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位有著冷麵寒槍之稱的南宮公子對那驕橫的一襲紅衣到底心中作何想法,這當局者迷,旁觀者更迷的情況下,誰也看不清楚,更不能從中說出個所以然來。


    同樣為女人,玉憐怡很討厭那一襲紅衣的性子,但是她卻有著一種女人的直覺,若說南宮公子真的就像看上去那般冷酷無情的話,那為何還要為紅衣的任性買單?


    若是他本人就是脾氣,那為何人家的三位兄長皆在此,何時輪得到一個外人替自家妹妹道歉的?


    雪捉豹歎了口氣,“這種事隻有南宮公子他自己心中清楚,我家小妹的性子我這做兄長的也熟悉,她不過是一時氣不過才說出那種話來的,什麽生生死死的......抱歉啊玉姑娘,我們家小妹被疼壞了,兩千年不下大雪峰,也不是太懂人情世故,所以你也別忘心裏去,至於那一巴掌,等她回來,說什麽我也要讓她給你道歉。”


    “還是算了吧。”玉憐怡搖了搖頭,“她的性子不適合道歉,我還是有多遠躲她多遠來的好,隻求她不要一直針對我不放才好,好起來也件事也怪我,但我就是看不過。”


    說至此,她歉然笑了笑,然後就告辭,重新去抓那隻已經逃跑出小院的肥雞去了。對此,雪捉豹這位翩翩公子哥也不能再去多說些什麽,隻是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折扇,猛地撐開,看著那逐漸跑出小院的女子背影露出了笑容。


    那隻肥雞跑出小院,此時恰逢小瑤瑤從那處走來,可是在見到她之後,那隻肥雞竟然不再倉惶逃跑,而是站在小瑤瑤身前歪著腦袋看了她一眼。


    小瑤瑤看到它,亦是學著它的模樣與它對視,隻是忽的,那隻肥雞就像是發了瘋似的,猛地飛跳起身,撲扇著翅膀就去啄咬正對它感到好奇的小瑤瑤。


    這一下子,小瑤瑤被嚇得一機靈,趕忙雙手抱住腦袋,可是那隻肥雞卻越啄越勇,一時間啄疼了小瑤瑤,致使她“哇哇”的大哭起來。


    瞧得這隻肥雞膽子這般肥,玉憐怡一邊轟罵著它,一邊飛快跑過去。


    不遠處藤椅上正熟睡的帝晨兒亦是被小瑤瑤的哭聲給驚醒了,他猛地睜開眼來,發覺不是在做夢,趕忙起身便朝著被那隻肥雞狠啄的小瑤瑤跑去。


    遠處正同馮仗劍問著什麽的沙一夢和胡顏菲,這兩個女人也聽到了哭聲,看去時,兩個女人皆是動了大怒,裹挾著妖氣便衝殺過去。


    玉憐怡將那隻膽肥的肥雞給轟走,趕忙一手護住小妮子,一手在身前拍打,那隻肥雞反倒是越挫越勇,似非和小瑤瑤過不去似的,找著縫隙就去啄它。


    小瑤瑤哭的很厲害,這隻雞也顯得很貪婪。


    匆匆趕來的帝晨兒持起清風明月便朝著這隻肥雞的腦袋斬去,可是長劍未曾斬落,便瞧得這隻雞叨著一塊血肉就跳飛而去,退出了五六步之遠。


    原本帝晨兒是想一劍斬殺這隻該死的肥雞的,但是看到趴在玉憐怡懷中嚎啕大哭的小瑤瑤,露出的幹淨小腿上流出血跡,他趕忙收劍,從衣衫上扯下一串布條,緊鎖著眉頭,蹲下身子為這受苦的小妮子給綁係住傷口。


    “這隻傻雞是吃錯藥了嗎?”玉憐怡心疼著被她爹爹抱入懷中嚎啕的小妮子,氣衝衝的朝著那隻肥雞走去,“今天非折磨死你不可!”


