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肖稟坤的死亡,正所謂樹倒猢猻散,肖家在大唐朝廷算是徹底退出曆史舞台。


    因為肖敏的再次入獄,明夫人親自到先前上趕著巴結肖家的朝臣家中拜訪,想求他們不論如何也想想法子求求肖敏。可是這些人不是拒絕便是閉而不見,奔波一整天下來,明夫人受盡白眼,嚐夠人間冷暖。


    回到府裏,茶還來不及喝,又被女使告知那個下賤的私生子的孩子打破了一個相爺生前最為中愛的琉璃盞,氣得明夫人叫來管家,一頓吼,“將那下賤的一家三口趕出去,趕出去。”


    管家為難的看著明夫人,想提醒她萬一敏公子這劫過不去,這個私生子便是相爺留在人世間惟一能傳遞香火的骨血,可是見明夫人盛怒之下扭曲的表情,到嘴邊的話又給生咽了回去。


    “是,奴才這就去傳話。”


    “你看著,他們進府時帶著什麽東西,離開時就帶什麽東西,不準帶走府裏的一分一毫。”明夫人狠決的喘著粗氣。


    管家低頭稱是。


    在去辦差途中,管家多了份心眼,將此事命人告訴了太夫人。


    果然,私生子一家三口尚未離去,明夫人就被太夫人請了過去。


    管家不敢說的話,做為明夫人的婆婆,她敢說。又因近日深受打擊,太夫人說起話來不留情麵,“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兒子死了家裏這些東西都是敏哥兒的,可如今你求爺爺告奶奶,敏哥依舊回生無望,你再不甘心相爺在外有個私生子,但你願意看著相爺這輩子沒給肖家留一點後嗎?他現在在黃泉路上遇到肖家的列祖列宗,要怎麽跟他們交待?”


    明夫人又怒又急,崩潰的跪在太夫人麵前,哭道:“婆母,我的敏哥兒還沒死呢。”


    “可你想不到法子救他不是嗎?”肖敏是她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出了這樣的事她何嚐不心痛,“我也求求你,放過那個人,給肖家留下一絲血脈吧。”


    是因為自己的兒子要死了嗎?老夫人這樣說就等於是徹底放棄肖敏了。


    明夫人心裏恨怒難消,嘴裏沉默著,離開老夫人的院子,手裏的帕子都揪破了。


    她的敏哥兒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


    ……


    皇帝醒來後,思及朝廷近況頭痛欲裂,禦醫院知其病因,但皇帝絲毫不配合診治,一味的往心裏裝事情,生怨生恨,哪裏能輕易痊愈?


    整個皇宮人心惶惶,整個禦醫院惴惴不安。


    梁太後將範大夫扣在皇帝寢宮,以防皇帝萬一有個不測時好即時相救。


    這日梁太後帶著皇後來到祈臨宮,摒退眾宮侍後舊事重提。


    皇帝一聽,眼神一暗,淡淡道:“母後也覺著兒子活不了多久了是嗎?”


    梁太後鼻子一酸,落起淚來,“哪兒有做阿娘的盼著兒子死的?皇兒,讓你立太子也是提防著萬一有何不測,皇位不至於落到宣祈手中啊!”


    先前他嫌寢宮裏悶,讓小太監把窗戶開了一條縫,此時他的視線從那條縫裏望出去,神情淡漠,黯然怨恨,“母後是覺得兒子鬥不過他是不是?”


    梁太後抿緊了唇,沉默即答案。


    皇帝譏諷的笑道:“可兒子現在還是皇帝,宣祈有膽子就謀朝篡位,否則永遠別指望能做上那個位置,咳咳……。”


    興許是氣得狠了,皇帝說完連著咳了好些時候,太後又急又焦,皇後趕緊上前為皇帝順著氣,“陛下,陛下您別激動,注意龍體。”


    皇帝毫無領情,一把將皇後推開,“賤人,滾開,少在這裏假惺惺的,讓朕過繼晉王的兒子做太子,你肯定是同意了才到朕的跟前兒來的吧,你自己生不出來,是不是打那個孩子的主意很久了?”


