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夫很快就回來了,毫無修煉氣息的他有一種樸實的憨厚,神情蕭瑟,離開這個村莊讓他很是難過。


    尤其是,許多婦人翻著白眼看他,口中有小聲咒罵的語氣。


    強行擠出來一個笑容,任夫帶著方雲二人往山上走,對於方雲,雖然他穿著衣裳看著華貴,但感受不到一絲大人物公子哥的貴氣,更沒有印象中那種倨傲,笑容很和善。


    不過,跟他親昵的那個女子,任夫打量了兩下,就不敢看了。


    一是他從沒見過這等靚麗的女子,二是林妙玉雖一身江湖行走的俠女裝扮,但那款步微移,眉間有雪似的清冷氣度,有一股威嚴。


    “方公子,說起來,這座山也有個名堂,當年趙國立國之初,打我……打梁國的時候,就是幾次出此伏軍山,跟那個三國話本裏六出祁山,很像!”


    “是我們梁國吧……”


    方雲聽出來了他的口誤,心裏幾乎已經確定了,軍中之人,氣息遮掩,任夫,再加上這次口誤,這麽多東西加在一起,他絕對上鎮遠軍潰卒!


    淡淡笑了一下,沒表露出分毫:


    “是嗎?我倒是沒來過這裏。”


    “公子這麽年輕,修為就到了六品,想必是哪家大勢力吧,沒來過這裏也正常,這裏沒什麽好東西,妖獸還特別多,不知公子是來狩獵還是來找藥材的?”


    任夫試探著說道,六品修為逐漸展露,想看看方雲是哪家大勢力,同時也想接受招攬。


    裏正老頭有一句話沒說錯,修士,跟普通人確實生活不到一起去,即使被壽限強行壓到同一層麵,相互之間差距也太大了。


    “嗬嗬,我就是來隨便看看,這山路挺隱蔽的啊。”


    方雲笑了笑,兩個問題都沒有回答,任夫隻當他是想考驗一下自己,方雲雖然隨和,氣度還是有的,任夫也相信自己的判斷,於是直言:


    “公子,在下無門無派,今年五十有二,六品武夫,不知能否入公子法眼,為公子家族或宗門效力一二。”


    任夫已經決定了,雖然自己年紀大了,還是個武夫,如果他看不起自己,自己就找個借口溜走,回頭當一散修就是。


    此刻,正是正午時分,方雲抬頭望天,看見了自家寶貝小火鳳正在快樂的飛著,似乎在找哪個鳥兒玩,


    心裏又有些糾結,又有些拿捏不準。


    從各方表現來看,任夫都是一個直誠的漢子,不像是自己見過的,所有的那些鎮遠軍潰卒那樣,貪婪,殘暴,泯滅人性。


    這也是方雲一直沒有動手,甚至還能跟他聊聊天的緣故,略微想了一會,方雲還是決定,問個清楚,再決定殺不殺他。


    任夫隻當他是在思考,很沉得住氣,默默等待著。


    “你是鎮遠軍以前的潰卒吧?殺了任縣縣令那個?”


    沉得住氣的任夫一下子就呼吸停滯了幾秒,不可置信的望著抬頭望天的方雲,心裏最大的秘密被發現了一般!


    緊接著,任夫下意識的,沒有任何猶豫的轉身,就要逃跑,心裏隻把方雲二人當做了一個勢力:


    雪刀衛。


    隻是,任夫驚駭欲絕的發現,自己剛轉身,一個刀就架在了自己脖子上,隻要自己再動一步,這把刀就會抹了自己。


    任夫不是那種束手就擒的人,他在這瞬間,拿出來了一個自己花光所有積蓄購買的護身符,拍到自己身上,然後不進反退,狠狠的用肩膀撞向方雲。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方雲心中讚了一句,如今自己的實力有多強,自己都不清楚。


