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真很清楚,一旦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滅亡,那麽他幾乎耗盡了畢生精力,嘔心瀝血苦苦打造的夢想,也會如同幻影泡沫般徹底消散。


    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因而哪怕眼前這個非人的惡魔,給予他前所未有的屈辱,他也隻能強行忍耐,心底還難以控製的生出了慶幸之感。


    ‘幸好這個魔頭沒有直接殺人,至少給我們留了一條路!’


    鐵木真心裏有了決定,他先看了眼自己的兒子、心腹大將,又朝翻譯努努嘴,示意他如實轉述,而後才看向王賁。


    他將不甘、憤怒全都深深藏起來,盡量挺直了腰背,“小霸王,我答應你的結盟請求,東邊歸於你們漢人,西邊是我們蒙古人的沃土……家園!”


    此話一出,鐵木真身旁的蒙古人無不是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其中有性格剛強的,忍不住站出來吼叫:“大汗,我們不能低頭!”


    可他話還沒喊完,就已經被其他侍衛給堵住了嘴巴拖了下去。


    成吉思汗的意誌不容他人質疑!


    更何況,經此一役,王賁也徹底給在場的這些蒙古勇士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夢魘。


    這些悍不畏死的蒙古人,敢於向數倍於己的敵軍義無反顧的發起衝鋒,也能冒著瓢潑箭雨一往無前。


    但這種勇氣並非天生的,而是靠著一次次殺戮、鮮血以及勝利鑄造而成的榮譽!


    每一個為成吉思汗而戰的蒙古人都堅信,哪怕他們倒下了,可最終的勝利者依舊是他們,他們的子孫能夠拿到劫掠而來的龐大財富,自己的死亡是有價值,是值得的!


    然而這一戰,麵對這個非人的可怕惡魔,已經有數百上千名最勇敢的戰士,用自己的鮮血與生命證明,以往的任何經驗、勇氣,都不管用了!


    他們可以接受為了勝利的死亡,卻不能根除內心對於未知的恐懼。


    王賁高高立於天上,背光而站的身影,將成為他們永遠摸之不去的噩夢。


    於是當成吉思汗表示服軟低頭之後,除了少數的死硬頭鐵派,大多數人,包括博爾術在內的一些蒙古大將軍們,都是深深鬆了口氣。


    他們與成吉思汗一樣,並非畏懼死亡,而是將畢生的心血都投注在宏圖霸業之上,西邊雖然路途遙遠,可確實有大片富饒的土地,值得他們去征服。


    廣袤的草原並非隻是東方的特產,在極西之地同樣有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當初被女真打得落荒而逃的契丹人能夠在那裏縱橫馳騁,重建西遼,他們蒙古人自然不會輸給手下敗將,更能借此翱翔於天!


    王賁對於鐵木真的服軟並未表露出多麽咄咄逼人的態度,他隻會在開打之前拋垃圾話,如今架打過了,自己也盡了興,他反而不愛囉嗦。


    聽了翻譯無比屈辱的轉述,也隻是平平淡淡的點點頭而已。


    可這幅模樣落在本就深感恥辱的蒙古人眼中,則比咄咄逼人或者大放厥詞更叫他們難以接受。


    這個小霸王好像根本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你們如果老實遷徙到西邊,倒不是不能結盟。”王賁一邊說著,一邊向那金頂大帳走去。


    所謂結盟,不過是遮羞布罷了,就像當初靖康之恥時,宋人美其名曰與大金結為兄弟之國,誰不知道你趙宋是給女真金狗當兒子,還是小婢養的?


    他打算重建絲綢之路,打通東、西方商道,讓蒙古人去和那些白皮打得你生我死,漢人則一路去做做生意,既能促進彼此間的融合、了解,也能給一向自給自足的中原政權,增添外貿收益。


    當然,就和之前‘土地改革’‘廢奴製’一樣,王賁隻是負責出個點子,具體該如何實行,就交給郭靖幕府去操辦,最後要拿出行之有效的計劃來。


    他幹脆無視了在場的所有蒙古人,自顧自的又進了金頂大帳內,這會兒飯菜還沒涼,王賁也絲毫不吧自己當外人,又坐過去吃吃喝喝起來。


    剛剛飯後消食,這會兒又有些餓了。


    食量很反應一個人的身體健康,以及身體素質。


    當王賁發現自己的身體素質已經觸及瓶頸時,他的食量就變低了,尤其是剛穿越那陣子,和以前相比,根本就不叫吃飯,頂多算是夜宵或者點心。


    而當他開發出精神意誌力外放之後,熟悉的大食量又回來了,在進行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之後,更是迫切的想要補充能量。


    炙烤金黃的羊腿,一根接一根,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鐵木真等蒙古人進來後都目瞪口呆,倒不是驚訝於這小霸王能吃,而是覺得這樣的瘋子,確實很難打交道。


    窩闊台自告奮勇的帶著翻譯湊上去給王賁倒酒,又小心翼翼的言說,既然是結盟,是不是應該正兒八經的弄一次盟約?


    本來這話應該是鐵木真親自與之交涉,但在場的人一見這小霸王在殺得血流漂櫓後,又壓迫他們服軟低頭,而後竟然自顧自的跑來吃喝。


    都覺得這是個極難接觸的怪人,生怕一句話沒說好,這狂徒就暴起傷人,於是三王子窩闊台就硬著頭皮湊了過去。


    “我看今天是來不及,這樣吧,你們明天都去土城一趟!”王賁細致的舔舐骨頭縫裏的碎肉,瞥了眼鐵木真等人,隨口說道:“一個都不能少。”


    “這……”窩闊台聽了翻譯後,自然麵露擔憂之色,誰也不知道這個惡魔在考慮些什麽,萬一明天又改了主意,把他們給一網打盡呢?


    王賁仔仔細細的啃完了羊腿後,擦了把嘴:“我既然不殺你們,那就說明你們還有些價值。”


    窩闊台還想虛與委蛇,卻聽鐵木真上前道:“就這麽說定了,明天在土城締結盟約!”


    王賁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油乎乎的大手在窩闊台衣袍上擦了擦,轉而拍了拍鐵木真的肩膀。


    在其他蒙古人緊張的注視下,王賁好心提醒道:“老頭子,你可得多活幾年,不然就靠你這幾個兒子,遲早要把你的家業給敗光了,別到時候又勞煩我跑來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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