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佛爾思有點懵,她呆呆地看著閃靈興衝衝地跑到桑德身邊,抱起嬰兒又大大地親了一口。雙胞胎極為相似的兩張臉,和一張極度壓縮的嬰兒臉,三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擺在一起,讓佛爾思突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甚至有些反胃。


    但克萊恩關注點並沒有停止在外貌上,他在思考一些更加神秘學的問題。


    “那把詭異的寶劍呢?”克萊恩追問道。


    “擺脫控製後我們就把它給扔了,扔到了旁邊的水道裏,之後到哪裏去了我也不知道。”閃靈坦言道。


    “那麽你和另一個你……”


    “山寧,我們一般叫另一個我為山寧先生。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兩個會性別不同,但考慮到我是一個女性,所以還是由我繼承閃靈這個名字。”


    “好的,那麽你和山寧兩個人的記憶是對半分的嗎?”克萊恩打了一個簡單的比方,“比方說山寧擁有前半生的記憶,而你作為一半的閃靈隻有後半生的記憶。”


    “整體來說我們的記憶差不多是對半分的,但是我們記憶的切割並不是這麽有規律的。”


    閃靈放下孩子,在空氣中努力比劃。


    “我們記憶的拆分都是隨機的,而不是按照某一種有跡可循的規律進行分割的。既沒有明顯準確的傷口,也沒有高度概括的準則,一切似乎都是比較隨機而無序的。就好像在原來的記憶裏我在某一天上午吃了蛋糕,下午喝了下午茶。但是在我們被分割後,我隻能記得當天吃了蛋糕,卻一點也不記得下午茶的事情。同樣的,山寧便不會記得那天上午吃了蛋糕,這段記憶不被劃分在他的腦子裏,他隻能知道自己被愛操心的弟弟灌了三疊下午茶點心。


    “這有點像在一個袋子裏隨機摸彩球,沒有什麽規律,也沒什麽準則,有人在這袋彩球裏抓走了一大把,剩下的看上去還有一半,就這樣了。”


    “明白了,那麽你們兩個的性格有明顯區別嗎?”


    “有,但是區別不是很大。這可能是我們的記憶分割得比零碎導致的——若是一大塊一大塊地分割記憶,那麽勢必會對我們的性格造成一定的影響,但是當把記憶放在攪拌機裏全部打碎了再一份為二,在兩份同樣稀碎的記憶麵前性格差別也就不是很大了。”


    “也就是說,閃靈小姐你是什麽狀態,我們就能反向推出來山寧先生的大概狀態?”


    “不錯,有沒有人誇過你很會舉一反三?”


    克萊恩對閃靈的情況有的大概的了解。從目前的接觸來看,這道靈魂切割的傷口切實影響了閃靈的精神狀態。不管是閃靈在辦公室裏舉手投足間表現出來的瘋癲姿態,還是他們在處理問題時選擇的方式,都不是一個精神健全的正常人該做出來的事情。這樣看來,另一位山寧先生也應該是處於這種精神不穩定的狀態。


    那麽問題就來了。


    “所以你們的委托是?”


    “我們的委托……”


    閃靈舔了舔嘴唇。


    “我想拜托你們殺了山寧!”


    “!!!”


    這個轉折實在太過突然,連克萊恩都有些不理解。


    “等等,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佛爾思十分疑惑地舉起手,“你剛剛還說過,你和「另一半」山寧先生和平地度過了五年,甚至在互相幫助下達到了相對穩定的狀態,為什麽現在又突然要殺掉山寧先生呢?”


    “沒錯,我們之前的五年確實過得十分和諧。”


    閃靈又在辦公室裏噔噔噔到處轉起來,像個躁動的小馬達一刻不停地轉著,最後在她弟弟桑德的桌下輕車熟路地摸出一罐冰鎮汽水,一屁股坐上桑德的時候辦公桌,一遍喝汽水一遍侃侃而談。


    “我是說,誰不想擁有另一個幾乎完全一摸一樣的自己呢?我們兩個性格與思維方式幾乎一摸一樣,在過去的那五年裏,我們的研究與工作效率幾乎是沒有分裂前的兩倍,我從來沒有做過這麽順利的工作!


    “但是就在幾個月前,黑茲爾街的情報部門發現了流放者的活動痕跡。那時候他們還沒有現在那麽蠢蠢欲動,才是剛剛開始隱秘地活動。但我們特斯拉還是敏銳地注意到了這個隱患。


    “後來,在一次行商中,為了調查這個組織,我們的人帶回來了一具流放者的屍體。而在這具屍體上,我們竟然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那種感覺很淡,淡得幾乎可以忽視,但是我們卻無論如何都忘不了那個感覺,因為我們靈魂上的那道疤在接近屍體的那一刻火辣辣地疼。


    “我們傷口在流放者身上感應到了和那把邪異寶劍身上一摸一樣的氣息!


    “這就說明,閃靈身上沾染了同樣的汙染!”


    說著閃靈又從辦公桌上蹦下來,然後對克萊恩與佛爾思做鬼臉。


    “那麽問題來了,在接觸流放者屍體的時候,隻有山寧疼得滿地打滾,這又說明了什麽呢?”


    閃靈自問自答。


    “這說明了,【汙染】在分裂時被切割到了山寧的身上!


    “因此,山寧當天夜裏就逃走了,因為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人,他明白一旦我意識到他身上沾染了汙染,必不會讓他活下去;同樣的,要是當時汙染被切割在我的身上,他也會追殺我到天涯海角。閃靈?特斯拉的工作室裏不允許出現危險因素,黑茲爾街地下工廠不允許出現定時炸彈,這是我與山寧都奉行的信條。”


    說這閃靈將汽水喝完,往桌上一拍。


    “也許之前還是會看在都是同一人的情況下放他一馬,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黑夜教會送回來了石板,就意味著特斯拉的大劫即將到來。在這種動蕩的環境下,這種不確定因素更不被允許存在。


    “所以現在,山寧必須死!”


    隨著一聲脆響,汽水罐被一把壓扁。


    “我還有些好奇,你應該比我們更了解山寧先生,為什麽要委托我們,而不是自己去殺了他呢?”佛爾思問道。


    “喔,小妹妹,這可是有許許多多的原因呢!”


    閃靈的手搭上佛爾思的肩膀,圍著她轉起圈來。


    “一個很現實的原因是,當時分裂的時候,序列四的非凡特性被分給了他,所以現在我隻有序列五,而山寧有序列四,是一個完整但靈魂殘缺的半神。


    “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與山寧都是閃靈?特斯拉。他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


    “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小姑娘?”


    閃靈忽然停下,轉過身按住佛爾思的雙肩狠狠拉到麵前,直到自己的額頭抵上佛爾思的額頭。她瞪大了雙眼,一個瘋囂而扭曲的微笑漸漸在她臉上浮現。


    “認知即是障礙,


    “自我即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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