    群英會的時候,自己就能打敗一眾六品了,從陽城來到寒州這段時間,自己修為雖然沒提升多少,但是實力,又增加了一部分。


    主要是自己一邊學陣法,一邊學自家媳婦教的法術,一邊還學習了那個武招第一式,開山。


    實力肯定是比以前強了,任夫看樣子不是六品巔峰,竟然能在自己手下,做出如此反應。


    不過,僅限於此了。


    本以為會逼得方雲防守的任夫,都已經準備好逃跑路線,這片山林自己很熟悉,隻要不是三品,自己也有信心跑掉。


    可是,任夫見到沒有預料的防守,反而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跟自己直接對轟。


    一個,是凝聚了全身力量的肩骨橫撞,一個,是連右手都懶得騰出來,直接用左拳打了他一拳。


    後果就是任夫直接飛了出去,肩骨移位,六品對撞的轟擊炸的空氣都爆響了一聲。


    林妙玉眼皮都沒抬起來一下,甚至在方雲左手重新放下來之時,自然而然的就挽住了他。


    任夫直接吐了一口血,一擊,就身受重傷,他身上還有個六品護身符,這還是方雲留手,不然,右手刀會趁勢抹了他。


    他還想動,但不敢了,一柄閃著雪白冷冽光澤的長刀,無人操控,就浮現在自己麵前,刀尖正對著自己。


    任夫認出來了,中品寶器,曾經遙遙望見過一次中品寶器的風姿,許多一流勢力才有一個,都可以當傳承之物。


    “他們不是雪刀衛,雪刀衛除了十二刀,不可能會有中品寶器的!”


    任夫做出判斷,也很快頹然,就是不論中品寶器,這個男的也太強了,強到超出自己的認知。


    “你還沒回答我話呢。”


    方雲有些冷漠,隨便找個舒服的樹根坐下,就拿出來了一點幹糧,確切的說是肉餅,源自某個二五仔將領,順便給自家媳婦掰了一點,


    她食量小,一塊吃不完,除非是靈穀之物,那是另一種說法。


    “是又怎麽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任夫咳了一聲,他沒療傷丹,很窮,隻能自己恢複傷勢,


    還試圖再尋找機會,可是麵前的這把長刀靈性太高了,幾乎死死的盯著自己,動一下,它就靠近一點自己,此刻已經抵到自己眉心了。


    尖銳的刀尖讓任夫毫不懷疑,自己再動一下,它就會刺破自己的腦袋。


    區區頭骨,在中品寶刀的鋒利之下,跟豆腐沒什麽區別。


    方雲吃了點幹糧,然後掏了一塊紫金,放到手腕處,每次吃飯也得給小怡吃一點,一日三餐,剛剛好。


    不過兩儀珠和林妙玉是一樣的性子,宅。


    能不動就不動,器靈都懶得出來。


    方雲有一種感覺,她吃紫金好像在修複自己,而且,自己的兩種意,好像讓她很平衡,很舒服。


    所以,它就待在自己體內,“慵懶”起來。


    “你們統帥溫遠,為什麽體內有兩個魂魄,另一個變成了幽魂?”


    方雲淡淡發問,問出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林妙玉當初沒見過那個幽魂的模樣,卻也很好奇,不由側耳傾聽,


    不過兩人雖然早有所料,但還是有些失望,聽他有些憤怒的言道:


    “你胡說什麽!溫帥何等人物,怎麽會跟那些陰穢鬼物有關!”


    “看來,溫遠很得軍心啊,不過,他果然也是個小兵子,了解不多。”


    方雲心道了一句,繼續問道:


    “你為什麽要殺你們任縣縣令,又為何來到這裏了?”


