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的幻術被魑瞳完全封印,她甚至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即便經驗老到可也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


    唐堯捏著玻璃彈珠的手緩緩舉了起來,對準了老婆子,開口道:“你應該做好心理準備,等你醒來時將會麵對死骨堂的逼問,現在……晚安。”


    話音剛落,唐堯已經將手中的玻璃彈珠擲了出去,玻璃彈珠在空中化作一道明亮的光線,對麵的老婆子根本就沒有機會躲閃便被彈珠打中了麵門,伴隨一連串鼻血的噴濺,老婆子的身體向後倒了下去,最後重重地摔倒在地,隻一發,唐堯便將其打暈了過去。


    玻璃彈珠這個構想是老軍提出來的,他建議唐堯在身上常備一些大小合適,並且不會造成太嚴重傷害的小東西,作為攻擊的手段,一來唐堯還沒有做好使用刀具之類的殺傷性武器和人搏命的準備,二來唐堯現在還不適應魑瞳,一上來就用利器對他的成長未必有好處。


    在老軍的這個提議下,唐堯想到了自己兒時玩過的玻璃彈珠,對於貧窮的孩子而言,童年時代是沒有遊戲機,電腦之類的好東西的,他有的隻是那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玻璃彈珠而已。


    唐堯打暈老婆子的同時,樓下的散媓也結束了戰鬥,終於玩膩的散媓輕描淡寫便將已經耗盡體力的老頭給撂倒在地,這老頭此時看起來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不僅變回了原貌,而且累的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散媓朝樓上看了過來說道:“你那邊已經完事兒了嗎?”


    唐堯撿起掉在地上的玻璃彈珠,查看了一下昏迷的老婆子的狀況後回答道:“搞定了。”


    說完他從老婆子的包裏翻出了麻繩,這麻繩原本應該是用來綁架林緣用的,沒想到現在用在了他們兩個老家夥自己身上,然後他拿出手機給郭老板打了電話,那邊撲了個空正在找線索,沒想到接到了唐堯的這通電話,立刻啟程往火車站趕過來。


    搞定一切之後,唐堯走到了林緣身邊,小男孩兒也沒打算逃跑,隻是坐在台階上默默低著頭不說話,唐堯走過去也不客氣,一把便將這小子從地上拽了起來,凶狠地喝道:“你丫的,剛剛差點弄死我。”


    林緣看著唐堯,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麵對唐堯的憤怒他用無所謂的語氣問道:“所以呢,你現在是要打我一頓出氣嗎?”


    唐堯的確想狠狠揍他一頓,這個小子一路上給他找了太多麻煩,但唐堯終究沒有出手,一把將林緣重新推到了地上說道:“我不太理解你們這種富家少爺怎麽想的,吃穿不愁,有花不完的錢,還想怎麽樣,為什麽要弄的滿臉苦大仇深,你小子才八歲,不是應該和同齡人那樣歡快地看動畫片,玩玩平板電腦,愉快地度過童年生活的嗎?”


    這話倒是不假,林緣除了外貌和普通孩子差不多之外,其他方麵尤其是心理年齡明顯大了許多。


    他拍掉了身上的灰塵後開口說:“你不明白我的事太多了,別假裝關心我,我不需要。”


    “我也懶得管你,要不是因為你爸爸是我們死骨堂的客戶,我才不管你這種小屁孩兒呢。”唐堯也來了脾氣,不願意和這個滿臉冷漠的小屁孩兒再多囉嗦,他們是幻師可不是心理醫生,隻要完成工作就行。


    這時候散媓走了過來,看了看生氣的唐堯以及滿臉不在乎的林緣後問道:“你是從什麽時候發現自己擁有這麽奇怪的體質的?”


