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子時,二人才重新回到那處坊市,麵色輕鬆了下來,邁步再度匯入人群。


    燈不盡,人初歇,


    已是子時,這裏來來往往的人明顯少了許多,畢竟這裏也不是飛舟停靠的泊坊,而是皇宮之前的一片區域,雖繁華,也不可能一直人滿為患。


    寬闊的街道上越往裏走,人數越是稀稀落落,紅樓這個建築是避不開的一個路標,再次路過其門前,方雲怕自家媳婦心思又起來了,沒敢多看,沒成想恰好遇到了一個美人。


    此女全身包裹的很嚴實,還帶了一個紅白相間的絨毛披風,帽子下是一張精致的臉蛋,自帶三分嬌柔,此刻剛好出門,在侍女的攙扶下往一旁的馬車走去。


    方雲二人路過,她也恰好正對,看了一眼,方雲感慨了一下這女子真是玲瓏巧致,媚眼如絲,跟自家媳婦都有的一拚了,可惜一身七品修為,淪落到風塵之地。


    這女名頭甚大,天生媚骨,原本是一權貴嫡女,可惜世事無常,淪落到此,改名為奴,全名顏奴兒,不過二八芳華,已經是天下有名的紅樓花魁。


    方雲並不知她的名姓,也不再關注,不過林妙玉經常看一些書,此刻看了一眼,感覺對上了描述,不過也隻是看了一眼。


    顏奴兒看了一眼林妙玉,匆匆垂下目光,錯身而過之後,上了她不起眼的馬車,隨著馬車行走,疲憊一天的顏奴兒心中哀歎一聲:


    “金絲籠中雀,何得比翼飛。”


    黑暗的車廂中,顏奴兒默默握緊了雙手,不再去想那個和自己差不多貌美,但遠勝自己氣質的女人,轉而焦慮起來了另一件事,裕王今天特意來尋自己,已經表明態度了,在這紅樓好,還是去他王府好?


    脫離風塵固然值得期待,可自己一但年老色衰,下場更為淒慘,在這紅樓,最起碼能保持修行,紅樓對待自己不薄,隻是修行的話,意又到底是什麽?怎麽才能突破到六品……


    方雲沒想到的是,他剛才見到的顏奴兒跟裕王也有關係,若是他知道顏奴兒的想法,定會明白,裕王找這個花魁,隻是個借口罷了,裕王實際上是來和馮慶林,曲飛密謀的。


    二五仔到處都是,裕王估計也怕,哪裏有比青樓這種風月場所,更適合密謀的地方?


    門一關,人家要做那種事,身邊的手下總不好跟著吧,在自己家裏密謀,誰知道哪個下人會不會是奸細,哪個手下會不會是二五仔,來到此地,既能掩飾目的,還能風花雪月一把。


    滿懷心思的方雲二人重新回到了天機閣,問靈問心兩個小丫頭還沒睡,依舊再等待他們二人,


    方雲有些歉意,揉了揉她們的腦袋,讓她們趕緊去休息,不用打水洗漱的服侍了,他和媳婦都不是什麽嬌慣之人,自己就能做。


    隨意洗把臉弄了下,二人就躺到了床上,林妙玉今天很累,被自家夫君抱在懷裏,還強打著精神跟他說話。


    “妙玉,長生會在尋找真印,這種東西非牧守一方的大官,或者身份地位極高的人,不可能給他們,我記得趙國太子就叫趙殊,這次他來主持群英會,會不會就是他們的目標?”


    方雲抽開媳婦頭上的木釵,把她長發鋪好,林妙玉搖了搖耳邊的鬢絲,輕嗯一聲,揮滅了燈,她不喜歡趴著,調整了一下位置,躺在他肩膀邊,在黑暗中輕語:


    “那套真印必定也分品階,跟那些靈寶的聯係越近,效果就更好,趙國太子的真印品階必定極高,


    崔浩……長生會可能會趁著他們爭鬥的時候動手,現在外有戰事,內有大妖,趁著群英會,絕對是個好機會。”


    方雲這才想起來,好像還有個碭山君的大妖在陽城外麵,不由感覺,在自己根本不知情的時候,天下風雲已然動起來了。


    趙國立國之初,還天天北伐打梁國,可隨著時間變化,越有錢,越沒了心氣,現在反倒是天天被梁國侵犯,方雲想到那則消息,默默鄙夷了一番這號為大周正統的趙國。


    妖族裏,名號帶個君字的,都不是簡單妖獸,吞天黑地,凶焰滔天。


    此類妖物一般座下都匯聚了很多,依附著他們修行的妖物,一個名頭往往代表著一方勢力。


    局勢詭異莫測,知道的越多,越感覺雜亂無章,不過方雲心裏打定主意,就找長生會和白蓮教的茬,


    天下大勢自己參與不了,也懶得參與,還想跟媳婦說兩句,結果林妙玉已經睡著了。


    破陣從來都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也就是林妙玉才能如此,看起來輕而易舉,實則短時間內消耗了她大量的心力,她本來還有點別樣的心思,此刻也提不起精神來了。


