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質問,黑衣人看著紋絲不動的任俠(秦渡),再看看自己的拳頭。


    懵了。


    從他踏入武道至今,從未遇到過如此情況。


    這一式‘夜虎’是他成名絕技。


    哪怕是同等的天境武宗,也絕不敢像對方這樣以肉身硬抗。


    而且眼前這人連一絲氣息都不亂,分明是絲毫無損。


    莫非,是洞天福地出來的仙人?


    眼底閃過一絲驚駭,黑衣人飛身暴退。


    聲音中氣十足:“閣下隱藏得好深,佩服佩服。


    告辭!”


    說罷撞破義莊棚頂,在屋簷上飛躍而下。


    而此刻的秦渡,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靈煞附體能以煞氣道行抵禦傷害,剛才黑衣人的一拳,已打去他百年道行。


    若對方不逃走,繼續糾纏下去,自己怕是撐不了幾招......


    天境,不愧為天境!


    正想著,刑獄寺西院已被數百官兵包圍,此刻一窩蜂地湧上來。


    黑衣人從房頂落入人群,輕而易舉殺出重圍,逃去無蹤。


    趁亂,秦渡遁出任俠的身體,悄悄回到監牢。


    ,


    當夜,清河郡二捕頭任俠擊退神秘高手的消息,分別傳到郡守府和州牧府。


    郡守府,書房。


    聽到差役傳訊,許郡守徹底驚呆。


    根據描述,他能夠判斷出黑衣蒙麵人極可能是傳說中的天境武宗強者。


    如此強者居然被任俠那廝擊退了?


    難道任俠有什麽特殊背景、是隱藏在清河郡的世外高人?


    “快請任捕頭來、哦不,本郡親自去見他。”


    再三思量,許郡守吩咐一聲,隨後又覺得不妥。


    他連忙起身、準備親自去見任俠。


    但卻聽傳訊的差役稟報:“大人,州牧府更早收到消息,任捕頭已受邀前往州牧府做客了。”


    “這、不當人子!”


    許郡守氣得吹胡子瞪眼:“州牧大人麾下高手眾多,何必跟我搶人?


    再者說,任俠在本郡手下多年,乃我心腹之人......


    州牧大人竟公然從郡守府衙門挖人,實在是不當人子!”


    “......”


    差役在旁癟著嘴沒說話,心說大人,以前您嫌棄任捕頭天天消極怠工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


    州牧府外。


    “多蒙州牧大人抬愛,但勞尊管多幫解釋,任某此次全仗祖先庇佑、才能在那神秘強者手下逃脫生天。”


    粗眉毛大眼睛的任俠走出府門,仍不時回身抱拳:“我胸無大誌,實在不敢擔當重任。


    任某隻願守得清河郡一方平安,除此外別無他想。”


    州牧府的管家得了吩咐,知道任俠是州牧老爺的貴客,因此不敢怠慢。


    一路送別,兩人客套,三更半夜,四下無人。


    五十步外管家回府,任俠才顯出一副六神無主的慌亂模樣。


    心裏七上八下,隻道自己是任家九代單傳,這次必是祖宗顯靈,才保得十分平安。


    “那州牧居然還想叫我做冀州兵馬司的偏將軍?”


    任俠走在夜路上,心裏隻剩下苦笑。


    自家事,自家知。


    任某要真有那本事,別說是偏將軍,就算是州牧一職,任某也敢惦記!


    但今天的事來得蹊蹺,自己當時分明被那高手一口氣震暈過去了,再等醒來,就成了差役們口中的英雄。


    “或許是某位不願透露身份的仙長暗中出手,又或者真就是祖宗顯靈......”


    任俠小聲嘀咕著,心裏卻打定主意。


    今晚回家先給自己那死去多年的老爹燒些紙錢、明兒一早就去祖宗墳地挨個磕頭,求老祖宗們保保平安。


    ......