    方雲的不住發問,讓任夫這個有血性的漢子很反感,聞言沉默下來,一副要殺要剮隨便的樣子。


    這下方雲就覺得有點難辦了,這人一看就是個性格堅毅,寧死不屈的漢子,從之前的表現來看,吃軟不吃硬,自己更沒啥折磨人的手段。


    當一個人對死亡也不畏懼的時候,就很難再威脅他了。


    方雲摸著下巴想了一下,林妙玉也在想辦法,不過小媳婦也不是萬能的,讓她殺人打架她擅長,用刑逼問就不行了。


    轉念一想,方雲還是有辦法的,不說是吧?那先考考你,不是,先烤烤你。


    第一程度的心火之意,隔空就附在了刀身上,繼而籠罩住了任夫。


    “如指臂使,中品寶刀就是好用。”


    方雲感慨了一下,隨後就不管他了,愛說不說,不說拉倒,狗日的鎮遠軍,殺了那麽多平民百姓,害得他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死了正好。


    妖禍,那是種族競爭,每天每刻每時都有人和妖獸在廝殺,人貪戀妖的皮肉筋骨,妖喜歡修士的精純大補,沒有什麽對錯之分。


    但是綏州煉獄一般的慘境,幾乎全是人禍造成的,泯滅人性般的私欲,是其根源。


    任夫很快就堅持不住了,人的情緒很複雜,就跟人心人性一般,方雲提問的事情讓他勾起了痛苦的回憶,不由的產生了恨意,對往事耿耿於懷,越想,就越有一種被灼燒的痛苦。


    方雲最終,還是沒狠下心來,燒死他,看他有了痛苦的神色,依舊堅持著,就默默收起來了心火。


    這樣一個,六品修為的武夫,能對著毫無修為的老頭砰砰砰磕頭的人,方雲覺得,他跟那些幾乎偏執到瘋狂的潰卒,還是有些不同的。


    “我就是綏州人,你可知,你們這些鎮遠軍的殘兵敗將,在綏州造成了多少殺孽?”


    方雲收起來了心火,平淡的開口。


    如今的他,已經不是剛出安縣,就被吃人的世道撩動情緒的少年了,成長了很多。


    “我當年十五歲,”


    不知是情緒勾動,還是方雲言說他也是綏州人,讓任夫敞開了心懷:


    “當時,我還未滿征夫年歲,家裏也算殷實,和衛家小姐指腹為婚,準備再過一年就成婚了,可那任強,仗著家族,強行把我籍歲改了一年,送我征走,”


    任夫似在解釋,又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憶,開口恨聲:


    “一年之後,溫帥察覺到了不對,親自給我平反,還送了我一些銀兩,讓我回家,


    可我回到家中,家財被奪,雙親被發配到洞天裏勞作,竟死在裏麵,衛家依附他們,把女兒改許配給任強,一堆狼心狗肺之人,誣我逃兵,要殺之於我,幸得我在軍中有了一些拳腳,逃了出去。”


    陽光照著,林影有些斑駁,一如他記憶中往事,支離破碎著。


    “三十多年,我本已仇恨淡去,此生隻想老於軍中,但不知為何敗成這樣,得陛下旨意,我準備先回故鄉,靜待命令,沒想到回去了,看到任強那廝,竟然能得三良舉薦,當了本地縣令!”


    “更氣煞某的是,當年他故意強迎的衛家小姐,竟早已被其休去,不知死在了哪座孤墳野塚,我豈能容他,豈能容他!”


    任夫情緒激烈,咬牙切齒,瘋狂的捶打著地麵,方雲默然,聽他有些頹廢的說道:


    “殺了他,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聽聞過往的兄弟各個都在犯事,我不知道他們怎麽回事,怎麽會變成那樣,有人讓我學他們,可我並不會治民,我又聽說雪刀衛要來綏州了,就有些怕,一路逃跑,就跑到了這裏。受了傷,遇到了裏正老爺……”


    “你不知道你那些兄弟怎麽回事?他們在賣人,把人當奴隸賣,換了錢買修為丹!”


    “綏州幾十餘縣,縣令大都被你們那些兄弟殺光了!皇帝下的什麽命令!讓你們殺縣令?!”


    “你以前是七品吧,怎麽突破到六品的?莫不是把整個任縣都賣光了,才逃到這裏的吧!”


    方雲寒聲,殺意四起。


    前麵的他有點信,可後麵梁皇帝給他們下了命令?這方雲可就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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