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陳塘關的城門是落下的,從空中可見那些巡邏的將士,此時恰有一隊人馬正巡至魏家街道小巷附近,帝晨兒隱蔽妖族氣息,同玉憐怡落入城中另外一條遠處小巷之內。


    期間不見有任何人阻攔,也就順理成章的落地。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聲鑼響,緊接著便聽到打更人的吆喝:“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子時~”


    這個時間點叨擾魏宅雖然有失禮儀,但所剩時間緊迫,能夠快速拿到人參就可以快些趕至東海龍宮那處的戰場,也就能夠趕在明天夜裏再入方丈島。


    諸多限製在,亦恐多生不必要的變故麻煩,在簡短的商議過後,帝晨兒和玉憐怡踏房簷而行,一邊躲避著巡邏將士,一邊朝著魏宅靠近。


    就在他們兩個即將走到魏宅正門所在的那條小巷時,忽然便見到一人身穿著夜行衣從魏宅內翻牆而出,懷中正抱著一個包袱,形跡可疑,但他卻並非謹慎做事,倒像是明目張膽。


    “囂張至極!”玉憐怡條件反射般從牙縫裏擠出這麽一句話來,下一瞬便見到那身夜行衣猛地便朝著房簷上看來,玉憐怡和帝晨兒趕忙壓低身子,同時前者機智的學出一聲貓叫,意圖蒙混過關。


    不久後,聽到輕盈腳步聲匆匆向小巷外跑去,這時帝晨兒和玉憐怡才冒出頭來,才看到那個穿著夜行衣的小偷已經小跑至小巷口了。


    “帝公子,讓你見笑了。”玉憐怡莫名其妙就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帝晨兒此時正在思索事情,片刻後問道:“何出此言?”


    玉憐怡歎氣道:“讓你看到了我們人類的醜陋一麵。”


    說到這裏,她趕忙認真解釋道:“帝公子,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而小偷隻是占小數而已。”


    “桑桑姑娘不必如此介懷我會對人類有何看法,我就是我,不會以偏概全。”帝晨兒站起身來,視線一直追著那個小偷,笑道:“也許我還要謝謝這位盜者呢,若不是他,我還真有些不知要以何種理由在如此夜深之時叨擾魏老太君。”


    玉憐怡顰眉稍許,忽的又恍然大悟,“帝公子是想抓住那小偷,然後再登門‘送禮’?”


    帝晨兒不置可否的頷首,“這樣,你在這裏等我,若是魏宅稍有有人發現丟失了什麽東西,欲要尋找的時候,你就出麵攔下他們,順便找到魏老太君讓她老人家稍安勿躁,就說我已經去了,若是不曾有什麽動靜的話,你就暫且在這裏等我回來,那時我來敲響魏宅大門。”


    說話間,他已經落至小巷內,然後飛快朝著巷口靜步快跑而去,接收到這份分工的玉憐怡也很同意這個注意,探著腦袋,捏著聲音對著遠去的身影提醒道:“帝公子你小心點,若是跟丟了就回來。”


    已經追去的帝晨兒聽到聲音,不忘抬手示意她多有放心,然後就站在巷口,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去查看情況。


    此時巡邏隊伍已經走遠,另一方位上的打更人也已經走進另外一條僻靜的小巷,而那個黑衣人此時也恰巧衝進錯對麵的那條小巷之中。


    畢竟是人類的地盤,又有托塔天王李靖有可能坐鎮再次,所以帝晨兒並沒有囂張的放肆,而是躡手躡腳的借助樹木躲避身形,追了過去。


    這個小偷似是根本不在乎身後有沒有什麽人會跟蹤自己,他幾乎不怎麽看身後的情況,而且很明顯的能夠感覺的出他對陳塘關的信息很了解,尤其是宵禁巡邏隊的情況,因為他每次穿街走巷都很是恰到好處的避開巡邏隊。


    由於不清楚陳塘關的地形,帝晨兒追的也很是謹慎,保證不會跟丟的最遠距離,去跟近對方。在並不知道對方想要去何處的前提下,他竟然跟著這個小偷越過了陳塘關的城牆,這片城牆上沒有任何的守衛,這也是對方熟悉地形與情況的一個佐證。


    所以帝晨兒篤定,對方如果不是陳塘關內的百姓,就一定是對陳塘關的一切都考察了好久,但是顯然,帝晨兒更相信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些。


