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議事殿裏。


    醇厚檀香飄散,殿閣裏的氣氛,卻顯得有些凝重、壓抑。


    眾位臣子列隊站立,分成了兩排,涇渭分明,如同水火。


    唐皇一身錦服,坐在檀木椅上,右手輕轉著一串核木珠子,看著眾臣。


    由於蘇曦兒一事,不隻是朝堂政事,也是皇室之事,此次問對,更偏向於內政,司清魚作為如今與蘇曦兒最親近之人,也特別被準許列席,商討此事。


    司清魚帶著十三皇子同來。


    十三皇子蘇治,今年十二歲,正是婉妃之子。


    但沒人,想到蘇曜。


    更遑論請他來殿裏議事。


    右側席位上。


    蘇道麟端坐在椅子上,一身藍袍,腰懸玉佩,溫文儒雅,臉上,若有春風。


    五皇子蘇極,也是列席在坐。


    他的身後,高大女子如槍侍立。


    “七公主到!”


    宦官通報聲中,蘇曦兒在數名侍衛帶領下,踏步走了進來。


    踏立在廳堂裏,蘇曦兒神情平靜,一身白袍,嬌柔、清麗,仿若一朵白蓮,佇立在汙濁世間裏。


    “七公主?”


    廳堂中,一位官員冷哼道:“蘇曦兒,她乃是魔教後代,雖然她身上,也流淌著皇家血脈,但她顯然不知珍惜,所作所為,有損聖上教誨,更玷汙了皇室顏麵。”


    “她利用皇城魔亂,百姓之苦,刻意收取民心,積聚名望,其心可誅!而且,皇城魔亂,據說也與煌烏教魔頭有關,蘇曦兒身為魔教後代,誰又敢說,她跟這件事,沒有關係。”


    蘇道麟的人,率先發難。


    “一派胡言!”


    司清魚冷喝回應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本宮不想妄言洛妃的身世,但本宮認識的洛妃,心地善良,與世無爭,既端莊,又清靜,一生行善,這樣一位受人擁戴的妃子,她曾經是何身世,又有何可再追究?”


    “再者,七公主自加入秘書監來,政績有目共睹,為了治理皇城魔亂,她殫精竭慮,晝夜不息。如今,你們卻汙蔑她與皇城魔亂有關,到底是何居心?你們,才是其心可誅!”


    “嗬嗬。”蘇道麟笑了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當年,洛妃生前,在宮裏,與婉妃關係最好吧?”


    “那又如何?”司清魚輕挑了挑眉。


    蘇道麟輕搖了搖頭,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正因為婉妃你與洛妃親近,所以,有些事情,可能反倒看不清楚,那也很正常。”


    “蘇曦兒治理皇城魔亂,表麵上看,政績確實不錯,做了不少事。隻是,這其中,有件事,卻讓人有些不解。”


    說著,蘇道麟攤開一冊秘本,看了看,隨後又道:“據說,蘇曦兒也曾染上‘魔亂’之病,曾在婉妃的夏星殿養病,但沒多久,卻奇跡般的痊愈了。再這之後,皇城裏的病患,才逐漸迎來平息。”


    “為什麽,蘇曦兒染了‘魔亂’之病,卻能這麽快痊愈?”


    “為什麽,也隻有在她痊愈之後,皇城裏的病患,才迎來平息,莫不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著一切?”


    “如此看來,若說皇城魔亂,跟蘇曦兒沒有關係,誰又能信服?”


    蘇道麟的言語,環環相扣,看似平靜,實則步步逼人,一時間,令得廳堂裏,變得有些默然。


    司清魚神色一沉。


    她沒想到,蘇道麟的探查,如此詳盡,竟連蘇曦兒在夏星殿養病的情況,也了若指掌。


    也更沒想到,這件事,會被拿來,當做發難的事端。


    隻是--


    這件事,似乎真得很難解釋。


    略皺了皺眉,司清魚道:“曦兒之所以能這麽快痊愈,是因為三皇子贈與的一枚玉佩。這枚玉佩,乃是三皇子在藏書閣裏,一次偶然機會發現,有著清心寧神、驅邪除障之功效,才緩解了曦兒的病情。之後,病患平息,她的病,自然也就全都好了,又有何可不解?”


    “嗬嗬,玉佩?”


    “三皇子?”


    蘇道麟笑道:“婉妃說的,可是我那位隱居在藏書閣裏,終日看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三弟?你說,是他贈與的玉佩,治好了蘇曦兒的‘魔亂’之病?嗬嗬,這件事,眾位臣工,你們怎麽看?”


    聽到蘇道麟發問。


    各位官員也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哪怕司清魚一側的官員,也都略微搖頭。


    “魔亂”之病。


    曾令太醫署多少名醫束手無策。


    連唐皇,都不得不深居宮裏,避免被波及。


    一枚玉佩,竟能治愈,誰又能信?


    更何況。


    這枚玉佩,還是來自那位三皇子。


    “聖上,如今,事實已然明了,蘇曦兒的身世,與皇城魔亂,必有聯係,絕非巧合。如此看來,她在治理皇城魔亂裏的種種表現,其用意及心思,實乃耐人尋味。她身為皇室子弟,卻身涉魔教,諸多事情,不清不楚,不能解釋。煌烏教人稱魔教,與我唐國,在南疆邊境上,更是連年爆發戰爭,多少將士因此而死。蘇曦兒雖是皇女之身,但在國家大義、大是大非之前,也絕不可等閑視之,請聖上定奪!”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官員踏步而出,跪伏在地上,向著唐皇道,言辭無比“懇切”。


    唐皇略微沉吟,隨後,他看向了蘇曦兒。


    “你有什麽話說嗎?”


    唐皇問道。


    “清者自清。”


    蘇曦兒輕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什麽想說的。我確實曾染上‘魔亂’之病,也真的是哥哥的玉佩,令我痊愈。而且,這枚玉佩,我也始終戴在身上。”


    “哼!”


    “謊言連篇!”


    五皇子蘇極冷哼道:“這世上,如果真有能治愈‘魔亂’之病的玉佩,那是何等寶物,憑蘇曜這個書呆子,也能拿得出來?如果真有這麽一枚玉佩,也必然是魔教之物,隻會更證實,你與皇城魔亂,脫不了幹係!”


    “魔教妖孽,人人得而斬之!”


    “父皇,蘇曦兒遮遮掩掩,必有隱情。說不定早已知曉身世,隱忍不發,暗地裏,與魔教早有勾結,請父皇處置,絕不可姑息!”


    蘇極向唐皇道。


    “請父皇定奪。”蘇道麟也是上前說道。


    “聖上……”


    司清魚剛想說話,卻被唐皇伸手阻止了。


    唐皇手指撥轉著核木珠子,神情沉吟。


    廳堂裏,變得安靜。


    眾人都意識到,唐皇準備做出決定了。


    蘇曦兒--


    將迎來最終的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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