    可是那隻肥雞突然就對這種事不再畏懼,而是腦袋一揚,脖子一伸,便將那塊兒從小瑤瑤小腿上叨啄下的碎肉給咽了下去。


    下一刻,忽然便有著一道金光從其體內散發而出。


    見到這一幕的玉憐怡直接是被這金光給震懾在原地動彈不得,瞪大了不可思議的眸子,驚詫道:“這隻雞......還成精了不成?”


    新曆816年,8月23日,白日懸空,世界依舊被一層氤氳所籠罩。(幾日後。)


    安樂皺著眉頭,眸子裏帶著期盼和擔憂,此時的他正站在足有二十米高的外圍鐵牆上努力的眺望著那片被氤氳所籠罩的廢土。


    在努力尋找了好長時間後,眼睛幹澀的發疼,可是外麵除了氤氳外一無所有,他所期盼的身影依舊沒有出現在視野之中,但他依舊沒有放棄。


    “別等了,她已經失聯了七天,最高壁壘裏的老家夥們在第三天就已經將她判定死亡了。”


    那個成熟的女性聲音飄然入耳,安樂齜牙咂嘴,他逐漸已經討厭這個才認識不到四天的紅發女人,更討厭她說這樣的話,哪怕她長的十分漂亮,打扮穿著性感的不像遷徙流民!


    安樂睜大了眼睛,狠狠的瞪著這個正依靠著塔樓鐵皮,帶著了然無味語氣說話的性感紅發女人。


    這風平浪靜的幾天裏,紅發女人總會神不知鬼不覺的雙臂環在那對兒大的離譜的雙峰前,依靠著塔樓說出這種使得安樂一天都不得心裏安生的話。


    “你瞪我也沒有用。”紅發女人修長的腿交叉在了一起,漠然的看著臉色鐵青的安樂,“即使老家夥們不判定她死亡,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會習以為常的認定狩資者失聯三天是個怎樣的結局,醒醒吧,你有聽說過失聯一天的狩資者還能回來的先例?”


    安樂的拳頭發出了清脆的骨響,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我們約定好的,她一定會回來。”


    紅發女人撇了撇嘴,無奈道:“被舊世界的感情束縛,在這片廢土之上可活不久,隻有自己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你現在不就活的好好的嗎?


    661的生死與你無關,哪怕她被判定死亡,她留給你的貢獻點也足夠你在‘遷徙’中活上幾個月了,再算上發下來的補貼,活上一年半載不是問題。”


    “哦,對了。”女人思量了稍許,問道:“你是明天參加基因改造的那一批吧?”


    安樂轉過身不看這個令他心煩意亂的紅發女人,眼不見,心不煩。


    對方瞧見安樂這副態度,無奈輕嗬一聲,挺起身子後纖細的食指卷著垂胸的紅發悠悠然的轉了身。


    她朝著城梯走去的時候還不忘說道:“她不會回來了,你明天就去試著接受基因改造,無論結果如何也要努力的活下去,這才是你最應該去做的事情,也不要想著去做狩資者,做個普通的工人,每天吃飽了就睡,才最好。也許......”


    “我姐她一定會回來的!”安樂緊握著拳頭無比堅信的沉沉說了一句,哪怕他心中已經想通了姐姐為何遲遲不曾回來這件事。


    不多時,紅發女人已經離開了,安樂繼續在外麵的氤氳中尋找,或是期盼著,腦子裏還在想著如何用拳頭打破人心的寒冷,也在想著亞瑟王之心的事情。


    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姐姐的消息了。


    幹澀的眼睛逐漸的變得濕潤起來,他笑了,這樣就能看的更久些,可是嘴巴向下撇的卻越來越厲害。


    他開始抽噎起來,為什麽不能給我一個清晰的視界呢?


    人們皆言廢土之上不相信眼淚,可明日之後又會怎樣?


    活下來的人類是苦苦支撐的苟延殘喘,還是牢牢抓住希望的磨杵成針?


