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期間,沈昱沒回過家。


    回家沈家,沈爸和沈媽見到沈昱二老又高興又擔心。


    “多吃點,瘦了。”沈媽煮了一桌子的菜,冰箱裏的東西恨不得都拿出來給沈昱吃。


    沈昱坐在餐桌前,吃飯動作輕緩有序,不緊不慢,一如平常。


    “牧場那邊怎麽樣了?小丞自己都能擔起來了?”沈爸坐在一旁詢問,“上次給你打電話,還是……”


    說到這兒,沈爸一下閉了嘴。


    沈媽回頭瞪了沈爸一眼,隨即一笑,哄著沈昱說:“家裏這邊一切都好,簡先生對我們很照顧,工作上開展的都十分順利。”


    沈昱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繼續吃飯。


    沈媽與沈爸對視一眼,沈媽試探性詢問:“沈昱啊,你這次回來,要待多久,還去那邊嗎?”


    沈昱沒吭聲,一直沉默的吃著飯。


    沈爸沈媽也不好在問什麽,給他添湯加菜。


    吃過飯了,沈昱忽然開口:“不去了。”


    沈媽正開著冰箱想給沈昱拿點荔枝吃,忽然聽到沈昱說話,回頭問:“什麽?”


    “剛才不是問我,待多久,還回牧場麽?我不回去了。”沈昱回複完沈媽,又看向沈爸說,“牧場一切都好,我是從簡丞那邊回來的,他長大的,能扛得起來。”


    沈爸‘哦’了一聲,評價道;“那還挺不錯。”


    沈媽高高興興的拿了荔枝出來,要沈昱一起去客廳坐一坐。


    沈昱陪著爸媽聊了會兒天,借口累了,回臥室休息。


    外麵還是大亮的天,他回到臥室,看著試衣鏡裏的自己,原本消瘦的身材更加羸弱,身上的衣服,也是以前買的了。


    這三年裏,他過的日子恍然如夢,現在回想起來,那根本不該是他做的事情。


    什麽時候開始,父母對自己說話都小心翼翼的了?


    姚知是他最愛的人,不是他最忌諱的人,大家在他麵前,誰也不敢提姚知。


    他本不該這樣的。


    一件一件脫下衣服,沈昱到浴室裏洗了個澡。


    整理好自己,回到臥室,拉上窗簾,遮住外麵的厚重的陽光,沈昱躺在床上,放空了大腦,沒多一會兒遍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特別踏實,他連夢都沒做一個,閉上眼,再睜眼,好似隻是一秒鍾的光景,就醒了。


    沈昱起身,從衣櫃裏翻出一套較為休閑的衣服套上,拉開窗簾,外麵天色見黑。


    左右睡不著,沈昱準備出去跑跑步。


    沈爸跟沈媽都不在,沈昱猜著,他們應該是去公司了。


    繞著小區外的小路,沈昱跑了一段。


    半個小時以後,他氣喘籲籲進了一家冷飲店。


    身體素質也比以前差了。


    姚知走後,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在朝著一個下坡路滑行。


    沈昱點了一杯檸檬冷茶,坐在小店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


    好些商鋪都換了,三年前還不是這樣的。


    等待冷茶期間,冷飲店裏進來幾個學生。


    都是大學生,兩男兩女,四個女生找了一張桌子,點了冷飲後鋪開書本和電腦,開始研究課題。


    沈昱聽著,跟他一個專業,在分析某年的一個經典成功案例。


    記得他以前給姚知也分析過。


    估摸著,這幾個孩子應該是念的大二。


    聽著他們討論,沈昱喝著茶,嘴角不自主的露出微笑來。


    前麵討論的都挺好,後麵說著說著,變了味道。


    沈昱輕輕蹙眉,轉眼看向那幾個陷入沉思的大學生。


    一個女生小聲提出觀點,另外三人搖搖頭,覺得不太可行。


    “成功不是巧合,最終的勝利,都是源自一步一步的精密計算。”沈昱開了口,說了當初對姚知說的一樣的話。


    四個大學生抬頭像沈昱看過來,幾個人交換一下眼神,其中一個男生問:“為什麽,流程顯示,這一步就是巧合。”


    沈昱手指勾掉杯壁上滾下來的小水珠,慢聲講起了案例分析。


    四個大學生從一開始警惕,到最後圍著沈昱坐,寫筆記。


    “您是學校的老師嗎?”一個男生倒坐著椅子,趴在椅背上問。


    “不是。”沈昱淺笑回,“跟你們是一個專業,學過這個。”


    “是你老師當初給你講的嗎?切入點很新穎。”一個女生眼裏閃著光,拿出手機問,“可以加微信嗎?”


