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的樣子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了,比山頂上日出的第一縷光美好,比陳列在櫥窗中的鑽石閃耀,比埋沒在深海中的珍珠珍貴。


    她是那個拯救了唐堯全部人生的女孩兒,她讓唐堯這個自卑到骨子裏的男生第一次有了追求幸福的勇氣。


    他本以為自己的人生終究是渾渾噩噩的,他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那麽漂亮的女孩兒翩然來到自己的身邊,他知道自己就是泥巴坑裏的癩蛤蟆,而那個叫散媓的女孩兒是比天鵝更高貴的存在,在她的麵前任何美麗都是自慚形穢。


    尤其是她的笑容,唐堯曾經無數次問過自己一句話,要是世界毀滅和散媓的微笑中選一個自己會選那個。


    答案每次都是一樣的,唐堯會對自己說:“去他的世界,當然是散媓的微笑更重要。”


    他知道自己是喜歡這個女孩的,是那種不求回報,隻要自己有什麽都願意掏出去的喜歡,可他偏偏是個一無所有的人,於是他願意把自己最後也是最珍貴的東西交出去,那便是自己的命。


    十九歲的唐堯遇上了同樣十九歲的散媓,然後兩個人的命運都改變了。


    “走吧,然後好好地生活下去,咱們的緣分就到這兒了……”


    唐堯不明白蔥油餅的人情是什麽意思,但他知道洗腦這個詞是什麽意思,作為醫家氏族,伊祁氏擁有許多外人所不知的手段,將一個人的記憶洗去然後更換並不是什麽稀奇的手段,但前提是必須要此人自己願意。


    這就好比孤麟想要奪取唐堯的記憶,可如果唐堯自己不同意的話他的手段通天也辦不到。


    伊祁氏隻想將散媓變成工具,可散媓從未自願接受過洗腦,她是個受到控製但卻總是從心裏保留一份叛逆和自由的女孩兒,她總是在和自己不公的命運抗爭,哪怕被打的遍體鱗傷也未曾放棄過,幾遍從小受盡了苦楚可也從未放棄過。


    她不想做個工具,她是人,就該自由地活著。


    可今天她放棄了,為了那個叫唐堯的男生,為了那個小時候餓著肚子將唯一口糧給她吃的男生,為了那個小氣自私還有幾分孩子氣的男生。


    為了他,她願意放棄自己的自由,放棄自己的抗爭,放棄自己的人生。


    “但我說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不該給我和氏族找那麽多的麻煩,所以你還要接受一次削骨剔血。”


    說完伊祁澗絾對著散媓彈出了第二枚指甲,指甲刺入了散媓的皮肉之中,幾秒種後血花四濺,唐堯聽見散媓發出極端痛苦的慘叫,看見她破裂的衣服下隱約露出的傷口。


    這一秒,唐堯幾乎無法呼吸,他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動,驟然間就在胸口停住了。


    他想做點什麽,但手腳好像被凍住了一般什麽都做不了。


    伊祁澗絾走到了散媓的身後,用手抓住了散媓的脖子,像是提著一個可以操控的玩偶,然後輕聲問:“我最後問你一遍,你願意接受氏族的洗腦對嗎,隻要我放了這小子是嗎?”


    “是的……”散媓看向唐堯,微笑著說,“我願意。”


    “好吧,那這一次我可以考慮饒了唐堯,我也沒想到這小子會對你有這麽大的影響……”說話間他抓住散媓的脖子轉身,一邊走一邊說,“小子,這一次算你走運,不過別辜負了散媓的一番犧牲,否則下一次可不會再有一個散媓來保你的小命,快滾吧,從此以後別再出現在我和伊祁氏的麵前,就那樣渾渾噩噩地過一生。”


    他抓著散媓向前走,像是抓著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散媓一直回頭看著唐堯,血流在地上,她臉上的笑容那麽好看。


    “你會怎麽選呢,唐堯……”非言看著唐堯,看見他一動都動不了,像是被冰封了一般。


    時間像是在唐堯的身上凍結了,他在心裏怒吼道:“動起來,為什麽動不了,你就那麽怕死嗎,你這家夥就這麽慫嗎,快給我動起來啊。”


