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悠,你快扶郭夫人起來。”肖美媛表情客氣,抬手虛扶。


    “謝娘娘。”


    錦悠扶起郭夫人,肖美媛又賜了座。


    “我昨日受了驚嚇,身子不大爽利,今晨起得遲,讓夫人久等了。”


    “不妨事,不妨事,娘娘身子矜貴,臣婦可不敢冒然驚擾。”郭夫人麵露惶恐之色。“娘娘是頭胎,臣婦知道娘娘宮裏最不缺那些補胎益氣之物,但好歹是臣婦的一點子心意,還求娘娘不要嫌棄才是。”


    這樣討好客氣,肖美媛也篤定錦悠的話,她該是有所求才是。“夫人曾經待我如親生一般,我若拒絕就該傷夫人的心了。錦悠,去點點,都收下吧。”


    “是,娘娘。”


    聽到肖美媛這話,郭夫人頓時激動得落下淚來,她撲嗵一聲跪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娘娘,娘娘能記得臣婦不曾虧待過娘娘,那是娘娘是真性情之人,您與我家恒姐兒親如姐妹一般,我豈能不對娘娘用心?”


    這會兒竟提到了曲恒,肖美媛又不蠢,她知道定是曲恒出事了郭夫人求到她跟前了。既如此,也不必拐彎抹角,“夫人,你有什麽事請直說。”


    “娘娘,求您看到與恒姐兒過往的情分上,救她一命吧。”郭夫人磕了三個頭。


    要她救曲恒的命!


    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她不知情?


    “你說說,到底怎麽了?”肖美媛的手依舊落到小腹上,如今這是她的籌碼,可大包大攬的籌碼。


    貞妃問,這不就代表著有希望?郭夫人便開始避重就輕的解說昨日之事,“恒姐兒昨日打娘家回夫家,恰巧碰到孫家姐妹孫妨和孫嫻在夫家鬧事,恒姐兒做為夫家的大奶奶能視而不見麽?當場就與孫家姐妹鬧了起來,你也知道恒姐兒的脾氣,是有點小任性,可自從在霍家被攝政王妃壞了名聲後就徹底的改過了,這回真是孫家姐妹無理取鬧。結果孫家二房那個孫嫻,以退為進,將恒姐兒告到了京兆府衙門,在崔大人麵前扮委屈裝可憐,害得我們恒姐兒被崔大人下令打了五十個嘴巴,娘娘哎,您是沒看見,恒姐兒的臉都變形了,整個下巴就沒塊好地兒。”


    曲恒是個什麽德性,肖美媛最清楚不過。孫嫻竟然敢告到京兆衙門去,肯定是曲恒將人得罪得徹底。這事兒要是換個原告,肖美媛也不會這麽上心,偏偏對象是孫家的人。說起孫家,她自然就想到了給孫家撐腰的攝政王府。


    如今宣祈和蘇瑜,都是她一想起就打心底裏恨得牙根兒癢癢的人,她現在是不能把宣祈和蘇瑜怎麽樣,可治治孫家的人,讓蘇瑜惡心惡心也不難辦到。


    “就因為與孫家姐妹起了衝突,那京兆府的崔大人就要判她死罪麽?不可能啊!”


    肖美媛語聲一落,郭夫人哭得更悲慘了,“娘娘您有所不知,恒姐兒的家翁知道恒姐兒因與人吵嘴進了京兆衙門,覺得丟人,自己生悶氣氣死了。恒姐兒的婆婆和丈夫齊齊到京兆衙門告狀,非說是恒姐兒把她家翁氣死的。現在是出了人命哩,恒姐兒哪兒裏受得住這麽大的冤枉,當堂為自己辯解幾句,沒想到她婆婆又說恒姐兒忤逆上親,當場暈了過去,退堂後不久也死在了家裏,她夫君又將她告了,說她害死了自己的家翁和婆婆。娘娘,您說恒姐兒冤不冤啊!就算是死刑犯,行刑前行刑官都會問他一句‘可還有什麽要辯解的’,怎麽到了我們恒姐兒這裏,一開口就成了忤逆上親,逼死公公婆婆了?”


