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層依舊是有巡邏獄卒,慘叫聲更大,也更多了一點,方雲想了一想,明白了第六層為什麽那麽安靜了,現在可是深夜,他們頂頭上司要休息,不安靜才怪了。


    黃大江跟這些獄卒很是熟悉,方雲聽著他們一口一個黃二哥的喊著,感覺有些荒誕的怪異感,尤其是見到了一個六品修為的大漢跟黃大江稱兄道弟的,荒唐感覺更強了。


    六品在外麵,很容易就能去做一個宗門客卿了,在這裏,竟然對八品修為的黃大江麵有討好,看起來還以他為尊……


    方雲知道,這是江湖和官府最大的不同,官府是論地位高低的,黃大江修為不高,但他舅舅是牢房的主事官,是這些獄卒的頂頭上司,可以算半個官二代了,地位比獄卒高得多。


    黃大江一路應付,掏錢動作不慢,為人處世很圓滑,每個獄卒都能說上一兩句,


    再到下一層,趕巧碰到了兩個獄卒抬著屍體路過,方雲看著這個死屍衣不遮體,皮開肉綻的樣子,有些皺眉,這個人看樣子是被活活打死的。


    遠處的行刑室,仍有慘叫傳來。


    “呦,黃二哥,你怎麽有空來這了?”


    兩個獄卒放下來了屍體,沾滿血的手就隨意的往獄卒服上擦了一下,其中一個修為略高的開口笑道,笑容有些猙獰。


    “趙老大,你這又把人給弄死了呀。”


    黃大江主動湊了上去,看著這人說道,方雲見他一人塞了幾塊金子,正要再繼續往下,這個趙老大雖然表情凶惡猙獰,卻明顯是善意的提醒他:


    “黃二哥,你要下去?等一會吧,主丞大人剛下去不久……”


    黃大江心裏一驚:


    “主丞大人什麽時候來的,自己老舅怎麽沒跟自己說過?”


    聞言二話不說,拉著方雲二人就往裏麵走了走,別堵著樓道,對著這個姓趙的開口詢問:


    “主丞大人前來何事?為啥不通知一聲?”


    “上麵的事,咱哪能知道,知道多了,就得變成他了。”


    趙老大笑了一下,依舊有些猙獰:


    “好了,你們去對角那個茶間等會吧,正好可以看到此地,等主丞大人走了,你再辦事也不遲呀,


    我得先把這家夥給扔了,放到這,大人一會上來看到了,我可就要挨罰嘍。”


    說道“辦事”二字,他眼睛眨了眨,特意咬重了一下音節,黃大江聞言有些訕訕,又摸了一塊金子遞給他:


    “不會讓你們難做的,我就帶個人去見見麵,說句話。趙大哥你就放心吧!”


    這人聞言後滿意的收下了錢,抬著屍體就走了。


    方雲待他們走過,才跟著黃大江往裏麵走去,一路上黃大江喃喃“幸好”了兩聲,來到這個休息室,喝了好幾杯茶才安靜下來。


    主丞官階不小了,比主事大的多,黃大江稍微解釋了兩句,就一直目光凝聚在那個方向,整個監牢就那一個出口,那個主丞要離開,也得走這個樓梯。


    方雲也在看著那裏,這是第八層了,下麵就是最後一層,柳狂刀就享受了這個待遇,在最底下關著。


    這裏的慘叫聲沒有多少,而且監牢也並不擁擠,有的牢房甚至還空空的。


    方雲猜測,他們應該是按照品階關押的,這一層應該全是四品高手,人數隻有十來個,但用刑最狠,折磨最深。


    四品修為在江湖上小宗門裏,不是掌門,就是核心長老,頂級宗門裏,四品也依舊很珍貴,畢竟那是得壽前,最後一個境界了。


    打量了一會,發現這些人沒一個認識的,盡管修為在監牢之中被壓製住,他們也感應十分靈敏,隻是看了他們一下,他們竟然都有所察覺。


    跟上麵的人不同,除了手腳鐐銬,方雲還發現他們每個人腰上都被套了一個鐵桶似的物件,多了一個限製。


    不少人都能看到以往不凡的氣度,但隨著折磨消耗,已經漸顯傾頹。


    沒過多久,幾個人同時目光一凝,看到了一個身著儒袍,頭頂玉白束發冠的男子,施施然拾階而上,身旁跟著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


    那人看不清麵容,被遮的很嚴實,但更重要的是,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人,發髻潦草,氣息萎靡,一看就是個剛放出來的囚犯。


    若有若無的波動產生,在這牢房中也能讓人感受到強大的實力,三品修為無疑!