    伊祁澗絾已經走出去數步距離,他當然沒打算放過唐堯,不過是暫時假裝答應散媓罷了,等到將散媓洗腦之後他馬上會再去找唐堯,然後將他殺掉,一方麵是永除後患,另一方麵是這家夥如今已經成了他的心中大禍,身邊擁有如此強悍的古靈,二十歲就可以幹掉伊祁丞,這分天賦和運氣已經對伊祁澗絾構成了威脅,他不想十年或者二十年後讓這小子成了氣候來威脅自己和伊祁氏。


    但今天隻要唐堯不動手那他也必須為了蟲皇計劃而放過唐堯。


    可就在他轉身走出去數步之後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一個顫抖的聲音。


    “你……給我站住……”


    伊祁澗絾轉過頭看見滿麵緋紅,雙眼充血的唐堯死死盯著自己,伊祁澗絾轉過頭問道:“你想幹什麽,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挑釁我。”


    唐堯挪移這步子一步步朝前走去,他深深呼吸接著開口道:“今天散媓哪裏都不會去,我要帶她走。”


    “你說什麽?”伊祁澗絾問道。


    “我說今天我要帶她走,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伊祁氏那個破地方去了,我說今天你要是敢攔著我就扒了你的皮,然後讓你也嚐嚐被人削骨剔血的滋味,我說你和你那混蛋的伊祁氏都給老子去死,我說從今天開始,伊祁……不,是散媓或者說是帝散媓是自由的,誰也別想再把她當成工具,我說你就是個披著人皮的老狗,你和伊祁氏的那些老不死的都是畜牲,都該給老子下地獄,一群不要逼臉的玩意兒天天欺負人家一個女孩兒,還舔著個臉說自己是什麽幻師界的高手和強者,放屁玩意兒!”


    唐堯一口氣罵了一連串,整個人暢快了不少,因為恐懼而被凍僵的身體也在這一聲大吼之後他的恐懼如同潮水般退去,勇氣湧上心頭。


    伊祁澗絾怒極反笑,一把將散媓甩在地上,然後衝唐堯說道:“有意思,我本來還想饒你一命,可現在看來不殺你是不行了,你得死。”


    唐堯舉著勝邪劍竟然主動朝伊祁澗絾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我從沒怕死過,像我這種一無所有的人死亡反而是解脫,所以別用什麽狗屁的死不死來嚇唬我,老子不虛你,今天我就要帶走散媓,你敢攔著老子和你拚命。”


    “唐堯,別……”散媓衝著唐堯喊道,可還沒說出話來就被唐堯打斷了。


    “你也別開口,別一天天想著犧牲自己來救我,老子不需要,告訴你……今天就給我乖乖等著,等著我把你帶回去,等著我給你做好吃的。”


    散媓一愣然後笑著說:“我要吃蔥油餅,我要吃麻辣燙,我要吃串串,我要吃你烤的山芋……我……”


    說著說著散媓微笑的臉上流下淚來。


    唐堯點頭道:“給你做,啥都給你做,你隻要吃的下我掏空錢包也給你做。”


    伊祁澗絾冷笑道:“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可笑至極,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麽手段可以帶她走,更好奇你有什麽手段可以殺我,螻蟻吃不了巨象,你在我眼裏連螻蟻都不配。”


    唐堯握著勝邪劍,他沒把握或者說是準備好了要死在伊祁澗絾手裏的,正如他自己所說他從不怕死,因為沒什麽可以失去的所以才什麽都不怕。


    “非言,若我死了……算了……你反正也不在乎我死不死,嗬嗬……”唐堯轉頭對非言說道。


    但這時候非言走到了唐堯背後,雙手放在唐堯肩膀上輕聲說:“你體內流著那個氏族的血,你是預言中的妖星,沒那麽容易死……我作為氏族的守護者,今日破例讓你體會一次氏族血脈的力量,體會一下真正妖星的力量,我非言以唐氏王族守護者的身份,今日賜你妖星之冠,無窮寰宇,天道之下,陰陽之中,唯有妖星絕世無雙。”


    說完他的雙手忽然發力,唐堯隻覺得一股強烈的熱流衝入了自己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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