    自古民不與官鬥,不與官爭,肖美媛聽了郭夫人的話,隻當曲恒的公公是個膽小怕事之徒,那婆婆肯定也是心胸狹窄之輩,她微微歎了口氣,“恒姐兒這麽好的條件,怎麽就落到商戶之家去了?依我說,當初您與曲大人也是太心急了些。”


    “誰說不是呢,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娘娘,崔大人非說我們恒姐兒逼死公婆之事證據確鑿,案子已經呈報給大理寺了,我家老爺昨夜奔波了整夜也沒個結果,臣婦想了想,如今也隻能是娘娘您能救她一命,替她平冤昭雪了。娘娘,您要是能救救恒姐兒,我們曲家定會記住你的大恩大德。”


    郭夫人說了那麽多,最後那句話才是最關鍵的話。


    若她肚子裏的龍種是個皇子,將來鐵定是需要人扶持的。


    肖美媛這般有恃無恐,是因為她都想好了,就算肚子裏懷的是個公主,她也有辦法讓她變成皇子。


    “這事兒本宮知道了,雖說後宮不得幹政,但我與陛下說幾句閑話還是使得的。”


    肖美媛輕飄飄的話充滿得意,郭夫人自動忽略她表情中的傲慢,當成天籟來聽。


    “謝娘娘,謝娘娘!”


    以貞妃現在的受寵程度,她的承諾足以讓郭夫人當定心丸。


    送走郭夫人,錦悠走到她跟前兒言道:“娘娘,您真當算幫郭夫人替曲二姑娘求情?”


    一根嫩蔥似的手指撫著茶盞邊沿,她低頭看著映在茶湯上自己的玉容,真是容光煥發,“我腹中的皇子一旦出世,將來是需要有人扶持的,曲家如今的勢頭是不比從前,但他的根基不弱,總有用得著的時候。而且,昨天的事鬧得那樣大,蘇瑜那個賤人肯定知道,恐怕也正盼著曲恒出事好為孫家姐妹出口氣罷,我偏不讓她如願。”


    “娘娘這是想惡心惡心攝政王妃?可是有王爺在,這事兒隻怕沒那麽容易。”錦悠有些擔心。


    肖美媛就不愛聽這些泄氣話,“王爺是大權在握,陛下的身子也虧得很,可是陛下始終還活著呢,大唐的整個天下就還是陛下的,本宮就不信了,王爺敢在朝堂上公開與陛下叫板。”


    用過午膳,袁嬤嬤扶著蘇瑜在連廊散步,蝶依跟在身後。


    院中的積雪已經融化幹淨,潮濕的氣息隨著風柔柔的撲來。


    “肖美媛現在有恃無恐,我看曲恒的案子多半是會被壓下了。”剛聽說了郭夫人進宮見肖美媛的事,蘇瑜心裏已經有了譜。


    蝶依不敢苟同,“審這案時,京兆衙門外圍得水泄不通,昨夜塗家少東家又敲了鳴冤鼓,現如今整個京城都在議論這件事呢。塗曲氏是塗家的兒媳婦,有塗家的人作證,又有崔大人親眼不睹她對婆母不敬,這死罪還能逃的?”


    “你說的固然是事實,可郭夫人會將這些事實說得肖美媛聽嗎?”蘇瑜分析道:“她去求貞妃救曲恒,肯定是避重就輕。而貞妃想救曲恒,那些重要的事肯定也是在皇帝麵前輕描淡寫的揭過。在皇帝眼裏,這隻是家長裏短裏的小事,大理寺的奏折上寫得再嚴重,有了曲恒的說詞,也隻會覺得是誇張罷了。當然,皇帝也有可能派人去查證,可是現在是肖美媛的肚子重要呢,還是這一樁與她無幹的案子重要呢?”


    蘇瑜說得太有道理,袁嬤嬤和蝶依都無法反駁,心裏也更不舒服。


    “宮裏那位真會為了貞妃而昏……。”蝶依小聲嘟囔,到底沒將‘昏庸無道’四個字說出口。


    蘇瑜知道蝶依要說什麽,她沒接話,看著宣祈和宣晗父子倆一前一後朝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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