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跑這麽快過。


    腳下就像生了風——火輪一樣,他緊緊抱著樂譜,想要趕上麻生成實。


    路上的時候,他就想到了《月光》第三樂章對應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啪嗒。


    似乎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


    柯南沒來得及回頭看,繼續向前跑去。


    一定不要啊!


    身後,一雙手將筆記本撿了起來。


    那人麵容清秀,身姿挺拔。


    偵探弟弟可真不省心啊。


    如果柯南回頭看的話,就會發現那人背後的風景在一寸寸剝落下來,落入沒有波瀾的黑暗裏。


    ……


    結束了,爸爸。


    將頭輕輕靠在鋼琴鍵上,麻生成實按下了《月光》第三樂章的第一個音節。


    雖然下了一場大雨,但是木製結構的房子還是太容易被引燃了。


    他點房子的時候都沒想到能燒得這麽快。


    如果栗安在這裏的話,就能夠看到,麻生成實的頭恰好靠在他父親執念的手背上。


    砰!


    琴房的門被撞開了。


    柯南喘了兩口氣,道:“還……還沒結束呢!”


    “你看你看!這個是你父親所留下的樂譜……”他躲避著飛濺的火星,將樂譜遞了出去,眼中滿是期待。


    他說:“這上麵不是寫著,成實,你和妹妹要好好的活下來嗎?你看一看啊……”


    麻生成實衝他微笑。


    他知道啊,他知道妹妹好好的活著。


    在這次事件之前就知道了。


    如果再早一點知道,他會不會停止殺人的念頭呢?


    “其實我也想再早一點知道。”


    柯南有些疑惑:“你不是沒有看過這個嗎?那你怎麽會知道你爸爸和妹妹的事呢?”


    “從以前開始我就對父親的死感到懷疑,一到畢業之後就以你於是的身份回到這個島上,因為醫師的執照上並沒有寫出姓名的正確讀法。”


    “所以你和我們通宵,為了延後偵訊時間嗎?”


    成實誠實地點了點頭:“當我告訴前任村長龜山,我就是麻生的兒子以後。他突然害怕的自言自語之後,就因為心髒麻痹而倒下,那個時候我就彈奏我父親所喜歡的月光,當做送葬曲。這讓我掀起了這次的殺人的念頭。”


    柯南表示知道。


    隨後,他露出了回憶的表情:“至於妹妹,那是……那是一位先生告訴我的。”


    “是誰?”


    火勢愈發大了。


    “他說……他叫侯斂。”


    麻生成實疑惑地抬頭。


    他沒說話啊?


    還有人在嗎?


    “什麽?”聽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柯南長大了嘴巴。


    然後他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濃煙幾乎占據了整個屋子。


    來不及多問,先出去再說!


    柯南咳嗽著,拽住了麻生成實的胳膊:“麻生醫生,趕快回去!現在還來得及呢!”


    “太遲啦。”成實輕聲道,“我的手裏已經沾滿了那三個人的血了,你知道嗎?”


    嘩啦!


    原本幾乎碎裂的窗戶因為柯南的撞擊徹底崩潰,水晶一般折射出異常璀璨的光。


    “麻生先生!!”被麻生成實扔出去後,柯南想要衝回去,但《月光》的曲調結束後,一陣困意席卷而來。


    迷蒙中,他又聽到了幾個特殊的音符。


    他拚盡全力睜大雙眼,瞳孔倒映著的,是一片火海。


    “麻生……先生……”


    ……


    火光下,麻生成實的臉被映得通紅。


    屋內,響起了流暢的琴聲,是《月光》第三樂章。


    他咳嗽著,帶著些悲傷,樂曲一直響著,將他想傳達的信息傳了出去。


    火焰中,一個人從濃煙之中走了進來,步子不急不緩,好像這裏並不是危險的火場,好像這裏沒有致命的濃煙,而是午後可以閑庭信步的花園。


    侯斂看到,麻生成實彈奏的身影逐漸同他的父親重合了。


    他們用一樣的手法彈奏著相同的樂曲。


    是《月光》。


    和自己的兒子合奏一曲,他會很開心吧?


    “侯斂……先生?你為什麽還在這裏?快離開,這裏不安全!”


    侯斂溫和地笑:“來找你。怎麽?剛剛那位小偵探都沒讓你改變主意嗎?”


    “我……我不需要……”


    “我說過,你會需要這份資料的,我藏在鋼琴下了。”


    麻生成實並沒有去取資料的意思:“已經太遲了,因為我已經和那三個人一樣……手裏沾滿了鮮血。”


    “我尊重你的選擇。”侯斂依然是那副溫和的笑,他把手放在了鋼琴上。


    “你——咳咳咳!!”麻生成實簡直要急死了,他不想傷害無辜的人,可也不能把這位先生像柯南一樣扔出去啊?


    “還沒結束呢。我馬上就離開。”


    《暴風雨》的音樂聲在屋內回響。


    燃燒的別墅內,有些破舊的鋼琴旁,兩個身著相反服裝的人,一站一坐,站的那人神色從容,坐的那人眉頭緊鎖。


    “為什麽是《暴風雨》?”


    “因為黑羽在彈《暴風雨》啊。”


    “啊?”


    “還有啊,《暴風雨》的第三樂章——”


    “是雨過天晴呢。”


    侯斂的雙手黑白琴鍵上跳躍。


    在他的彈奏過程中,他看到的那道執念虛影越來越淡,幾乎要消失了。


    幻境的結束,也伴隨著這一執念的消散。


    從此,世間再無麻生圭二。


    琴聲越發悠揚。


    侯斂沒有仔細關注執念的消散,隻是問:“如果——你沒有殺人呢?”


    別墅中有木頭掉下來,砸落在地,濺起一片火光。


    “怎麽會?”


    吊燈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碎片在空中閃耀。


    不知為什麽,這時候侯斂清朗的的聲音卻仍然很清晰。


    “我說,麻生先生,如果再來一次,如果有人阻止了你,你會再次行動嗎?”


    “我——”麻生成實神色複雜。


    “委托人說,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去米花町的木馬莊找她。”


    “誰?”


    火與音樂的盛宴終於落下了帷幕。


    一曲終了。


    “你的妹妹,麻生純。”


    濃烈的火光在侯斂的輕笑中扭曲淡化,在麻生成實震驚的目光裏,逐漸褪色,一切重歸黑暗。


    “小純!??”麻生成實感覺眼前一片漆黑,他不知道侯斂為什麽會給他這個信息,明明他都要——


    死了。


    當他終於感受到光線睜開雙眼,卻發現:


    眼前是黑羽栗安剛剛停止的鋼琴,結束的尾音居然是《暴風雨》的第三樂章。


    不知不覺,他和清水先生站在鋼琴房的門口聽了很久很久。


    身邊,平田和明咆哮起來。


    “黑羽栗安小姐!不要碰那架鋼琴!”


    他愣了一會,終於想到了什麽,抬手看了看表。


    十分鍾。


    這可真是——


    黃粱一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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