    林緣明顯一頓,片刻後說道:“從我記事起就知道了。”


    “是誰告訴你的?”散媓又問道。


    “我父親,他說我的母親就是因為我的這種特殊體質而死,還有小時候喂過我的奶媽,我其實不該被生下來,家裏的親戚還有許多表麵上巴結我父親的人都在暗地裏說我不該生下來,說我是被詛咒的孩子,是我父親當初硬要我母親生下的我,是他間接害死了我的母親,也是他讓我背負了別人異樣的眼光。”這些話從一個八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來,讓人感覺不可思議,但至少他說出了自己的一部分心聲。


    “所以你憎恨你的父親,希望他的公司能垮台,你甚至自願跟著企圖綁架你的人走,因為他們能讓你父親付一大筆贖金是嗎?”散媓問道。


    林緣點了點頭說:“我一開始是這麽想的,可後來那個老頭對我說,如果我願意的話可以跟著他們加入他們的組織,組織裏會有人將我培養成厲害的幻師,我與生俱來的詛咒會成為讓我變強的力量,所有人都會尊敬我甚至崇拜我。”


    “所以你才幫著他們來對付我?你這小屁孩兒是不是瘋了?”唐堯忍不住厲聲喝道。


    沒想到林緣也跟著爆發出來,衝著唐堯咆哮道:“我就是個瘋小孩,你知道家裏那些親戚怎麽說我的嗎,他們說我害死了我媽媽,說我是家族之恥,還說如果我媽媽沒死也會被我害死,我也希望能和其他的小孩兒一樣開開心心,可我從出生開始就和他們不一樣,父親甚至不讓我去學校而是請了家教回來給我上課,可結果呢,那名家教也因為我身上邪氣的影響而出了事,我告訴你,就算我不刺破手掌不流血,邪氣還是會每天若有似無地往外冒,在我身邊的人都會受影響而倒大黴,這就是我,我從生下來開始就注定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沒有媽媽,我父親躲著我,身邊的人都在背地裏罵我,我就不該活著。”


    壓抑在心裏的話頃刻間爆發出來,他不是真的漠不關心,而是他必須裝出漠不關心的樣子,雖然年僅八歲可他必須承受外人所不理解的壓力,沒有人傾訴,沒有同齡的朋友,所有人都害怕並且詛咒他,就連唯一的家教也因為他而受到災難。


    這樣的人生將一個原本應該健康快樂成長的孩子變成了現在的模樣,而此時聽完這番話的唐堯卻在心裏產生了一絲共鳴。


    雖然一個是窮小子,一個是富二代,但他們的童年卻有著太多相似之處。


    從小一個人孤零零的,被身邊的人看不起甚至咒罵,沒有同齡的朋友,父親是個爛賭鬼為了躲債不敢回家,小時候的唐堯經常看到追債之人衝到家門口亂砸亂罵,家裏什麽都沒有,甚至連個電視機也沒有,他還記得自己童年時候唯一的快樂時光,是一位賣舊書的老大爺送給他的一套連環畫,他看了很多遍甚至對立麵的情節倒背如流。


    沒人試圖靠近他,他也漸漸變成了從不依賴別人的狀態。


    唐堯臉上的怒意逐漸消退,他看著麵前臉色通紅大口喘氣的林緣開口說:“至少你還能吃飽飯,我和你這麽大的時候曾經餓的偷包子吃被逮住後讓人揪著耳朵罵了一條街,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麽嗎,最可笑的是我舍不得馬上吃偷來的包子,帶回家後放在了桌子上,想等到晚上最餓的時候再吃,結果等我睡醒的時候,那個包子已經被我爸爸吃掉了,我一年之中隻見過他兩次麵,而他這一次回來便把房子給賣了,然後拿著那筆錢跑路了。”


    這番話唐堯從未對別人說過,散媓聽到後也微微一怔,回頭看著唐堯嚴肅的臉露出了異樣的神色。


    唐堯繼續說道:“我也沒有媽媽,而且我依稀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我的母親便離奇失蹤了,你的父親是個至少願意照顧你的有錢人,而我的父親是個恨不得將我賣了換錢的爛賭鬼,事實上他的確聯係過這方麵的人販子,可最後沒談攏,你說所有人都在背地裏罵你,那我還挺羨慕你的,因為罵我的人都是當著我的麵,有些甚至還會對我動手,我知道你不容易,但別以為你是這世界上最悲慘的人,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像我這樣的可憐蟲苟活著。”


    說完,唐堯的手機響了,他轉過身接電話的時候,散媓和林緣都沉默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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