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淡如風,去往不存中。


    若非在方雲二人眼裏,變化感應不會出錯,對於整個星界在內的所有人而言,不論一品,還是二品,亦或者是普通凡人,剛剛一瞬間被汙染,自己發生的異變,就好像是一場夢一樣。


    闔眼一夢間。


    時空定格,萬物凝定,光陰歲月的流逝之中,隻有他們,能夠行動。


    隨著這尊大帝出聲,那個手持羅盤的人影,似乎被凝固了。


    “這界生靈,還是因為你遭罪了,這些混沌之氣,不就是你打破轉界盤露出來的。”


    一道背負鐵劍的青袍身影,淡淡出聲,林妙玉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一隻手使勁握住方雲的手掌,另一隻手捂住了驚訝張開的小嘴,口中“這”個不停。


    這道身影,簡直就像是烙印在時空之中的劍客,每次使用太玄劍意的時候,都有他的痕跡!


    如今,他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原本,這個那托的出現,已經快讓林妙玉腦子轉不過來彎了,現在,傳說中的帝者出現,更讓她腦袋宕機,當場失去了思考。


    萬古謀劃,


    時空定演,


    鎮壓和反抗,各種各樣的想法在她小腦袋瓜裏上演了無數故事。


    突然,她看到了一個佛陀,邁步走來,輕聲笑了一下,無量佛光自西而盛,他說道:


    “但也讓他們因緣際會,於此相遇,終歸還是一件樂事,阿彌陀佛,我感覺兩位很有緣,有緣人,可以入我佛門,如何?”


    “不要再言緣這種事了,他已經生氣了,你打不過的。”


    一道溫柔的聲音傳來,方雲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隻看到一道一身長白裙擺的女子,語氣溫柔,目光平靜,但長裙之下有數不清的黑色斑點,很不協調,破壞了她的美麗。


    這道身影,方雲總感覺在哪裏見過,細細回想,這平靜的目光,不正是,自己在和那地下幽魂爭鬥的過程中,看到那個忘川河畔的女子嗎!


    “她竟然也是大帝,好可怕,輪回之主嗎……”


    方雲後知後覺的想著,迎上對方的目光,卻是一愣,感覺到一股善意,但還來不及思索,就看到了“老鄉”麵露不善的,盯著佛門那尊佛門大帝。


    他們似乎有仇怨。


    “你們為了堵住我,也算煞費苦心了。”


    那托的聲音,打亂了方雲的思考,麵對包圍過來的帝者,他十分平靜。


    “知道一切,卻沒有任何情緒,真是無趣啊,還想看到你氣急敗壞的樣子。”


    一個妖冶的身影,看不清模樣,傳出平和的聲音,應該是萬妖之祖。


    “他們雖然超脫了,但依舊是從汙染中誕生,七情六欲乃是靈性才有的,不怪他們。”


    輪回之主笑著回複,又繼續道:


    “先別說我們的事了,恩怨都放一放,這一次,先將它處理了,然後再去找動亂之源星?”