    皇後半癱在地上,錯愕萬分的盯著皇帝,她沒有,可是她不敢說,隻能委屈得默默流淚。


    既然說不通,梁太後決定不再慣著皇帝了,她冷聲道:“陛下若真想守住自己的皇位,就好好吃藥,讓龍體盡快康複起來,遷怒無辜,還有點兒做皇帝的樣子嗎?”


    先是他瘸了,成了大唐朝有史以來第一位瘸子皇帝,他擔心優秀受天下愛戴的宣祈從連雲回來,威脅到他的權勢地位,樂平山的那場雪崩,天知道他當時有多麽的高興。然而,死了那麽多人,偏偏他就活了下來,不僅活了下來,回到京城最受百姓愛戴,與他這個皇帝相比,他更得民心。


    這叫他的臉麵往哪兒擱?


    他心裏能舒坦嗎?


    一個活生生的,隨時隨地可威脅到你地位的人在你眼前晃,能不往心裏去嗎?


    梁太後此刻隻想保住自己的權勢和地位,根本顧不得皇帝的內心獨白,“這件事情是我與幾個心腹大臣所決定的,晉王家的寧哥兒也有七歲了,生得天姿聰穎,五感具觀,是個可繼承大統的好人選。但就算立了寧哥兒為皇儲,你也不能掉以輕心,須得事先擬好輔政大臣的聖旨,以保將來朝政旁落,奪不回來。”


    已經想得這麽周全了,皇帝一言不發地看著梁太後,她眼中有淚,好像是心疼他這個兒子的,可那淚終究沒湧出眼眶,說明她對他的母子情份不值得淚沒眼眶。皇帝的心一陣一陣的涼,“多謝母後替兒臣想得如此周全,不過兒臣還得細細思量一番才能做決定。”


    這算是鬆口的一種表現吧,梁太後心裏鬆了口氣,又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就起身離開了。


    看著梁太後轉身時絕情的背影,皇帝被氣暈了。


    “陛下,陛下……。”


    暈過去前,皇帝聽到的是皇帝的呼喊,“快,快傳禦醫。”


    現在的禦醫們一聽見祈臨宮傳禦醫個個都戰戰兢兢,趙禦醫每次進祈臨宮,都會做好隨時掉腦袋的準備。好在還有個範大夫在,兩人商量著商量著,倒也無甚大礙。


    可皇帝不這樣覺得,他覺得自己的心口痛得厲害,連稍微用點力呼吸就痛得不能自己,他懷疑自己中了毒,不然就是中了盅,可是這一次範大夫和趙禦醫都把出了結代脈,得這種病的人最受不得刺激,每受一次,心髒的負荷就增加一次,這可是連華佗再世都沒法子醫治的病。


    診出了這樣的脈,但兩位大夫不敢明說啊,一說不又是刺激皇帝?


    他們去告訴了梁太後。


    梁太後崩潰之餘又異常冷靜,吩咐他們此事絕不能外傳。


    皇帝昏倒的事傳到攝政王府是在宣祈一家三口用過晚膳之後。他手握著握教宣晗寫字貼,蘇瑜則在一旁的小幾上翻著袁嬤嬤從集芳館送來的賬冊。


    宣晗練完最後一張字貼,宣祈命碧影送他回了疏雲台。


    蘇瑜知道他這是刻意支開宣晗,應該是有什麽話不能讓那孩子知道。


    她翻了一頁賬冊,說,“王爺,妾身覺著賺的銀子與其存在他人的銀號裏,還不如自己開個銀號,您覺得可妥?”


    宣祈淨了手,走過來握了握蘇瑜的手,感到暖和才放棄往她手裏塞暖爐的想法,“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屆時要是沒人往你的銀號裏存銀子,本王就把全部身家都存到你的銀號裏。”


    這話說得真好聽,蘇瑜會心一笑,“那我就讓洪掌櫃和小斑爺張羅開,對了,鑒榮寶號的胡掌櫃在這方麵經驗豐富,我想請他與洪掌櫃和小斑爺一起碰碰頭,事情雜冗,處理起來也周全些。”


    自己的話是有些玩笑成分在的,但蘇瑜說得這樣認真,還打起了胡掌櫃的主意,可見她心裏是已經篤定要做這麽一件事了。“阿瑜,你就算一輩子不做生意我也能養得起你,你何必自己這麽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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