    文明的斷層,烽火的延續,狼煙不再,城內城外卻依舊的血雨腥風。


    最可怕的是資源的枯竭,還是流民城鎮中的罪惡忘心,還是使徒與魔法使的詭異力量?


    廢土上,城牆內,想活下去的欲望,生死中拚來的一線生機又終究是為了什麽?


    回來的人被視作英雄,而那些回不來的人......又會去哪兒?


    待到英雄再入隔絕生死的城牆之內,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善惡評判的令人不解?


    人心不在,世道艱難。


    高大的鐵皮牆垣上,堅強如他,卻不過也還是個十六歲少年的安樂,哭求著那個曾經與他相依為命的姐姐。


    “安心,咱們可是約定好的......你快點回來,我還想吃你做的窩窩頭呢......”


    ......


    基因改造成功的流民被稱為新民,無論是力氣、智商、還是生活起居的待遇都要比舊民高上許多,也是遷徙為了對抗廢土而創造出的基因工程。


    舊民以辛苦勞作換來貢獻點達到基本保障,而新民則進行狩資、開發、研究、買賣等路子領著上頭發放的貢獻點,同時掙著外快,事無絕對。


    舊民生活在外圍,想著終有一天能夠邁入新民生活享受物質滿足。而新民生活在鐵牆之內,總是想著闖入舊民生活去享受精神舒爽。


    隨著內城新民區裏的最高壁壘上傳來清脆的鍾聲,從外層鋼鐵城牆上走下來,此時走在舊民區的安樂不得已加快了腳步,這個鍾聲就是這樣,催著流蕩在舊民區的新民們趕路。


    五分鍾後新民區的南北兩扇鋼鐵大門就會被降下,徹底的為遷徙人類劃分層次。


    距離那處大門還有著兩千米,五分鍾的話對於那些基因改造成功的人來說簡簡單單,可是對於安樂來說卻有些勉強,以至於他不得已撒開雙腳飛奔了起來。


    像安樂這樣的新民孩子不在少數,遷徙有規定,如果監護人是新民的話,年齡未滿十六周歲的孩子也可以享受新民的待遇。


    這也是先前所說的,根據大數據統計,家中年長者如果基因改造成功的話,等到小孩子十六歲可以參與基因改造時,成功率可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相反,改造失敗的數據也是如此。


    這也是為什麽舊民要比新民多出數倍的原因所在。改造失敗的人太多,遺傳下來的基因也必然是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改造失敗。


    但凡事都有例外,沒有絕對,就像那位被領導者們定為s級戰士的‘大小姐’,聽說她就是一個例外,唯一的一個例外。


    飛奔快跑的安樂咬著牙跑了一千米,在這個空氣質量本就嗆鼻的環境下他喘的有些厲害,但是為了回家,他也隻能一邊大喘著粗氣,一邊咬牙快跑。


    他不後悔今天在約定地點多等了安心一些時間。


    按照眼下的速度來看,能夠趕在大門關上之前衝進新民區著實有點緊張。


    不得已的安樂像是在拚命一般,一邊“啊”吼著,一邊漲紅著臉又飛快提了腳程,頂風吹起了頭發,像個傻瓜。


    終於,那扇能夠排開並列十五人的鋼鐵大門就在眼前,安樂稍稍鬆了口氣,若是再給他稍許的時間,他定然能夠衝進去,隻需要一分鍾,就一分鍾!


    滴滴滴


    完了,鋼鐵大門被染上了藍色的燈光,隨著聲聲震顫,大門正在下墜。


    完了!


    趕忙再度提緊心神的安樂再度爆發了剛剛的那股衝勁,如果晚上回不了家,又能住哪裏呢?他不是抵觸舊民區,隻是他不知道誰會好心接納自己。


    睡大街?別逗了,安心說過夜裏很冷,溫度可是在零下!


    隨著鋼鐵大門的完全墜地,與它僅差了不到五米距離的安樂刹不住了腳步,雙手擋在了身前,撞在了鋼鐵大門上,喘著粗氣,不甘心的輕輕拍了拍大門。


    這裏有規則,鋼鐵一般的規則,所有人都需要按部就班,沒人會可憐這五米距離去等你一等。


    “可惡!”