    方雲理解媳婦,把話咽了下去,抵了抵她光潔的額前,壓下心思,開始休息。


    第二天一早,許自蒿準時過來尋人,方雲也就跟著他再去看比賽了,天機閣對此事重視,別人怎麽安排,自己就怎麽做,反正也就一個多月,自己得擺清楚位置,不能不識抬舉。


    從昨天收獲的信息來看,天機閣也是迫不得已,各種情況綜合到了一起,才不得不找上了自己,不過對自己那是沒話說,中品法器說送就送,還正好是自己最需要的,已經表現出足夠的善意。


    似乎昨晚發生了什麽事,許自蒿一改懶散,上午看完比賽,下午也沒走,方雲看他認真,自己也不好意思再離開,隻得跟他一起觀賽,配合他一起分析,如果對手是自己二人,應該如何應對。


    方雲目標始終關注著那個曲飛,他一早依舊來了,裝作一副普通人的樣子,跟周圍有說有笑的,看樣子並沒有發現許自蒿打探過他,天機閣做事還是很靠譜的。


    這人每天隻來早上一會,今天也是如此,擂台四周叫嚷聲不絕於耳,整個場地的視線交錯混亂,方雲也不怕被發現,默默觀察著,看著這個代號為三五老的曲飛。


    曲飛看樣子對比試沒興趣,對各處防守,也不像是在觀察的樣子,看著就跟普通人一樣,隻是恰好遇到這場盛事,來看看比賽罷了。


    不過隨著方雲有意觀察,終於發現了這個人一點痕跡,他著眼次數最多的,還是看向落敗的人靠近兩儀珠的那些過程。


    “兩儀珠,也是個關鍵點。”


    方雲心裏記下來這些,等他離去,又專心看向場中比試,不斷帶入視角,拿了天機閣那麽多東西,自己不用點心,怎麽也說不過去。


    隻是太多人都是用魂核將意磨出來的,九成之人都是如此,比鬥看著並不精彩,雖不炫麗。


    趙國這次群英會沒什麽限製,修煉幾十年的六品,跟剛突破六品的人是兩種概念,手段多,招數廣,還有時機拿捏的都遠勝毛頭小子,這些人實力雖強,但依靠的的是經年累月的積累。


    不過,依舊很無聊,大都是呼喝聲中,內力灌著招數,跟七品境界對打的路數沒啥區別,術法沒見幾個,大都是招式。


    待到下午,比試終於出現了一點不一樣的地方,有兩個人的意,呈現的景象是一隻鵬鳥,看的人眼前一亮,


    可惜,他們緊接著就被兩個意像混沌,靠魂核磨出來的六品擊敗,


    在踏入長道靠近兩儀珠的過程中,他們的意又自動顯露,兩儀珠閃了一下,波動明顯。


    最終,他們依舊是被彈飛了回來,連那一片建築都沒有進去。


    “是因為意的緣故嗎……”


    方雲收回目光,心裏思索,比試見多了,也明白意的珍貴,這麽多場比試,有切切實實真意的人,不足一成。


    這一成之中,大部分人還都是用觀意圖領會的意,自己領悟的少之又少,地榜排名珍貴,可能也是因為如此。


    雖說在六品這個境界,意並不是戰力的全部,更考驗經驗,技法,戰鬥意識,以及更重要的內力渾厚程度,但不混沌的意,資質顯然更高,更有未來。


    朦朦朧朧跟霧一樣的意,越往後晉升越難,他們需要海量的魂核,將其磨清晰,磨具體,褪掉朦朧,不然連晉升三品的機會都沒有。


    修行艱難困苦,所以有的人幹脆修著修著就不煉了,轉頭去做其他事情,不再把精力耗費在這沒有突破希望的修行上,反正不過三品,大家都是百年壽命,何苦窮盡一生去修煉。


    觀賽越多,方雲越能感受到戰鬥意識的重要性,有的時候戰鬥就是一種心理戰,頃刻之間,落敗往往隻因為判斷失誤的一個念頭,經曆生死越多的人,越能取勝。


    安靜觀賽,遇到實力強勁的,就跟許自蒿討論一下,不過下午意外看到了兩個軍伍出身的參賽者,好像是這陽城的某部守軍裏的人。


    他們明明是兩個人,卻看著就像是一個人一般,協同到如同機器,同時揮刀,又同時閃避,刀法簡單樸素,隻為殺人而生,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個身後混沌的意像,似乎也連接到了一起。


