纏,陪著蘇瑜品茶。


    雪嬌在外扣響門,蝶依去了一趟,回來便說:“王爺,蕭世子來了。”


    蕭景仁來了?


    “五哥,你怎麽……。”有空請我吃飯?


    看到蘇瑜坐在宣祈旁邊,蕭景仁的臉色以肉肯可見的速度往下暗了暗。


    蘇瑜也覺得冤枉,她與蕭景仁兩世加在一起也沒見過幾次麵,怎麽他見著自己就像前世結了仇似的?但她又實在得罪不起蕭景仁,這位寅國公府的世子爺。


    起身朝他福了福,“見過世子爺。”


    若不是宣祈,蕭景仁肯定撇身就走。他淡淡的瞥了一眼蘇瑜,大大咧咧坐在宣祈對麵,“五哥,你是專程喊我來吃飯的還是喊我來作陪的?”


    這話充滿挑釁,何況蕭景仁打進來坐下,連一個正經的眼神都沒施舍給蘇瑜。


    “聽說芙蓉樓的新菜五皮香肘滋味甚美,還有雪花酒味道也不錯,年節時忙沒空招呼你,特意請你來吃飯。”宣祈也大抵知道蕭景仁不喜蘇瑜的原因,自己在風月情事上甚為無感,他定是認為蘇瑜會影響自己的行為和判斷罷。


    蕭景仁俊逸的臉龐在這番說詞的作用下終於有所軟化,隻是他對蘇瑜始終無法正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竟讓他五哥如此青睞,何德何能?


    “罷了,看在你誠心請我吃飯的麵子上,給你麵子。”


    蕭景仁這話的意思蘇瑜聽懂了,他在暗諷自己不該出現在此。


    蘇瑜沒作聲,默默吃著茶。


    “五哥,我阿娘昨日打宮裏回來,說你府裏請了禦醫,可是你身體有何不適?”


    宣祈握著蘇瑜的手,又飽含溫柔的開口,“已經沒事了。”


    蕭景仁又不是傻子,且他熟悉宣祈,這一眼望去便明白怎麽回事。


    隻是此事過於匪思,他還是得確認,“五哥,那禦醫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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