    安樂癱軟在了石磚地麵,轉過了身來依靠著大門,回頭望著已經有舊民開始熙熙攘攘的從居民區內走了出來。到了夜裏新民進入宵禁,而大部分的舊民則是步入工作,直到翌日的早晨六點鍾。


    在那些舊民的眼中,依靠著大門喘息的安樂像條無家可歸的小狗,他們對新民的厭惡來源於他們得不到新民的待遇,當然還有以偏概全的認為新民總是瞧不起舊民。互相不對付,誰都有尊嚴。


    長長的歎了口氣,安樂有些不知所措,今晚真的要睡大街了?零下的溫度自己能抗過去麽?


    想到這,安樂蜷起身子,雙臂抱住了膝蓋,灰心喪氣的將腦袋埋了進去,嘀咕道:“安心,你快點回來吧,我真的需要你。”


    愈發無助的時候,愈發的想念起了那個雖然簡陋但卻有著溫暖的家,想到了安心,想到了她不知從哪裏學來的技巧,去做出的那模樣不怎麽好看的窩窩頭。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欸,你是回不去的新民吧?”


    安樂抬起了頭來,循聲看去。


    他的衣衫上雖然盡是補丁,但卻很幹淨,身高比安樂差了一頭,褐色的齊肩發又長又直,鼻翼兩側的雀斑顯得有些可愛,聲音很細,可是他的胸膛並不凸起。


    安樂皺了眉,“你也是?”


    對方愣了一下,笑問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安樂緩緩地站起身來,指了指他的衣衫,“舊民迫不得已會很髒。”


    對方抿唇想了想,突然間他眼睛裏閃過了一絲亮光,右手成拳猛地砸了左手心,蹩腳的說道:“那就你吧!今晚我可以吃你麽?”


    安樂嚇了一顫,“喂喂喂,吃人可是要觸犯規則的!遷徙規則第六十三張,第四十九條,鞭刑十三,臉上刻字,發配守護區三號!”


    在一口氣說完了威脅話的同時,安樂趕忙與他拉開了距離。


    對方瞧著他的激烈反應眨了眨眼睛,噗嗤笑出了聲來,“沒想到你還是個膽小鬼,我的意思是......算了,你個新民小屁孩不懂這些。恩,咱們言歸正傳,你帶貢獻卡了嗎?卡裏有多少貢獻點?”


    你不是小屁孩?安樂咽了口唾液,一隻手捂住了右邊的屁兜,警惕問道:“你,你問這個幹嘛?”


    對方歪著腦袋瞧了一眼安樂的手,微微一笑,“多少嘛~”


    這聲音......怎麽聽著這麽柔?安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貢獻卡有著指紋驗證,但是指紋驗證並不是特別的有保障,比如小的時候安樂沒少聽姐姐安心嚇他,說是活不下去的人有可能會奪走你的貢獻卡,砍了你的手指頭去消費......之類的。


    想到這,安樂轉身就想跑,可是對方明顯的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在他轉身的那個瞬間,對方三兩個健步直接衝到了安樂的身後,右手橫向打走了安樂護著屁兜的右手,左手直接探了進去。


    對方胸有成竹的一笑,“你跑不掉啦!”


    話音未落,探入屁兜的手卻什麽都沒有摸到,抬頭時卻已經瞧見了安樂的狡黠笑容。


    “笨蛋!”


    安樂開口調戲了句,不忘一邊跑一邊回頭對他吐舌頭做鬼臉,就這樣跑出去了十米遠。


    對方應該不會傻到當街來搶,但是不得不防。


    當安樂跑出三十米的時候,他回頭又瞧了對方一眼,對方沒有追上來,隻是......安樂卻放緩了腳步,最後竟停了下來。


    “喂,你很需要它嗎?”