    既然對方要帶著偷來的東西出關,這也並不是一件壞事,畢竟帝晨兒就可以出手攔下那人,也可以確定他是否有同夥,或是和誰人交易,順便將他們一舉擒拿。


    很快,那個小偷已經來到了一處關外的樹林呢,帝晨兒隨著他一同闖進樹林,直到看見那個賊人走進一處紅牆綠瓦,近時又被修葺過的廟內。


    “果然與人有交易嗎?”帝晨兒心中低喃一句,旋即便小心翼翼的靠近那處紅牆綠瓦的廟宇。


    停落在近處的枝幹上方才知道了那廟宇內尊奉的竟然就是仙門神權的三壇海會大神,哪吒三太子。


    當帝晨兒又向前靠近了些許距離之後方才發現,有一道仙氣結界籠罩著這座三太子廟,他無法再繼續先前半步,亦無法從這裏看清楚廟宇內到底有者什麽人,在做著怎樣的交易勾當,隻能隱約聽到些許模糊的對話。


    “老大,你真將獻給老太君的壽禮帶來了?”


    “這真的是一株四千年的人參?”


    “廢話,不是的話老子能拿來讓你們看嘛?”


    “......”


    人參?!


    帝晨兒聽到他們的對話中提及人參,心中忍不住一驚。若是那個賊人手中所抱著的包袱內裝的是那株自己所想要得到的千年人參的話,那豈不是被他們偷走,便不再屬與魏宅。


    等他們出來後,要不要直接搶走人參?


    這個問題頓時躍然腦海之中,但果斷便被帝晨兒給自己拒絕了。哪怕自己再著急,也不能做昧良心的事情,這樣即使小姨恢複如初,自己的心中也不會安穩。反而是將這件事當做敲門磚,反正魏老太君亦不喜歡這份奢侈,不如自己花高價買來的安心。


    就在他思考接下來要怎麽做的時候,那個賊子依舊抱著包袱,大搖大擺的走出三太子廟,身後還跟著兩位富態的少年。


    帝晨兒隱遁好身形,靜等他們走出廟宇結界,然後一舉將他們給拿下。


    就在這時,忽然有著數道流光降落廟宇結界之內,為首之人是一位看起來風度翩翩的公子哥,手中正扇著一把白折扇,身後跟著的幾人雖然穿著隨意,但是他們所負的長劍皆一致相同。


    “呦,魏少爺怎麽穿成這副賊子打扮便出來了?”為首公子哥哂笑道:“難不成魏少爺拿自家的東西也要偷偷摸摸的不成?這可同在下聽聞的魏少爺不符呀。”


    魏少爺?帝晨兒緊鎖了眉頭。這個從魏宅翻牆而出的賊人竟是魏宅的少爺?


    被稱為魏少爺的賊子扯開遮在臉上的黑紗,沒好氣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廢話少說,我要的東西你可有帶來,若是敢耍老子,可沒什麽好果子讓你吃。”


    “魏少爺放心,你要的東西自然是為你準備好了,先過目。”為首公子哥輕揮手,身後便有一人手掌微翻,手心中便出現了兩枚妖丹,分別是一道劫痕和兩道劫痕。


    看到那人手中的妖丹,帝晨兒頓時握緊了拳頭,妖族方才成年的孩子都不放過,這人該殺!


    魏少爺走上前來,在看過手中的妖丹之後,就要去拿,可是那人卻將手掌一握,妖丹消失在眼前,被其給收納了起來。


    “你什麽意思?”魏少爺冷厲看過那位悠哉扇著折扇的男子,下意識的抱緊懷中的包袱,沉沉道:“鄭天壽,你莫不是想著來明搶吧?勸你少做這種打算,我魏家那位老太太,你們子書劍門恐怕也不敢得罪吧?”


    名為鄭天壽的為首男子曬笑道:“魏少爺可能是多慮了,我子書劍門雖然並不是什麽名門正派,但好歹也是一方劍門之首,豈會做出那等齷齪之事?”


    魏少爺冷問道:“那你這是何意?”


    “別著急嘛魏少爺。”鄭天壽輕合折扇,左手蜷握扇端,笑問道:“我們答應你的貨已經讓你驗了,魏少爺是不是也需要讓我們驗驗貨?當然,這不是在質疑魏少爺你的人品,隻是我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要瞧瞧這魏宅內的人參,是否就是如江湖上傳言的那般,有著四千年。”


    魏少爺冷哼一聲,譏嘲道:“鄭天壽,半數燕國人都曉得你子書劍門有著怎樣的‘君子’風度,這一點兒上你沒必要同老子說些沒用的話!”


