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韋雨澤去了供銷社,買了一些禮品,便跟著珍妮前往了佩斯大叔的院子,回來這麽久了,確實也該過來看看了。


    來到了熟悉的院子之後,站在門口站崗的仍舊是那些老熟人,珍妮笑吟吟的打了個招呼之後,便跟著韋雨澤走了進去。


    兩個人剛剛走進屋裏,便聽見了一陣細微的鼾聲,現在已經是九點多了,可是佩斯大叔還沒醒的樣子。


    屋裏有些淩亂,隨處可見一些空著的酒瓶子,地上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打掃過了。


    韋雨澤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不太習慣,珍妮將一些髒亂的衣服收拾好之後,拿來一個木盆,便去了水龍頭處開始洗了起來。


    韋雨澤也不含糊,將禮品放在了桌子上後,也是拿著掃把開始掃了起來,畢竟無論如何,佩斯大叔可就這麽一個女兒。


    現在嫁給了自己,那麽自己也得喊一聲爹了。


    就這樣,忙活了一上午,韋雨澤才將地麵拖了一遍,看起來倒是比之前幹淨多了,隨後便去了廚房裏,開始收拾了起來,做了幾道菜。


    佩斯大叔躺在臥室裏,感覺腦袋有些疼,手上還有一個沒有清理完的酒瓶子,看起來昨晚喝的不少。


    “爸,您醒啦?”


    珍妮坐在一旁,看見自己老爸醒來之後,便將窗戶打開,也算是透了一下氣。


    “誒,是珍妮啊?今天怎麽有空過來啦?好香啊,是誰在做飯啊。”


    佩斯大叔好奇的問道,肚子也是響起了咕咕的叫聲,看起來已經是餓的不行了。


    珍妮將佩斯大叔從炕上扶起,這才發現,自己的爸爸年齡好像已經有些大了,後腦勺處已經出現了不少的白發。


    “今天我跟小澤哥哥一起過來看您了,您說說您,這麽大個人了,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


    珍妮嗔怒道,無論如何她也沒想到自己的老爸將生活過成這副模樣啊,這還是她那個做事一絲不苟的父親嘛?


    “小澤?誒喲,我這腦袋,真的疼啊,他啥時候回來的?怎麽沒聽你說過呢。”


    佩斯大叔揉了揉腦袋,都是酒精惹的禍啊,不過也不能怪他,實在是最近收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上周回來的,在家裏休養了幾天,然後這不是忙著工作嘛?今天放假,就過來看看您,他可是幫你收拾了一上午的衛生呢,現在在廚房裏給您做菜呢。”


    “嘿,那感情好。”


    佩斯大叔在四九城待了那麽些年了,對於四九城的調調也是門清兒,除了漂亮語之外,這基本上就是他的第三母語了。


    “可惜很快就要離開了呢。”


    佩斯大叔呢喃道,聲音雖然小,但是珍妮仍是聽到了。


    “爸,您離開?不是,您不是工作的好好的嗎?您是要去哪兒?”


    珍妮大驚失色,她可就這麽一個親人了,平時雖然繁忙,但是最起碼有個真正的親人陪在身旁,總不會感覺到那麽的孤單。


    佩斯大叔也沒有隱瞞的意思,通知也是昨天下班後來的,他也無能為力,除非他願意放棄自己的國籍,可是。。這可能嗎?


    人都是自私的,但是在民族大義麵前,個人的情感就顯得很一般了。


    雖然他是當父親的,但是他的性格也與韋雨澤類似,在國家麵前,寧願舍棄掉自己的小家。


    風聲很早就傳過來了,所有的外國友人科學家,工程師都收到了消息,但是他是最後一個願意相信的。


    從收到消息開始,他就經常用著酒精麻痹自己,直到昨天他才知道,他是真的要離開了,不離開不行。


    想到這裏,佩斯大叔的目光突然變得異常柔和了起來。


    “珍妮,爸爸要回國了,上麵已經下達了命令,還有幾天的時間就要走了。”


    “不,不會的,為什麽會這樣,我們跟華夏不是好好的嗎?是您一個人回去還是怎麽樣?是不是冶金部那邊有人欺負您啦?您告訴我,我讓小澤哥哥幫您出氣。”


    珍妮有些慌亂了起來,臉色有些煞白,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的父親要離開自己。


    “不是,是國家的命令,這不是小事兒,爸爸必須要回去了,原本說是過兩年呢,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提前了。”


    佩斯大叔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隨即摸了摸珍妮的腦袋。


    “你現在很好,有小澤陪著你,兒子也有了,這次回國,你就不要回去了,這裏,有你的家,但是爸爸的家,在外麵,不在這裏,那裏是爸爸的根,這裏是你跟我外孫的根,懂了嗎?”


    佩斯大叔的語氣格外的柔和,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他教珍妮認字,教導她一些知識,以及成長的經曆。


    珍妮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她發現,她居然無法抉擇。


    她不想讓自己的父親離開,但是在她的心裏,更不想離開華夏,或者說更不想離開那個男人。


    “爸爸。”


    珍妮撲進了佩斯大叔的懷裏,無聲地哭泣著,眼淚唰唰的流著。


    “傻孩子,這有什麽好哭的,爸爸又不能保護你一輩子,再說了,你現在也過得很幸福,爸爸看得出來,等爸爸回國後,會給你寫信的,好嗎?不哭了。”


    佩斯大叔將懷裏的傻丫頭眼淚擦幹,說實話,他有些後悔了,後悔讓珍妮當初跟韋雨澤走的那麽近。


    十多分鍾後,門口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是韋雨澤已經做好了飯菜,正準備端到客廳來呢。


    “好了,不哭了,讓你男人看見了,還以為爸爸欺負你呢,收拾一下,都多大的人了,爸爸也要洗漱了。”


    佩斯大叔笑著開口道,隨後慢悠悠的下了炕。


    韋雨澤將飯菜放好後,便看見佩斯大叔從臥室裏麵走了出來,連忙打起了招呼。


    “爸,洗把臉準備吃飯了,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有陣子沒做飯了,也不知道手藝退沒退步。”


    黝黑的臉龐上,韋雨澤露出一口大白牙,說實話,現在全身上下,也就牙齒最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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