    可惜兩個人實在構不成戰陣,他們的對手又是兩個大宗弟子,意像清晰,手段繁多複雜,法術,符篆,近身招式,再加上有下品寶器,兩個軍士苦鬥一番後,最終落敗。


    方雲隻覺得,軍伍這種力量,還是得要人,十人成伍,半百成隊,人一多,他們就是最可怕的殺戮機器,人越少了,反倒越不行,不如江湖修士遠矣。


    傍晚回天機閣,韓且傷勢已經恢複,繼續開始了演練,


    高欣和韓且除了招式,技法,還調動了大量的符篆,來代替其他的攻擊,火球,冰晶,迷煙,邪風。


    每個攻擊都達到了六品巔峰的力道,符篆像是不要錢似的大把大把崔撒,


    但這麽多六品攻擊力度的符篆,不是他們兩個人能承受的起,看著他們不以為意,甚至給手腳加上靈敏符,身上貼上回氣符,方雲明白,這是天機閣整個門派買的。


    越這樣,越表明,他們對這次比賽重視之極。


    有的攻擊很詭異,就如同一個叫暴炎術的符篆,自己明明揮刀擋住了那個火球,把它劈散了,緊接著自己又要麵對高欣的攻擊,可散落的火焰在身後再度匯聚,攻向後背。


    若不是許自蒿摘星移月,再度打散它,自己就要受傷了。


    演練到深夜,方雲才聽到結束的聲音,累的氣都喘不過來。


    觀看比鬥有收獲是不假,但那很耗費心力的,結束後還要回來跟他們對練,方雲的對敵經驗在快速的提高著,不過結束之後的方雲,什麽念頭都沒了,什麽謀劃,什麽陰人,都懶得想了。


    睡倒床就睡,第二天一早,又被許自蒿拉著過去觀賽了。


    說是一月之期,實際上朝廷特別加快了速度,早晚都增加了時間,為了多比幾場,似乎想快點把這件事辦完。


    不過這樣就苦了方雲,一直持續了二十多天,在這二十天裏,每天都是如此,早出夜歸,還要參與訓練,累到失神,啥也不想管,


    方雲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不少,不過整個人也凜冽了起來,一旦跟韓且二人進入戰鬥,眼神犀利,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出招更快,聯動許自蒿甚至能逼退對方兩招。


    許自蒿更誇張,整個人都“苗條”了起來,沒以前那麽胖了。


    如此強訓,讓方雲收獲巨大,他見到了太多用符篆代替的攻擊,陰陽五行,風雷地火,詭異的,霸烈的,綿裏藏針的,散而又聚的。


    各種術法不說見識齊全,至少見到了一大部分。


    方雲在為戰鬥經驗提升,而感到開心一點的同時,更有一種可怕的寒意深埋在心底。


    每個符篆的攻擊都是六品巔峰的力度,發出來的攻擊幾乎囊括了自己所有的想象,尋常勢力根本不可能買的這麽齊全,就是製造符篆的宗門,也不可能製造出來這麽多種。


    隻能說明,這些符篆都是他們自己製作的,而且,他們符篆模仿出來的術法攻擊,根本不是他們天機閣的東西,


    再度認識到二五仔之多的方雲,很容易就聯想到,天機閣這麽多術法,應該是他們派出的各種臥底送回來的。


    二十多日,消耗的符篆如果賣出去,把自己賣了都買不起,天機閣對此時重視的程度不是一星半點,


    方雲有時候隔著院子,都能感受到他們天機塔裏,偶爾會有各種強大的氣息出入,自己每次演練回來的時候,塔裏都有各種探查的感覺,都凝在自己身上。


    隨著最後一天海選結束,方雲和許自蒿也結束了和韓且他們的對練,


    方雲終究還是沒碰到對方的一片衣角,韓且二人結束後就匆匆告辭了,要前往別的地方執行任務,不過之後,將會由孫天喜對他們二人親自特訓。


    天機閣不為求名,也不為求寶,他們要的是那個進入趙國寶庫的機會,裏麵一定有一樣東西,是對他們整個門派都很重要。


    雖然許自蒿隻跟自己說過一次,他們的目標是奪得魁首,但這種重視程度,讓方雲也不得不全力配合,把自己的事情都得先放一邊。


    不然,就是很不識抬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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