    此外一夜無話。


    次日天明。


    秦渡早早醒來,迫不及待前往化人場點卯。


    跟管事的打過招呼,又聽吏卒們都在議論,說昨夜刑獄寺動亂、任捕頭大顯身手。


    “聽說是任捕頭祖宗顯靈,庇佑他毫發無傷。


    今兒一早他就去給祖宗墳地掃墓了,聽說是挨個墳頭磕一遍,可虔誠著呢。”


    “都說祖宗有靈,以往我還不信......


    今兒等悶三爺打過封爐鑼,我得上十字街口給我爺爺燒點紙去。”


    ......


    聽著吏卒們的議論聲,秦渡微微一笑。


    深藏功與名。


    “管事的,今兒有幾個福?昨天那麽大亂子,怕是不少吧?”


    笑嗬嗬問了管事一句,秦渡心說今天自己最少也能來個四連抽。


    昨晚義莊瞧見三名停屍的死者、再加上被未知人物謀殺的義莊看守、名譽仵作宋郊。


    這波能出什麽呢......


    秦渡一邊想著,一邊四下打量。


    看著看著,臉色變了。


    化人場管事所在之處,是緊挨著院門口的一座小屋。


    平時送來屍首,就放在這小屋外等待分配。


    今天秦渡來得早,其它司爐們正在後麵被押解過來。


    也就是說,現在放在屋外的,應該是全部屍首。


    但是......


    “今兒任務輕,我早起去福莊領福,就兩個。”


    管事衝著旁邊一努嘴:“兄弟,我說你也別太厚道了。


    那幫司爐、我說的不包括你啊!


    他們都是一群憊懶骨頭、萬一慣壞了,往後也不好管。


    要不你今天歇著,這活讓他們幹吧。”


    “沒事,我來就行。”


    秦渡衝管事的擺擺手,領完鎮屍錢、拎著倆屍袋,飄飄忽忽地往七號爐走去。


    腦子裏一遍又一遍過昨天的情形。


    當時雖隻掃了一眼,但憑通幽重瞳的洞察力,也足以確定是有三具死屍。


    加上意外身亡的宋郊,應該是四具。


    怎麽一轉眼,就丟了倆?


    又或者......


    昨晚停屍床上躺著的其中兩個,根本就不是死人,而是早已潛伏的神秘高手。


    這樣就不難解釋,為什麽宋郊剛被捉住、就立刻被滅了口。


    “對方要是早有埋伏,昨天為何不直接將我和黑衣人誅殺?”


    秦渡想著想著,就又發現不合理的地方。


    但轉念一想,卻立刻頓悟。


    昨晚兩高手埋伏,應該是想等黑衣人捉住宋郊、宋郊被滅口之後,就立刻聯手誅殺黑衣人。


    如此就形成一個閉環,可以偽造成宋郊與黑衣人同歸於盡的假象。


    隻是這計劃出了一個變數。


    那就是秦渡!


    黑衣人應該也是有所洞察,所以故意假裝中計、其實是為了故布疑陣,叫潛伏暗處兩人不敢輕舉妄動。


    再到任俠出現,布局者的計劃就徹底流產。


    他們原想把事情做得隱秘,差役們趕到時看見的應該隻有兩具屍體。


    而那時的秦渡也徹底失去利用價值。


    所以黑衣人才施展夜虎、準備誅殺秦渡這個‘道宗高手’,借機會把事情鬧大!


    隻是他沒想到,秦渡的實力遠超想象,他根本殺不死。


    縷清思路,秦渡直接驚出來一身的冷汗。


    昨晚一切哪怕錯了半點,自己所要麵臨的都是不堪設想的結局。


    所幸,現在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到二捕頭任俠的身上。


    而秦某,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司爐而已。


    悄悄鬆了一口氣,秦渡雙臂一較力,將一個屍袋放到停屍床上。


    打開屍袋,他又愣了。


    裏麵的死屍,是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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