    待他們走遠了,黃大江還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那裏,揉了揉兩遍眼睛,才自言自語的開口:


    “周大人膽子這麽大!不,不對,這沒有朝中之人運作,三品不可能放出去的!二皇子可就在上麵。”


    方雲眼睛微眯,沒有搭話,隻覺得這皇朝看著安穩,其實也是爛到骨子裏了。


    周雙成看了兩眼方雲,覺得他說不定知道什麽,但方雲是個假的,什麽也不知道,見他打量,毫無波動的開口:


    “可以下去了嗎?”


    “可以了……”


    黃大江看不出什麽,也沒再多問,過了一會,趕緊帶著方雲二人下去。


    第九層這裏很是空曠,牢房很多,關的人卻很少,粗略一看,就兩個人罷了,


    方雲也沒見到什麽獄卒,不過來到這裏之後,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媳婦,一反安靜,有了一些反應。


    方雲感覺,她攥著自己的小手都緊了一點,朝夕相處,方雲知道這是她緊張了,能讓她緊張了,說明這裏很危險。


    看了四周一眼,方雲沒察覺到任何東西,聽到媳婦小聲的說了一句:


    “在上麵。”


    方雲抬頭,看到了如漿如潮漩渦一般的能量,像是個暗金色的金池一樣,倒掛在頭頂,引而不發,內蘊著恐怖的力量。


    隻是看了一眼,就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怪不得沒有防守……”


    方雲心道了一句,看到黃大江拔出了他腰間的令牌,貼到了一個凹槽裏,開口說道:


    “隻有一刻鍾,他在左三牢房內,到時候必須要出來了。”


    林妙玉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令牌,腦中關於陣算的知識全都啟用,逐漸明白了它和頭頂倒懸元氣金池的作用。


    沒有這東西,靠近它的攻擊範圍,就會被攻擊,以目前的實力,隻會被秒殺。


    黃大江說著,把令牌嵌入後,就帶領二人往一間牢房走去,方雲也時隔半個月,再次見到了柳狂刀。


    “你們先聊,我去梯口那,一定要記得時間!”


    黃大江領過來二人後,說了一句,就轉頭離開了,林妙玉看了一眼頭頂,生怕他把令牌取下來,也跟了過去,要監視著他。


    很難描述出方雲此刻的心情,看著柳狂刀渾身到處都被扣著的枷鎖,心裏很不是滋味。


    柳狂刀氣息萎靡,頭發散亂的披著,默默的躺在地上,明明是四品巔峰的修為,在這絕倫的壓製下,跟個普通的凡人沒什麽兩樣。


    柳狂刀將入三品,可他畢竟還不是三品,在這最深的牢獄之中,不僅壓住了他的修為,更壓製住了他的感應,方雲默立了好一會,他才好似有感應的起身,看了一眼方雲。


    “方老弟!”


    柳狂刀驚呼了一聲,迅速壓住了聲音,低聲道:


    “你怎麽在這?”


    方雲聽著他幹澀沙啞的聲音,心裏更不是滋味了,沒急著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隔著牢欄,遞過去了一個水囊:


    “柳大哥,先喝點水吧。”


    柳狂刀也不客氣,接了過去,清泉靈水浸潤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發出沙啞的歎聲,一口氣全喝光之後,隔著欄杆和方雲又沉默了下來。


    “死罪難逃,方老弟,你走吧。”


    沉默片刻,柳狂刀主動開口,仿佛已經接受了命運,就這樣盤坐著說了一句。


    “你當初應該能走掉的才對,都已經脫離衛刀宗了,何必呢……”


    方雲也盤膝而坐,對著他開口。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柳狂刀知道方雲是想來救自己的,但他無能為力,太弱小了,隻會把自己也搭進來。


    方雲也知道柳狂刀的實力,他如果當初想跑,一定能走掉的,曹慈姑和柳青青沒被抓起來,其實就是一種證明,


    他其實是將妻兒都安置好了,後來可能是為了救衛刀宗弟子,才又搭了進去。


    柳狂刀沉默了一下,方雲不辭辛苦的來見自己一麵,讓他很是感動,這次的事情很大,他都可以想象的到,方雲冒了多大的風險。


    感動之餘,他情緒有些低沉的開口,如同傾訴一般:


    “四十幾年前吧,那是我大概是十六歲,被我師傅收做徒弟,進了衛刀宗,一晃半生而過,我在那裏成了核心弟子,成了長老,成了掌門,還取了妻,生了子……”


    他仰頭歎息:


    “不管怎麽樣,我都是衛刀宗的人,魯長老錯了,但我沒資格說他,我隻能救一點人出來,希望他們以後能傳個香火,那裏,是我生活一輩子的地方啊……”


    “你資質比他們絕大數人都高,日後風波平息,自己重啟宗門不行嗎?就算趙國待不下去,晉國,梁國,哪個不能去?”


