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還有理了!


    即使知道何氏例來如此無恥,但今日她的行為仍將蘇瑜的認知又刷新一個高度。


    “你這樣不擇手段,可有想過就算憐姐兒將來成功嫁進黃國公府,也會被人看不起的。”


    何氏顯然被蘇瑜這個問題給問傻了一瞬,她隻一味想將憐姐兒嫁入高門,至於她往後的生活,她真沒仔細想過。可是若憐姐兒連高門都夠不著,想也是白想。


    “黃國公府能容下憐姐兒是他大家士族的氣度,能不能讓這樣的大家士族容下,我想憐姐兒也自有本事。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思?這些事情不是該憐姐兒嫁進黃國公府後該想的嗎?”


    蘇瑜瞬間噤了聲,跟這種人多說半個字都是在浪費她的時間。


    她睨著門口多了一重暗影,應該是蝶依將蘇憐請來了,暗影沒動,那麽何氏的那番話應該是被聽了的,她沒有任何反應,是不是代表蘇憐對這通話也是默認的?


    蝶依先走進來,蘇憐低眉順眼跟在她身後,見著蘇瑜先曲膝禮了禮,然後緊挨著何氏站穩。


    除了神情有些憔悴外,蘇瑜沒在蘇憐身上看到什麽變化。她一隻手護著自己的肚子,看自己的眼神也畏畏縮縮,很是上不得台麵。


    “既然來了,我就說第二樁事,憐姐兒,我問你,你肚子裏的孩子真是李宴的?”


    蘇憐突然抬頭看過去,眼中盡是憤怒和委屈,像是被人詬病了她的品性似的。


    何氏替她出聲,“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憐姐兒失身於他,這腹中骨肉自然是他的,憐姐兒雖然沒讀過幾本書,可是從一而終的廉恥心還是有的。且要是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李宴公子的,我們母女倆哪裏來的膽子敢到國公府去鬧?”


    “廉恥?”蘇瑜被何氏這番話給氣樂了,她目光中一片冰寒,蘊著滲人的冷光看過去,“與人無媒苟合,還珠胎暗結,你們母女倆還好意思在我麵前提廉恥?而且我問的是憐姐兒,自然是希望聽她自己的聲音,請你先閉嘴。”


    何氏覺得自己還是蘇宗耀的嫡妻,還是蘇瑜的繼母,被她這樣訓叱,哪裏還存有半分顏麵?她氣急敗壞的瞪向蘇宗耀,“瞧瞧你的好女兒,敢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她這樣輕怠我,就是輕怠你,你就不說句話管管她嗎?”


    蘇宗耀深吸口氣,索性閉眼不理。


    蘇瑜徒然目不轉睛的盯著蘇憐。


    蘇憐害怕這樣的蘇瑜,總覺得她的目光冷得能將她凍死。“是,是他的,我敢篤定是他的,可是他不認,他居然拿別人的東西充滿定情信物給我,他分明就是想始亂終棄。”


    想不到這其中還有曲折,“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事已至此,蘇憐覺得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便將李宴如何給她定情之物,如何騙得她獻身的經過說了。


    蘇宗耀聽著渾身氣得發抖。


    何氏先前聽著也很不自在,後頭像是習慣了似的。


    蘇瑜聽完長長的舒了口氣,這還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彼此半斤八兩,誰也怨不得誰。“阿爹,別再說什麽回下河縣的話了,憐姐兒這樣,肯定是回不去了。”


    蘇瑜這樣說,所有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


    “你……你想怎麽打算?”蘇宗耀看了一眼憐姐兒,想到給蘇瑜添的麻煩,覺得自己問出這種話來很不是東西。


    “憐姐兒現在惟一的出路就是嫁進國公府去,不然隻要一出這宅子大門,就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一輩子。”何氏是敏感的,她一聽蘇瑜那樣問蘇宗耀就覺得這事有戲,可她又不能確定自己的猜測,隻能變相提醒。


    罵兩輩子都活該,“我再問你,憐姐兒,李宴對你始亂終棄,人品高低已經立見,你確定你還要嫁給他嗎?”


    蘇憐眼含熱淚,默了好一會兒後,又將手擱到小腹上,“他是我孩子的父親,我不嫁給他還能嫁給別人嗎?”


    蘇憐的猶豫和不確定蘇瑜都看在眼裏,她猶豫,是怕真嫁進國公府後往後的日子不好過;她不確定,是怕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再沒有能嫁進國公府這種高門機會。


    總之,她的虛榮和對榮華的貪婪主導了她最後一絲理智,能說出這種話,說明她已經很確定自己要什麽了。


    蘇瑜搭著雪嬌的手起身,說道:“既然孩子不能沒有父親,你又認定了國公府的李宴,這門親事我會想法子讓它成了。”


    “真的?”


