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背簍拿下來我給你拿著。”


    這麽小年紀背這麽重的東西,再看著他腳上的草鞋,身上打滿補丁的衣服,沈希妍看著心都揪了起來。


    “不用,不重的,我都背習慣了,走吧。”沈以珩走在前麵。


    他走到門邊,把背簍取下來放一旁,拿出鑰匙開門,讓沈希妍和陸鳴進去。


    沈以珩在角落裏拿出來兩個小馬紮,“妍妍姐,陸大哥你們坐,我給你們倒點水。”說完,跑去了廚房。


    沈希妍在昏暗的屋子裏打量著四周。


    不平整的地麵,對著門放著一個缺了腿的小桌子,四個小馬紮堆放在角落裏,牆邊靠著一個缺了角的櫃子,櫃子旁還兩個壇子,裏放的應該是醃的鹹菜之類的。


    屋子倒是不算小,最裏麵隔了一個草簾子,裏麵應該是擺的床用來當臥室。


    桌子上有一個破舊煤油燈,裏麵的煤油隻剩下一個底子,除了這些在沒有其他的了。


    沈希妍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我本來覺得自己住的地方已經很磕磣了,沒想到這裏更不好過。”


    陸鳴安慰道:“這裏還算好的,至少我們還能坐車過來,有些地方更苦,聽說黑省那邊連個人撿到的柴火都要上交,等咱們回去多寄點東西過來,至少在吃的方麵不讓舅舅一家餓著。”


    陸鳴也不知道要說什麽,目前這個情況他改變不了什麽,他隻能在能力之內寄點東西,盡量讓這一家人好過一點。


    “嗯。”


    沈以珩從廚房裏端著兩碗水出來,看見自己爸媽和姐姐回來,趕忙喊道:“爸媽,姐姐,咱們家來客人了。”


    沈以寧才不信會有人來她家呢,這麽幾年了她也沒見有人來,“別瞎說,這麽晚了誰會……”


    話沒說完,她便看見沈希妍和陸鳴從屋裏走了出來。


    沈以寧一愣,不止是她,舅舅沈文彬和舅媽都愣住了。


    他們跟沈以珩一樣穿著草鞋,衣服上打滿了補丁,沈以寧的衣服鞋子倒是好一點,但也隻不過是穿著布鞋,衣服上少了幾個補丁罷了。


    在沈希妍印象中,舅舅一直都是儒雅溫潤的形象,帶著眼鏡,笑容溫和,舅媽則是一個氣質優雅從容的女士。


    可現在對麵的兩個中年人麵上帶著皺紋,發間夾雜著幾年前還沒有的白發,身上的滄桑感顯而易見。


    西北苦,舅舅舅媽又都是知識分子,體力會比不上別人,看見他們這副樣子,沈希妍不難想象他們的艱苦。


    她自己也體驗過勞動的疲勞,但她有的選,有人幫,而他們沒的卻沒的選,更沒有人幫。


    沈希妍鼻子有些酸,眼眶控製不住的濕潤了起來,她走上去幾步,忍著心酸笑道:“舅舅,舅媽,以寧表妹。”


    沈文彬眼睛也帶了一點水光,顫著聲音:“妍妍……”


    沈文彬養了沈希妍差不多十年,早把她當成自家孩子了。


    當初他被人舉報,知道要被下放的時候他除了擔心自家人以後的日子之外,還放心不下自己這個外甥女。


    他心裏很清楚沈希妍的那個爸和繼母是什麽人,他走之後沈希妍肯定不會被他們好好對待,但他那時候自身都難保,已經沒辦法再照顧其他人了。


    “嗯,舅舅,我來看你們了。”


    沈文彬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再見到沈希妍,還是她自己找過來的。


    他激動的問:“妍妍你,你怎麽過來了?這些年過的好嗎?你信中不是說下鄉了嗎?你一個女孩子這麽大老遠過來不危險嗎?”


    “我過的挺好的,現在是知青,這次是請假過來的,我不是一個人。”


    聽了這話,沈文彬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陸鳴,他問:“妍妍,這位是?”


    不等沈希妍回答,陸鳴便道:“舅舅好,我叫陸鳴,跟妍妍在處對象,這次是跟她一起過來看您的。”


    雖然心裏有些許猜測,但聽到之後沈文彬還是有些震驚,他跟妻子楊娟對視一眼。


    楊娟給沈文彬打了眼色,笑道:“妍妍,鳴……”


    沈希妍接話道:“舅媽直接叫他陸鳴就好。”


    陸鳴點頭,“嗯,叫我陸鳴就行。”


    “那行,陸鳴別站著了,都進屋聊,你們大老遠過來還沒吃飯吧。”


    沈文彬也道:“妍妍陸鳴,外麵天要黑了,都進去吧。”


    幾人進去後,楊娟打開靠牆的櫃子,在裏麵翻找著東西,最後拿了一點玉米麵幾個紅薯和兩個雞蛋出來。


    “我先去給你們做點吃的,這邊沒什麽好東西,你們別嫌棄。”


    “不會。”


    “舅媽,我和陸鳴給你和舅舅,還有表弟表妹帶了一點東西,”沈希妍指著門後麵的兩個大包袱,“裏麵還有糧食和臘肉肉幹之類的,拿出來晾著著吧,坐車坐幾天了,裏麵還有糖別悶化了。”


    沈文彬和楊娟看著兩個大包袱,推拒道:“這麽多花了不少錢吧,你們帶回去,這年頭都不好過,你之前給我們寄了不少東西了,你一個姑娘家賺錢不容易,現在又下鄉了日子就更難過了,錢省著點花,以後就不要寄了。”


    “我不帶回去,哪有拿過來的東西再帶回的,這些東西帶過來可辛苦了,也幸好有陸鳴跟我一起,要不然你們就算讓我帶,我還帶不動呢。”


    沈希妍給陸鳴賺好感,“這些都是陸鳴買的,我沒花錢,這裏一包是棉花和布料,一包是吃的,我下鄉之後過的也挺好的,比我在市裏的時候過的好,你們安心收著吧,我寫書也能賺錢。”


    陸鳴說:“我聽妍妍說起過,以前舅舅舅媽對她很好,現在孝敬你們也是應該的,以後有我在,不會讓妍妍受苦的。”


    “拆開吧,裏麵有肉我想吃,我等下幫舅媽做飯。”沈希妍走過去要把其中一包打開。


    都這樣說了,也沒什麽好推拒的了,楊娟拉著沈希妍讓她坐下,“妍妍這麽遠過來,坐下陪你舅舅說說話,我叫小珩和小寧幫我。”


    “好,那舅媽要做肉吃啊。”


    楊娟笑道:“以前也沒見你愛吃肉啊,怎麽現在變饞了。”


    沈希妍笑著應了一聲,哪裏是她變饞了啊,她隻是怕舅媽舍不得吃,再讓她帶回去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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