    安樂手指夾著貢獻卡,揮了揮手,皺眉問道。


    安心曾經告訴過安樂,舊世界的人類最脆弱的兩個地方是心髒和大腦,不僅是物質脆弱,還有精神脆弱。因為身體裏住著一顆不知什麽時會爆發的同情心和憐憫情緒。


    而廢土之上的人類最脆弱的地方雖然也是心髒和大腦,但是卻在現實裏學會了武裝。


    姐姐安心,編號661,名字是661起的,包括編號75432的名字,安樂。


    ——


    “你哭了?”


    折返而回的安樂皺著眉頭看著這個正蹲在地上抽噎的舊民,他握緊了貢獻卡,“你不用來搶,如果你真的需要,我願意傾聽你的訴苦。還有,快擦擦你的眼角,廢土之上不相信眼淚的。”


    對方哽咽了片刻,站起身來的刹那間他順勢抹去了眼角,倔強道:“我沒哭!”


    瞧著他褐色齊肩發遮擋住了臉上的表情,安樂頷首附和,“恩,你沒哭。”


    “我真的沒哭!”對方強調了一遍。


    安樂依舊附和一聲,“我知道。”


    ......


    “你知道個屁好不好?”對方抽噎了一下,弱弱問道:“我們舊民就不能穿上幹淨衣服了?我們舊民就活該住在這種地方?我們舊民就不配體麵的活著?就沒資格獲得藥物補給?這,這不公平......”


    聲音越發的無力,卻又異常的慷鏘有力。


    安樂學著小時候姐姐安慰自己的方式,抬起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柔和解釋道:“我其實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按照約定俗成的方式去判斷了你的出身。我的目的隻是為了判斷你的出身,而不是刻意的去說你身上的幹淨衣服。”


    猶豫了片刻,對方再次問道:“那你告訴我,你的卡裏有多少貢獻點,一萬有沒有?”


    “這......太多了吧?”安樂皺了眉。要知道,在遷徙之中,20貢獻點就可以吃一頓一葷兩素,三菜一湯的午餐了。


    “有沒有?”對方又問了一遍,補充道:“我可以多吃幾次,你也可以多來幾次,想怎樣都行,去我家,但你需要先給我錢,放心,我家你都知道了,我是不會跑的。”


    安樂好奇問道:“你家有窩窩頭嗎?”


    “窩窩頭?那是什麽?”


    安樂笑道:“吃的,我姐姐會做,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學來的。”


    聽著話題逐漸的又被帶偏,對方深吸了口氣,“其實你不虧的,我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如果......你沒有一萬點的話,9000也行。”


    “你第一次做什麽?”安樂皺眉很是不解,“9000點真的太多了,我又不是狩資者,又不是領導者,更沒有工作,哪裏來的這麽多的貢獻點?”


    對方猶豫了片刻,問道:“那你有多少?”


    安樂越來越詫異,但還是猶猶豫豫的開口道:“2000。”


    “新民真好。”


    對方嘀咕了這麽一句,隨即又是深吸了口氣,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定。


    他牽住了安樂的手,這手很軟,很暖。雖然指甲縫裏還殘留著些許的汙垢,但是這手真的很好看,比姐姐安心的那雙粗糙布滿老繭的手漂亮多了。


    “你帶我去哪?”


    “我家。”


    安樂被對方拽著走,進了一條不遠處的小巷子。


    巷子裏別有洞天,七拐八拐的逐漸有了人,奇怪的是這裏都是女人,衣服雖然肮髒,但卻很是暴露。她們依靠著門扉,三五成群的嘻嘻哈哈聊著什麽大的小的,長的短的。


    當她們見到安樂時,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想要吃掉他的眼神,還有女人甚至嬌滴滴的喊了聲“帥哥,要不找我?”,可是不等安樂回複這奇怪的話,牽著他手的小子就已經加快了速度,飛快的跑了起來。


    安樂被他拽著走,心裏慌慌的,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空氣也已經開始發涼,巷子裏也已經沒有了女人,更沒有男人。


    在巷子裏拐來拐去的,很難記住回去的路,安樂的心雖然有著幾分的抗拒自己會朝著危險的方麵想,但是卻無法阻止他內心的害怕。他還想等安心回來,還要再吃安心做的窩窩頭。


    “等一下!”安樂喊了一聲。


    可是對方並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隻是回應了句,“就快到了。”


    安樂急了,一把甩開了對方的手,匆匆停下了腳步,質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對方被安樂弄的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當他站穩了身姿,秀氣的一字眉顰的很緊,問道:“你緊張了?”