    蘇憐詫異的看著蘇瑜。


    何氏眼裏冒金光。


    “我說話例來是作數的,不過有個條件,你好好在家裏準備待嫁,不準再生出別的事端來。也不必隔三差五讓人到王府打聽消息,有消息我自會讓人傳來。”


    何氏吃了定心丸。


    蘇憐也好似鬆了口氣。


    離開芙蓉巷,馬車裏的氛圍有些低沉。


    “姑娘,那個李宴醉心酒色,慣會幹這種始亂終棄的事,憐姑娘不是他第一個這麽騙的姑娘,肯定也不是最後一個。到時候憐姑娘真嫁進國公府,後半輩子可有得罪受呢。”


    雪嬌打探過李宴,知道得比較清楚。


    蘇瑜卻道:“這些你能想得到,做為阿娘的何氏肯定也能想得到,當事人的憐姐兒也不會不知。可是適才你也瞧見了,她們母女是鐵了心要攀國公府這個高門,阻止肯定是阻止不了的。而且有一點你白擔心了,憐姐兒肚子裏的孩子不過是個籌碼罷了,何氏母女知道李宴人品有問題還願意結親,她們看中的是什麽你難道猜不出來嗎?”


    “姑娘的意思是,她們要的是國公府的身份地位,就算往後憐姑娘受了什麽委屈,肯定也會為了身份地位委曲求全的。”蝶依分析道。


    雪嬌徒然歎了口氣,“這天下還真是什麽人都有,但願憐姑娘將來不後悔吧。”


    “姑娘準備用什麽法子逼國公府就範娶憐姑娘呢?”蝶依問。


    蘇瑜默了默,美眸流轉起來,“這件事已經在京城鬧得這麽轟動了,國公府那邊不可能不作準備,畢竟芙蓉巷的宅子背後是攝政王府。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給李宴說定一門親事,要麽憐姐兒進門隻能作妾,要麽就是絕了憐姐兒能進國公府大門的心思。”


    “黃國公本人倒挺中規中矩,可是她那個夫人張氏可不是省油的燈,李家三房也肯定會求到她跟前去,這事兒若是由她出麵,說不定李宴還真能在短時間內結成一門親事。”雪嬌想到什麽說什麽。


    “所以。”蘇瑜說道:“接下來你們安排人盯著黃國公府門口,一旦有這方麵消息就伺機破壞,我可不能讓憐姐兒還沒進國公府的門就逼自己未來的夫君幹出貶妻為妾這種事來。”


    何氏母女倆的確上不得台麵,可這也該是蘇家關起門來自己該議論的事,哪裏輪到她張夫人算計?


    蘇瑜還沒說用什麽法子逼李宴娶蘇憐,馬車就停在了王府門口。


    府裏已經掌燈了,放眼望去,延綿不斷的燈籠照得蘇瑜的內心異常溫暖。


    莫總管說王爺一直在等她回來用膳,蘇瑜腳下加急走向明德院。


    門口的女使撩簾,蘇瑜一進去就見著一抹慵懶邪肆的身影歪在繡榻上,他單手支著頭,一手拿著一本異域誌看。見著她進來,立即坐起身,並將手中的異域誌丟到一旁,溫柔的視線落到她身上,“回來啦。”


    又道:“來人呐,傳膳。”


    蘇瑜笑了笑,進到長柄屏風後替換下衣裙,款款走向宣祈。


    宣祈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瞧你眉宇間沒有愁緒,事情該處理好了吧。”


    蘇瑜卻答非所問,“妾身下了馬車,進到府裏,望著廊下掛著的燈籠,想著王爺在等妾身用膳,心裏就湧上一股連綿不絕的歸屬感。王爺,妾身還想你拿下那個位置,是不是太貪心了。”


    抬手將她額前的一縷發掩至她耳背後,蘇瑜的這種惶恐和膽怯讓他很是心疼,“你想多了,就算你什麽也不說,我也會這麽做。”這是能保護你和孩子的惟一方式。


    袁嬤嬤領頭,陸陸續續送來膳食。


    清蒸河魚,大菜煮幹絲,桂棗人參燜雞,珍珠肉圓湯。


    蘇瑜看著那道清蒸河魚,抬頭問袁嬤嬤,“這清蒸河魚看著不錯,可有給晗哥兒送去?”


    “莊子裏送來兩條,一條大的,一條小的,小的那條先前已經蒸了給晗公子送去了,碧影說用這無刺的魚肉拌飯,晗公子吃了兩碗飯呢。”袁嬤嬤笑道。


    蘇瑜也笑,這孩子味口好,她就放心。


    宣祈夾了一塊魚放到蘇瑜碗中,“你也嚐嚐。”


    晚膳過後,夫妻兩人先去了疏雲台看宣晗,呆了一會兒又圍著後花園散步。


    夜風已經很冷了,撲在臉上卻能讓人異常清醒。


    雪嬌和蝶依不遠不近的跟著,宣祈牽著蘇瑜的手走在曲徑上。


    “宮裏皇子的百日宴即將到來,想必定是場大熱鬧。”蘇瑜無話找話,其實她是想問宣祈前段時日出城去做什麽,又怕自己問得突兀,讓他為難,話到嘴邊又換了個話題。


    宣祈徒然眸光一寒,連唇角揚起的弧度都變得淩厲起來,“你要是不願意去湊熱鬧,就在府裏呆著。”


    蘇瑜搖了搖頭,“貞貴妃好不容易得了個能在我麵前炫耀的機會,就算我不去,她也會想方設法讓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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