    他橫跨一步,瞪大眼睛狠厲的貼近鄭天壽的臉,“咱們可是說好的,老子保證貨是你們想要的,但你們不許驗貨!怎麽,你自己說過的話,現在不想承認了是嗎?你要知道,若不是你這般說,老子不可能同你做交易!”


    鄭天壽撇了撇嘴,笑問道:“魏少爺當真是帶來了四千年的人參?”


    “廢話!”魏少爺怒嗔一聲,“你他娘的不打聽打聽,老子在這陳塘關混的名聲,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老子哪一樣沒有辦到過!”


    鄭天壽眯起眼見,曬笑道:“可打聽到的皆是你魏半塘的囂張跋扈,魚肉鄉裏的惡事,並沒有半點遵守承諾的事情誇你啊。”


    聽到這話,同魏半塘在這三太子廟裏碰頭的兩個富態少年也開始動氣怒來,一人嗔道:“我們老大就是這樣的人,你他娘的愛交易不做交易,不做就滾蛋,害得老子都沒能露著媳婦睡覺!”


    一人怒道:“婆婆媽媽的跟個老娘們似的,去你娘的沒打聽到,想殺人越貨就直說,老子們不怕你們!”


    聽到這種嗔怒的地痞罵聲,鄭天壽身後隨性的幾人皆是在這一刻拔出劍來,表情如出一轍的輕蔑。


    瞧得對方拔劍,兩個方才還怒不可遏的家夥皆是退後了一步,再囂張的地痞流氓也怕這刀劍殺人流血。對此魏半塘倒是膽大,他輕哼一聲,眼睛凶狠的從鄭天壽臉上刮過,愣是轉身便走。


    “這交易老子還真就不做了,想殺人越貨你們就來,老子皺一下眉頭,跟你姓!不過,還要問問我家老太太同不同意。”


    他走到兩個富態家夥身邊時,瞪了他們兩人一眼,啐罵道:“兩個慫包!”


    “老,老大......”兩人低著頭,一副慚愧模樣,磨嘰起來。


    “怕你娘個鳥蛋!”魏半塘冷哼一聲,下巴朝著陳塘關的方向扭動,“走。”


    兩個人切切諾諾的看他一眼,旋即又囂張跋扈的對著鄭天壽等人冷哼一聲,就此趕忙根在他們老大的身後,學著老大的模樣,大搖大擺的走去。


    隱匿在枝幹後的帝晨兒心中納悶,這樣一個交易就這般結束了,而且從他們不融洽的交談中也聽出了這魏半塘的‘賊子’是個什麽身份,想來他是魏家的少爺。


    但交易沒有做成,他這就不算是‘偷’,算是‘拿’自家的東西。


    而子書劍門那邊卻遲遲沒有其他意思......


    想至此,居高臨下的帝晨兒忽然眼睛一緊,數道劍光已經飛掠而出,直奔未曾走遠,但是已經踏出廟宇結界的魏半塘三人。


    一時間,事情又發生了變化。


    “怎麽了老大?”


    同樣感受到殺意和劍聲的魏半塘突然止步,二話沒說突然怒氣暴漲,猛地沉沉踏步,赫然轉身,下一瞬便頭鐵的擋在兩個跟班的身前。


    劍光一閃而過,拿著包裹拍走了兩柄劍,但是卻也被一劍刺穿了左手手腕,兩個跟班的驚呼聲和魏半塘的怒沉同時響起。


    “鄭天壽,你他娘的真要殺人越貨不成,好大的狗膽你!”


    隨著一人劍指翻動,刺穿在魏半塘手腕處的長劍被拔出,這一刻他歉然未曾哀嚎一聲,隻是目露凶光的瞪著正扇著折扇,輕盈而來的鄭天壽。


    而兩個跟班卻抱作一團,心驚膽戰的看著將他們包圍的六把懸停飛劍上。


    “魏半塘,我們這是來懲奸除惡的,哪裏叫做殺人越貨?”鄭天壽輕蔑哂笑,“魚肉鄉裏百姓,你這惡霸在今夜慘死林中,你說陳塘關的百姓會悲傷內,還是會喜極而泣呢?”


    “你敢!”魏半塘瞪大了吃人的眼睛,“鄭天壽,我家老太太不會放過你的,你家的子書劍門擋不住老太太的一聲令下!”


    鄭天壽笑問道:“你偷盜家中為老太君做的賀禮,此為不孝,多寒人心呀。在者說了,魏半塘,你怎麽知道老太太會查到我遠在數百裏外的子書劍門頭上?”