    “不緊張才怪!”安樂眉頭砸了嘴,略有慍怒道:“自始至終你都不曾告訴我你到底要做什麽,我是因為相信了你的眼淚才會來的,並不是我傻。”


    麵對安樂語氣的突然變化,對方低下了頭,弱弱道:“可是你說過,廢土之上不相信眼淚。”


    安樂一陣的頭疼腦大,深呼吸了口氣,無奈問道:“你告訴我你到底要做什麽?去了你家又要幹嘛?是綁架我?殺害我?奪走我的貢獻卡?砍掉我的手指頭?”


    對方猛地抬頭,麵容委屈,眼含熱淚,帶著哭腔道:“我不是說過了嗎?為什麽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問我?是可以從中找到優越感嗎?還有,我媽媽說過,偷騙搶奪都是笨蛋才會做的蠢事,遷徙上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你不知道嗎?可是我可以付出,從付出中得到回報。你說我要殺害你?可是我為什麽要殺害你?殺了你又能怎樣?是能拿著你的貢獻點去救人麽?恐怕我還沒出家門就已經被執法者給抓住了。”


    安樂愣了一下,這都什麽和什麽?他為什麽會委屈?


    隻是看著對方的這副表情,他再度心軟了。


    對方抽噎了一下,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淚痕,扭過去了頭,弱弱說道:“如果你害怕的話,這裏也可以,但你依然要先給我轉貢獻點。”


    “可以什麽?”安樂問道。


    “又問!”對方顯得有些怒意。


    安樂扯了扯嘴角,口幹舌燥,“我不問怎麽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麽?在什麽都不知道的前提下,2000貢獻點就這麽白白的轉給你!?”


    對方似有著一種抵觸,但是不知在什麽情況下又被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


    看著他逐漸的靠近了自己,安樂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握緊了拳頭以防萬一,“終於忍不住要出手了嗎?”


    對方沒有說話,嘴唇輕抿。


    安樂驚慌失措間被逼到了牆角,四下裏無人,他晃了晃拳頭,“你別過來!我的拳頭很疼的!”


    瞧著對方依舊不理會自己,安樂一拳揮出,對方卻矯健靈巧的抬起了左臂擋下了右拳,右手直接按在了安樂的胸膛。


    隨著對方的手腕用力,安樂還不曾來得及驚訝,下一刻便徹底的貼在了牆上,瞬間感覺到了身子一熱,發幹的嘴唇一潤......


    他愣住了。


    雖然隻有這麽一瞬,但是安樂顯然久久不能忘懷,剛剛的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可以信我了嗎?”對方抿唇,稍許後從安樂的懷中離開,食指將遮擋臉蛋的頭發撩到了耳後,側著腦袋問道。


    緩過神來的安樂借著微弱的燈光看著眼前的‘他’再度發了呆,不知不覺間已經問道:“你......是女的?”


    她渾然一顫,猛地看向了安樂,“你不知道!?”


    像是受到了什麽侮辱。


    瞧著她這般的反應,安樂下意識的看向了她平展展的胸脯,舌頭抿了嘴唇,弱弱道:“安東尼在課堂上說過......凸起來的才是女人。”


    女孩的世界裏似是一下子明朗了許多,但也很是的憤怒。明朗了為什麽這個看起來還算俊朗的新民一直在問她去哪,去做什麽。憤怒嘛......情有可原也理所應當,要怪隻能怪營養不良!


    在調整了情緒之後,女孩提了勇氣再次問道:“可以轉貢獻點了嗎?如果你不想同我回家的話,這裏也可以。”


    安樂眨了眨眼,好奇問道:“做舊世界才會做的事情?”