    “好,”方雲聽到老鄉回複。


    “善!”林妙玉見到那背著劍的人點頭。


    一瞬間,似乎又比一瞬快了許多,


    方雲眼前驟然消失了一切身影。


    天地之間,占據了九個州所大小的灰霧,還有天穹之上,那林妙玉都無法解決的囚籠混沌,驟然消失不見。


    一切,就像夢一樣,從未發生過什麽。


    這等層次的爭鬥,都是在時光之中,實在不是方雲和林妙玉,能夠看到的。


    但他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跋涉過無盡光陰中,有不可知的爭鬥,在發生。


    那些混沌之氣組成的天地之柱,囚籠,本就屬於混沌轉界羅盤。


    此刻被那托收回,他邁入時光之中,羅盤修複了一大半,艱難的抵禦著對方的進攻。


    同為超脫,盡管打的他受傷,卻依舊無法磨滅。


    從地球這顆起源之星上出來的武帝,將時空都打的震顫,可還是留不住對方。


    他依舊沒有晉升超脫之上,不過,本來他們的目的,也不是消滅對方,而是找到這顆極星,以此為跳板,準備殺向暗宇。


    雖然,一顆星辰,在他們眼中,比一粒沙還要小。


    但正因為如此,身為帝境的他們,也沒能輕易的找到這顆極星,


    就像正常人在沙漠之中,很難找到一粒獨特的沙一樣。


    這其中,天命,就是一種坐標,能讓他們精準找到這粒沙。


    輪回之主雖然早就來過這裏,但是,她也隻不過是借助輪回,


    有靈的地方就有輪回,跟此界有無天命無關,所以,她也沒有提前來到此處,發現什麽異常。


    時間之前,時間之後,當時當刻,這已經是難以理解的爭鬥範疇,


    對於大部分的人來說,他們就隻感覺眨了個眼睛,就像做夢一般,看到怪物融化,豎立在天地之中的灰霧,就這樣消失了。


    更多的,則是修行之人,尤其是三品以上,他們激動到顫抖,難以自持,不敢相信,困擾了幾千年的,在空界之上的灰霧,就這樣消失了……


    真正的,美麗迷蒙的星空,如夢如幻,萬物靈性活潑。


    但還有一個人沒解決,


    羅生。


    方雲靜靜的看著如同呆立一般的羅生,他一直抬頭不語,輕輕皺著眉頭,直到,方雲來到了他的麵前。


    “原來,一切都是正宇的陰謀,倒是我失算了。”


    “不,一切,隻是巧合罷了。”方雲抬起手,捏住了他的脖子。


    “即使這樣,我也收獲不少,你知道嗎,我們和你們唯一的差別,就是沒有過去,若不是這樣,千萬年前,敗的就不是我們了。”


    他輕輕歎息了一句,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繼續說道:


    “不過,如今,我卻知道了,怎樣擁有過去。”


    方雲理解他的話。


    異變和扭曲,讓他們的過去根本無法分辨,


    吞噬和同化,讓他們根本沒有過去,


    因為過去的它們,誰也不知,是具體那根實質化汙染的線條,還是那個血肉骨塊。


    “我們會找到你們的起源之處,將你們,從根源上抹除!”


    方雲平靜的說著,捏著他的脖子,卻不知該如何處理。


    大帝突然來到又消失,羅生奴役了秋羽心的靈,他如果死了,秋羽心會如何……


    越是因為這樣,方雲越發在心裏堅定決心。


    不論如何,都要找到他們的起源之星,就像自己的家鄉那樣的起源所在,將它們,徹底滅殺!


    林妙玉她被方雲的動作引回來了心神,使勁的搖著胳膊:


    “大帝,無量天尊!夫君,那些都是大帝啊!活著的大帝!”


    聲音頓時一止,小媳婦像是嘴裏突然被塞了一個饅頭,一下子噎住了話語。


    二人眼前,驟然出現一個身影,


    淡淡的,仿佛不存於世間。


    “這麽快,搞定了嗎?”


    方雲也嚇了一跳,看到自己老鄉像鬼一樣突然出現,凝實,又仿佛一直都在麵前。


    “沒有,打了一萬年,被他找到其他暗帝接走了,暗宇之中排斥我們,所以就先回來休養一下。”


    懂了似的點頭,方雲其實根本不知道打了一萬年是種什麽概念。


    他以為是互相打架打了一萬年,卻不知對方的意思是,打到了一萬年之後,未來。


    “他們呢,就你一個回來了?”


    方雲左右不見其他存在,對方笑了笑,似乎感覺方雲有點傻,便道:


    “混沌之器壓製自身,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他們不來了,免得直接把這顆極星壓爆,我回來一趟,主要想將這些東西給你。”


    說著,他手上排出七彩的光點,每一顆都是真正的本源,


    方雲看著這些東西,卻感覺有些難辦,別看這光點絢爛好看,但自己有預感,直接上手,直接就會化為它們,


    這就是本源!


    在混沌中,都能調動力量的本源!


    唯一幸好的是,自己有它們的投影,對參悟它們,有極大的幫助。


    “其實,你早就發現,陽乃秩序之基,所以安排好了這東西?怪累的吧?”


    隻見對方說著,一步就帶著方雲來到了化玄宗,宗門內部的小山之中,有一個塵封已久的盒子。


    盒子到他手中,自動打開,一縷至陽的氣息浮現出來!


    “這盒子足足有幾千年曆史,幾千年前,我還沒出生吧,怎麽可能會安排這種東西!”