    “老大,我們還不想死啊,老婆還熱炕呢,老大~”


    “閉嘴!”魏半塘回頭怒喝一聲,眉頭緊皺起來,看著已經靠近過來的子書劍門的人,他扼著左臂,防止流血過多,在猶豫了片刻後,他囂張跋扈的聲音不再,而是商議道:


    “放了我兩個兄弟,這人參可以給你們,老子的命,你想要便拿去,隻要不為難他們兩個家夥,我保證他們不告訴老太太今晚發生的任何事。”


    “老大~下輩子還做你小弟~”


    魏半塘斜視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家夥,隻是做了深呼吸,便沒有再說一句話。


    “做事要做的幹淨,這是我們子書劍門的門規。”鄭天壽收起折扇,一柄長劍赫然被其握在手中,“魏半塘,要怪就怪你腦子不好使,區區凡人之軀竟同修士劍門做見不得光的交易,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惡名昭著一方的。”


    聽到這話,魏半塘從包袱中取出一個木質盒子,強調道:“放了他們兩個,不然老子是死,也給這人參吃到自個兒肚子裏去!”


    聞言,子書劍門的人笑出了聲來,在修士麵前,區區凡夫俗子,哪裏會留給你吃下人參的機會?


    “上路吧,放心,來世你們三個還能做兄弟。”鄭天壽言笑著劍指魏半塘,刹那間,一道劍氣如同長釘一般直刺魏半塘,同時包圍他們的六柄長劍也皆在此刻齊齊朝著三人刺去。


    兩個富態少年大哭,口中還驚慌的吼著“我還不想死啊。”


    早該想到會有如此一幕的魏半塘來不及懊悔,正在迅速的取出木盒中的人參,朝著嘴巴裏填塞而去,看著架勢是想著一口給活活吞下這根人參。


    “死吧。”鄭天壽譏嘲一言。


    忽然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時局已定,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隨著一道領域結界的迅速擴展,劍氣與長劍皆是在這瞬間被撕裂成齏粉,一股強橫且莫名其妙的撕裂之力直接將子書劍門的數個跟班撕裂成兩半,口中塞著人參的魏半塘愣住了,鄭天壽自信嘲諷的麵容也在此時變得驚慌畏懼起來。


    “妖!”


    一襲白衣從天而降,落在了魏半塘的身前,轉身先是將其吞在口中的人參給毫不費力的拔了出來,繼而手中長劍直指被撕裂之力抬懸在空中的鄭天壽。


    “天下修士若皆是你輩,仙途之路崩塌必是早晚之事。”帝晨兒輕哼一聲,“魏半塘,是本帝替你殺了這子書賊子,還是你親手去殺了他,以解心頭之恨?”


    “你是誰呀?”魏半塘愣愣出神,印象中也沒見過這樣一個人啊。


    “救你的人。”帝晨兒瞥了一眼在撕裂之力下已經說不出話來的鄭天壽,旋即側身將手中的劍遞到魏半塘的麵前,“他騙你,意圖殺人越貨,該殺;他殺我妖族孩子,該殺。”


    魏半塘看了一眼長劍,又看了一眼這突然冒出來的人,旋即將劍又給推了過去,“你來。”


    這句話著實沒讓帝晨兒想明白,一個囂張跋扈的惡霸,竟然不殺人?或者說......他腦子並非不好使?


    “那就走吧,我送你回去,同魏老太君問個好。”帝晨兒說著,便將手中長劍收納起來。


    “你不殺他了?”魏半塘問道。


    帝晨兒手負與背,曬笑道:“殺他何須用劍。”


    話音落,鄭天壽瞬間被撕裂,鮮血濺灑一地,碎肉落在地麵血泊,這可將兩個富態少年給嚇得不輕。


    “你認識我家老太太?”魏半塘咽了口唾沫,問道:“還是說,你也是來搶這人參的?”


    帝晨兒瞥他一眼,走在前麵,“前幾天,本帝去過一趟魏宅,與魏老太君相談甚歡,當時不曾見你,你也定然不曾見我,但你不必驚慌擔心,本帝有著自己的做事規矩。”


    說至此,他停步駐足道:“說實話,本帝確實是為了這人參而來,但並非是來搶奪,是來買的。”


    魏半塘看了一眼手中的人參,繼而瞪了一眼兩個腿腳哆嗦,不敢走動的膽小鬼,旋即催促一聲後,他倒是膽子頗大,快步跟上了帝晨兒,問道:


    “你打算怎麽買?”