    女孩弱弱點了點頭。


    安樂嚇得後背直發涼,驚愕道:“你瘋了?這可是觸犯規則的事情!”


    “接吻也是觸犯規則,可你已經做了,你不會想賴賬吧?”女孩蹙眉問道。


    安樂一下子氣勢弱了下來,“剛剛的嘴巴對嘴巴......就是舊世界的接吻?就這麽簡單?”


    女孩白了一眼安樂,似偷偷鬆了口氣,然後又提了口氣,沒好氣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嘴巴對嘴巴當然是接吻了,遷徙明令禁止的舊世界活動!你已經做了呀,你不會不認賬吧?”


    “可那是你......”


    “一個人怎麽接吻?!你就是想賴賬!”


    “我沒有!我就是好奇......”


    “你就是想賴賬!!”


    “我沒有!”


    “那就快轉貢獻點!”


    “......”安樂愣住了,“我......我不做觸犯規則的事......”


    女孩氣鼓鼓的叉腰,理直氣壯道:“那也得轉貢獻點!接吻一次2000點!”


    安樂張大了嘴巴,“接個吻就2000點了?可我一共才2000呀,我以後怎麽活?”


    女孩想了想,“那就算你的住宿費!反正你也回不去了,夜再深點可是能凍冰吃的,你自己看著辦。”


    2000點去換一次晚上的溫暖,是虧了還是賺了?為什麽總覺得自己和她的身份調換了一般?明明剛才她還那麽的忍氣吞聲!


    女孩問道:“你住不住?”


    安樂思索了片刻,最終妥協。


    他可不想凍死街頭,他堅信安心一定會回來的,一定還會為他做窩窩頭。而且他也不一定會吃虧。


    兩個身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後,漸漸的朝著巷子深處走去。他們沒有再牽手,因為安樂知道男女牽手是要觸犯遷徙規則的蠢事,會挨九鞭子,會被關教化室整整三天。


    “你想不想在編號人中有屬於自己的名字?我給你取個怎樣?以後你就叫旺財,算是我破例給你加的附加服務。”


    “我有名字,叫安樂。”


    “編號人也有名字?”


    “我姐姐給我取的。”


    “哦,好吧安樂,我叫艾米。”


    “哦,好吧艾米......”


    這是一處兩層的舊民居住所,古舊泛黃的燈泡倔強的一明一暗,肮髒狹小的走廊內爬著惡心的蟲子,老化的管道年久失修分辨不出還能不能依舊使用,不大的空間內排滿了緊貼的肮髒木門,不過兩米五高的通道顯得空氣有些沉悶,當然還有一股惡臭。


    始終跟在艾米身後的安樂打量著四周的環境,說不出的有些瘮人,這一切也許不僅是出自人類的本能反應,大部分的原因也可能和小時候從姐姐安心口中聽到的舊世界可怕故事有關。


    輕車熟路走在前麵的艾米回頭看了一眼正縮著脖子四下裏警惕掃視的安樂,她指了指前麵不遠處的拐角,“就快到了,說過不害你就是不害你,隻要你賺貢獻點給我,你就不用這麽害怕。”


    安樂“哦”了一聲,快步跟了上去,走在艾米的身邊,他顫聲問道:“你知道什麽是‘鬼’麽?”


    “鬼?”艾米顰眉想了想,好奇問道:“是吃的?還是別的什麽新民專屬物資?”


    安樂搖了搖頭,深吸了口氣,深感後背發涼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小聲道:“是舊世界裏的人類自己嚇自己的東西,他們輕飄飄的,有時可以是嬌滴滴的柔弱娘子,有時又可能是張著獠牙的青白臉。”


    艾米眨了眨眼睛,她搞不懂安樂為什麽會嚇得汗毛直立,好奇問道:“娘子是什麽?青白臉又是什麽?”


    “舊世界的古語,我姐告訴我的。”安樂斜著眼睛瞧了一眼身後,僅僅一瞥趕忙收回視線,更靠近了對此不以為然的艾米,“聽說他們會突然出現在你的麵前,然後......”