    方雲蒙了。


    似乎知道方雲在想什麽,大帝搖了搖頭:


    “光陰如長河,唯靈可渡,可跋涉未來,逆旅過去,你以後會懂的。


    不說這個了,你成長太慢了,不過也正好,我這次頗有許多感悟,說不定打坐出來後,我就能成功,你也證道功成了。”


    他笑著說到,似乎是提前知道了什麽原因,有意指點方雲,跟他並肩說道:


    “武道真意,需要不斷地揣摩領會,比如你修習的那辟路三式,第一式就是上山。


    上山千難萬險,你把某些強敵當成山,理解還算可以,但更強深的的你還是不懂。”


    “山者,陰陽共蘊也,


    有山陽,也有山陰,這是具有真意的一式,說是山,也未嚐不可將其稱山稱之為道,武道真意,真意,需要認真感悟。”


    “超脫,不是那麽容易的,真仙才是起步,你要加油啊。”


    看得出,他經曆了一場大戰鬥,有很深的領會,直到他要走,方雲才拜謝一聲。


    武道就是由他所創,這一份指點,足以讓自己受用無窮,直至超脫這個境界。


    見他要走,方雲看著一旁的媳婦滿眼崇拜欣喜,想了想,看著手中提著的羅生。


    “道友,我想請你幫個忙,有個女孩子……你能解決馭靈印嗎,還有,我有個朋友,她被汙染了……”


    此話一出,以大帝的境界,他便瞬息從一句話中,洞察了所有前後因果,洞悉了一切,點了點頭,遙遙一指,秋羽心的魂魄之中,靈昧受到的奴役就被解除。


    與此同時,方雲手中的羅生,徹底化為飛灰。


    他沒死,確切的說,它沒死。


    ……


    隨後,大帝跟著方雲來到了一出山穀。


    外界動蕩不止,這裏卻安靜至極,山穀中有著一層層陣法,不僅隔絕了一切,更是將自己封印。


    一身白衣的白煙兒,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屍體,躺在一道道自己施展的枷鎖之中。


    “哎……”


    看到她,即使是自己的老鄉,也一口氣歎息而出,他搖了搖頭:


    “我能將她融合的靈魂分開,但是這樣,她必定要死去,轉為下一世。


    而且,她為了躲避輪回,靈昧已經受了不少的傷了,你想要如何去做?”


    “轉入輪回後,下一世就不會受到這種汙染侵蝕嗎?”


    方雲問道,見他點頭,剛想同意,突然又止住了話語。


    自己,有什麽資格替她做決定呢?


    沉默了片刻,方雲決定,親自問問她……


    抬步走進山穀,方雲的身形逐漸出現。


    驟然遇到闖入者,白煙兒眼神動了動,卻看到了,隻有他一個人進來。


    再向外看去,隻能看到林妙玉靜靜站在山穀外,她旁邊還有一個,隻能用肉眼看到,感知卻一片虛無的男子。


    “白煙兒,我想要幫你……”


    方雲輕聲開口,


    一雙眸子對視了幾刻之後,白煙兒的聲音響在耳畔:


    “輪回之後,我再也不是我了,到時候,你會記得我嗎?”


    “你還會記得我嗎?”


    短短一句話,讓方雲心中一疼,他第一次沒有回避白煙兒,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我會的。”


    白煙兒輕輕笑了一下:


    “謝謝。”


    大帝老鄉和林妙玉也走了進來,他抬手,將白煙兒送入輪回。


    恍惚中,方雲好像聽到了,一聲狐鳴,帶著解脫之意。


    一聲謝謝,


    一道傷痕累累的魂魄,


    卻純潔剔透,沒入輪回之中。


    無盡的黑煙在她身體上,在魂魄之中,消散,被抹除。


    方雲雖然不理解其中的原理,但也能看到,已經快侵蝕了她靈昧的汙染,被拔出,被分離。


    不知為何,方雲眼眶有些濕潤,


    有些後知後覺一般的明悟。


    原來並不是自己找不到她過往存在的痕跡,


    而是因為她付出了代價,才換的在汙染中保持了理智。


    這個代價,或許就是,沒有人會記得她。


    方雲忍不住回想起來,她在鎮遠軍洞天時,看到溫遠鬼物的時候,那種複雜的表情。


    世間無人記得我,


    世間無人知道我。


    孤獨和荒涼和她永遠相伴。


    “我會記得你的,我會記得你的。”


    方雲在心中說道,恍惚中,仿佛聽到了銀鈴一般的笑聲,見白煙兒輕輕揮手,似乎在像自己告別。


    大帝也輕輕一歎,隨後,便離開了這裏。


    除此之外,香靈,小絨,反倒不願解開馭靈,即使方雲勸說。


    一切恍然如夢般,


    對方離開了這裏,繼續鎮壓萬古,守護蒼生,同時開始參悟超脫之上。


    大帝有了感悟,超脫,是諸天萬界,無盡時光中的我……合一,


    而超脫之上,則是需要斬我……


    我就是我,即使時光,也無法印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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