    方雲數落的說著,聽到柳狂刀搖頭:


    “那就不是我心中的衛刀宗了。”


    方雲沉默。


    柳狂刀亦是沉默。


    但時間並不允許方雲繼續沉默下去,目光直直的看著他:


    “你死了,你妻子怎麽辦?你女兒怎麽辦?她才剛出生不久,就沒了父親,你不問心有愧嗎?”


    “活不了,沒辦法……”


    柳狂刀慘笑:


    “你不知道,這件事影響太大了,若不是那位前輩一掌壓塌洞天,裕王就要攜兵造反了,我……我對不起慈姑,對不起青青,萬幸的是她心疾已好,”


    “活不了,真的活不了,方雲,你的大恩,回頭就讓青青她自己去報答吧……”


    “你對我才有大恩啊,妙玉她……裕王不是趙皇的弟弟嗎,長生會有比我想象的還要強……”


    方雲心裏想了一句,暫時壓下思緒,那些都不關自己的事,時間也沒有多少了,直接明說:


    “外麵已經貼出來告示了,你們將會被運到陽城問斬,以警世人,出了這隔絕天地之力的監牢,你還能跑不掉?”


    柳狂刀苦笑的搖頭,舉了舉手上的鎖鏈:


    “禁元石打造的,出去也一樣。”


    方雲心裏估算了了一下時間,感覺還有一分鍾左右,也當誤不得了,直接又遞過去了一個水囊。


    柳狂刀笑著擺手,帶動著鐵鏈子嘩啦嘩啦的響:


    “不用了,喝多了浪費靈水。”


    “拿著吧,我要走了。”


    方雲不知會不會有什麽監視,很是隱蔽的把一把鑰匙藏在水囊下麵。


    柳狂刀聞言就接了過來,水囊下的鑰匙也落入了他的手心。


    “這是……”


    柳狂刀一驚,低聲問了一下,方雲卻沒給答案,隻是不知頭尾的說了一句:


    “外麵江湖大亂,各地陰魂四起,去年妖族大肆進攻過人族,朝廷還在通緝她們,柳兄,孤兒寡母活在這世上,你真的放心嗎?”


    說罷,方雲就走了,再不走,武夫的感應就要爆了,頭頂的金池馬上就要落下來攻擊,自己當場就會灰灰。


    柳狂刀默默的看著方雲走遠了,接過水囊,使勁的喝了兩口水,有些顫抖的握著這個鑰匙,


    本以為是哪個刑具的鑰匙,但他顯然是識貨的,尤其是這幾天和這些刑具日夜相處,更摸出來了一點門道。


    “這是一把,能解開所有刑具的鑰匙……”


    柳狂刀感覺到一股做夢般的不真實,根本無法想象,這些繁紋雕刻,密集到因光影差距,而顯得有些黑不溜秋的鑰匙,究竟刻了多少陣紋!


    他瞬間就明白了方雲的意思了,他是要讓自己趁著趕往陽城的路上,自己找機會開鎖逃跑!


    本以為以方雲的實力救不了自己,隻是顧念交情,來見自己最後一麵的,但沒想到他準備好了計劃……


    柳狂刀默默的水囊的水喝完了,然後把空囊都丟到了外麵,穹頂上的金池對於牢房外一切能動的東西,都發動了攻擊,金色弧光閃過,兩個水囊頃刻間就化為了飛灰。


    這把鑰匙很小,柳狂刀看了一眼空曠的四周,感應在這裏都被壓製到了極點,毫無一絲作用,隻能依靠目力聽力,


    他想了一會,默默的挪到了一個角落,鑰匙試了一下腳銬,機鎖無聲無息的就開了。


    “……”


    心中有確定是一回事,真的見到了是另一回事,柳狂刀把自己的腳銬再度合上,警惕的看了眼四周,發現沒什麽動靜後,再度試了一下腰銬,它也無聲無息的鬆開了。


    “無價之寶啊!”


    柳狂刀心裏驚歎了一句,再度把腰銬合上,全身鎖銬試了一遍,確認每個都能打開,心頭活動了起來。


    再度慢慢挪到牢房門口,柳狂刀懷著忐忑的心情試探開鎖牢門,牢門也應匙而開,但柳狂刀沒等它開啟,就拉著它再鎖上了。


    外麵頭頂的暗金池,在修為被壓製的情況下,誰碰誰死,要想逃走,隻能等待被押解出去的時候。


    柳狂刀合上牢門後,重新挪到了裏麵,安靜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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