    “咳咳。”艾米輕咳一聲打斷了安樂自己津津有味的話題,站在拐角處指了指裏麵最深處的那間房門,在安樂看向她的時候,她做了個禁聲的動作,輕聲提醒道:“進去後不要說話,盡量不要發出聲音,不然我可告你非法入侵民宅,哪怕你是新民,照樣有著規則約束。”


    瞧著對‘鬼’了然無趣的艾米,安樂搡了搡冒出冷汗的鼻尖,問道:“那樣你不就拿不到貢獻點了麽?”


    艾米一個機靈,猛拍了腦門似是恍然大悟,趕忙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張長十公分,寬五公分的土黃色卡片,上麵用機器刻印著“舊民”二字的紅章。


    安樂問道:“這就是舊民的貢獻卡?”


    艾米沒好氣的砸了咂嘴,晃了晃捏住一角的貢獻卡,捏著嗓子喝道:“快轉!”


    在“哦”了一聲後,安樂掏出了自己的貢獻卡,這是一張鉑金色的卡片,上麵刻印著‘尊貴’二字。


    對於貢獻卡的轉點方式安樂並不陌生,因為姐姐安心每次外出狩資的前一天晚上都會將她卡裏的貢獻點全部轉移到安樂的卡上,這樣做並不違反規則,所以在新民區裏也有著一些所謂的“家族”。人丁興旺,狩資者頻出,自然積累下來的貢獻點就越多。


    安樂捏著貢獻卡朝著艾米手中的卡貼了過去,等到出現提示音後自然會有提示步驟從中發出,按照提示操作就能自然而然的將卡裏的貢獻點轉移至艾米的卡裏。


    瞧了一眼艾米兩眼放光的盯著兩張貼在一起的貢獻卡,安樂其實早就已經知道她很期待提示音的出現,他問道:“你要那麽多的貢獻點幹嘛用?吃飽飯?”


    艾米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舊民雖然日子艱苦,可是還不至於吃不上飯,畢竟遷徙還等著他們出力勞作,沒到年齡參加勞作的小孩子就更不會餓著他們,畢竟在年老的勞動力‘遠足’之後還需要他們接棒。


    飯應該管飽,但質量絕對不保證。


    “滴,滴滴~歡迎使用遷徙貢獻卡轉點功能,尊貴的新民貢獻卡75432同舊民貢獻卡89016的卡主您好,我們已掃描指紋認證成功,請優先確保當下環境是否安全後,在‘滴’聲響起五秒內回答您的轉點額數。”


    聽著這個甜美卻木訥的聲音,艾米激動的似想要跳起來一般,安樂始終的注視著她,可是她的注意力卻全在期盼著接下來的那聲“滴”音響起上。


    忽然間,還沒有等到滴聲響起,安樂眼疾手快的瞅準了時機,捏著貢獻卡的食指和拇指靈巧回握,同時迅猛的伸展開了中指和無名指,快速一探,果斷夾住了艾米的貢獻卡,在一聲尖銳的驚呼聲中,安樂直接將兩張卡捏在了自己手中。


    驚呼聲比剛才那個甜美木訥的聲音要更加的刺激耳膜,但是出乎安樂意料的是艾米並沒有直接撲上來用矯健靈巧的手法去搶回貢獻卡,而是像個因發出聲音恐怕被人察覺的賊,纖細的雙手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氣急敗壞但又害怕的低聲吼道:“你還我!”


    已經做好躲避她拳頭的安樂別扭的收回了已經邁出去的腿,將兩張貢獻卡牢牢的握在手中,威脅道:“500點。”


    艾米那雙褪去光澤的大眼睛裏泛起了水霧,可憐巴巴道:“你,你威脅我?”


    安樂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廢土之上不相信眼淚。”


    艾米抿住了嘴巴,沾掛在長而翹睫毛上的眼淚如珠子般往下墜著,委屈道:“可是我們已經講好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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