    沈昱沒說可以,也沒拒絕。


    他指了指不遠處‘沈氏集團’的大牌子說:“我在那裏上班,你們想找我,可以隨時去。”


    外麵天馬上就要全黑了,沈昱抬手看了眼時間說:“時間不早了,你們該回家了。”


    四個大學生這才意識到時間,匆匆忙忙收拾書本,對沈昱道了聲謝,離開冷飲店。


    沈昱也起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想著明天有空,要買些新衣服了。


    他離開冷飲店,活動手腳,正準備跑回家去,一個小小的聲音叫住他:“老師。”


    沈昱回頭,看見剛才要他微信的女生。


    女生抱著課本,站在距離沈昱三米的位置:“你通常幾點下班?”


    “不加班,五點。”沈昱回。


    “謝謝您。”女生匆匆鞠躬,轉身跑開了。


    沈昱品味著‘老師’這個稱呼,笑了一下。


    教了姚知那麽多年,也沒聽她喊一聲老師。


    倒是畢業後,就知道喊他學長。


    沈昱跑回家,對自己的身體素質越發的嫌棄,他回家後給秘書打了電話,掃了眼最近沈家的公司的狀況,累了就打開直播間看看坨坨,一直到後半夜,他才睡。


    第二天早上鬧鍾響起,沈昱不情不願的按掉鬧鍾,起來洗漱,為父母坐好早餐,又鑽到書房研究工作了。


    上午九點,沈昱去上班。


    辦公室一直有人打掃,他突然回來,弄得公司人心惶惶,還以為出了什麽事。


    也沒什麽事,他就閑不住,到公司來看看。


    秘書拿來一小遝合同,遞到沈昱身邊說:“這都是您之前說回來處理的事情。”


    沈昱翻看合同,對這些項目毫無印象。


    他捏了捏鼻根問:“我當時怎麽說的?”


    “您說,等你回去再說。”秘書如實回答。


    沈昱不記得了。


    “語氣很凶。”秘書又補充了一句。


    “好,我現在處理。”沈昱翻開合同,重新查看這些陳年頑疾。


    這一忙,就到了下班時間,秘書來提醒沈昱下班時,沈昱才覺得胃裏隱隱難受。


    他本想隨意點個外賣吃一口,忽然想到自己忘記買衣服了。


    放下筆,沈昱離開公司下班。


    走出公司大門口,沈昱恍惚看著四周,才想起來車子地下車庫。


    他在牧場那邊習慣了,忽然要去地下開車,還有點不習慣。


    正要轉身往回走,熟悉的聲音喊住沈昱:“老師!”


    不僅沈昱定住了身體,其餘下班的同事都紛紛停在腳步。


    不遠處,一個女生背著帆布包,包的邊角因為沉重,墜出書本特有的九十度棱角。


    沈昱一眼就認出這是昨天喊他老師那個女生,沒想到真來了。


    女主抿著唇,一雙小鹿似的眼睛望著沈昱,手指拘謹地捏著帆布包的背帶。


    “老師。”她又小小地喊了一聲,頂著其他人詫異的目光,悶頭小跑到沈昱身邊問,“我是不是,給你造成困擾了,我不知道您叫什麽名字,抱歉。”


    沈昱環視一周,看熱鬧的人立刻自覺移開視線,匆匆下班。


    “有事?”沈昱打量著麵前的小女生,白t牛仔褲,像極了大學時的姚知。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女生當場從帆布包裏掏出書來,嘩啦啦的翻開。


    沈昱看到她迅速反走的頁麵裏,做滿了筆記。


    “這個。”女生指著一處打著問號的地方說,“老師講過,同學也討論過,但是我有其他的看法,不知道對不對。”


    “為什麽不去問你學校的老師?”沈昱接過書本,看了眼打著問號的地方,輕輕挑了下眉。


    當初在學校,他跟姚知因為這個案例的觀點,吵的不可開交。


    “我……”女生糯糯的開口,“我、我想聽聽更特殊的意見和講解。”


    仰起臉,女生忐忑的看著沈昱問:“我請您吃飯,您可以給我講講嗎?”


    提到飯,沈昱胃裏又開始隱隱作痛。


    “好。”沈昱放棄取車的念頭,與女生壓著馬路,“如果你有空,講過課,陪我去逛逛街。”


    女生滿眼的歡喜,點頭如搗蒜:“有的有的,謝謝老師。”


    沈昱朝前看,正是下班高峰期,街邊人來人往,馬路上車水馬龍。


    他想起姚知總愛說的一句話。


    路還長,人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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