    帝晨兒道:“要看魏老太君怎麽才肯賣了。”


    “你可以用兩枚妖丹和我做交易,隻要你給我兩枚妖丹,我便將手中的人參給你,放心,隻要你有誠心,我保證我家老太太不會追究此事。”魏半塘抬了抬手中的人參,示意他來看看這品質。


    並不懂得怎麽去判斷這人參好壞和年限的帝晨兒隻是略微瞥了一眼,沒有任何猶豫的便果斷拒絕了。


    暫且不提他所要的東西是妖丹這事。若是他能夠做主就賣掉人參的話,何必穿著夜行衣偷自己家的東西?而且對於這個名為魏半塘的魏家少爺,帝晨兒多少有些抵觸這種人。


    一路上,兩個富態子弟遠遠地跟在身後,魏半塘纏著帝晨兒一直在推銷他手中的人參,但是帝晨兒一直對他愛答不理,也很是直接拒絕他提議,以至於走到城牆下的時候,魏半塘便想帶著人參離開。


    但是他並非仙途之人,帝晨兒根本不會讓他離開,若是滿足他一己私欲的帶著人參離開,那豈不是白救人了?


    魏半塘對他大打出手,態度逐漸的從商議變成厭惡,嘴巴一點不積德,可能也是因為帝晨兒不僅僅隻是壞了他的交易,還要強行將他,連帶著他偷出來的人參一並給帶回去的緣故。


    ——


    此時,魏家大宅內早已燈火通明,下人們舉著火把正各個低著頭排列在客廳前的院子裏,魏老太君坐在太師椅上,閉著眼睛倒顯得沒那麽的動氣,反倒是賣包子的魏叔,一直在哪裏罵罵嚷嚷,弄得玉憐怡都有些懷疑對方是在罵她了。


    “魏叔,您消消氣,消消氣?”玉憐怡無奈勸道:“氣大傷身,您不還得起早做包子呢嘛,消消氣,消消氣啊。”


    魏叔越勸脾氣越爆,指著大門外的方向罵道:“混賬小子成天給他老子惹是生非,等他回來非打斷他的狗腿不成!”


    “大權,你罵夠了就消停些,老婆子這耳朵還沒聾呢。”魏老太君輕輕敲了敲手中的權杖,歎了口氣,“塘塘的腿是狗腿,那你這個當爹的又是什麽?那老太婆又是什麽?”


    “哎呀,娘!孩兒不是這個意思。”魏大權有口說不清,“嗐,您就是太慣著那混小子了,成天給您老找事,前天他霸淩人家老喬頭的黃花閨女,這今天剛才監牢裏給他提不出來,我這臉呀,算是被他這混賬東西給丟盡了呀!屁股都還沒擦幹淨呢,又偷給娘您準備的人參,這,這,這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他!”


    在遷徙的市場上,有幾種‘商品’被列在了違禁品的清單之上,明令禁止售賣以及生產,其中就包括大蒜,硫酸,黃水,銀等商品。哪怕是黑市之中,這種東西也極其少見,甚至不見,因為被抓到都是要被判處最高刑法火刑。


    在安樂看了那張清單之後,他起先最在乎的關注點還是那些被加粗筆痕的昂貴藥物物資,但是大蒜卻占據了他關注點最長一段時間。


    無價無市的違禁品,這也是為什麽大蒜的後麵沒有明碼標價的原因。


    被安樂那雙似是明察秋毫般的黝黑雙瞳盯著的艾米有些拘謹了起來,雖然他覺得安樂不像是什麽壞人,但是這個世界上哪裏有著絕對的好人?


    就像安樂的嘴裏似乎沒有真話一般,當初說好的卡裏隻有2000貢獻點,卻在今天一下子拿出了那麽多。


    更何況揭發售賣違禁品會給予高額的賞金,有著明文規定的兩萬貢獻點起步。這一揭發甚至他還能賺上很多。


    艾米弱弱擔心道:“你,你不會是想揭發我吧?”


    安樂歎了口氣,反問道:“如果我想揭發你,何必先折損那麽多的貢獻點去救你?”


    “也許......也許你隻是想安撫我的心,或者......你是怕我進了教化室後再沒有機會呢?”艾米挪移著屁股漸漸遠離了他。


    她有這種想法也是可以理解,但是不能不要腦子呀?臆想沒有什麽用。


    安樂無奈道:“艾米,我和夏洛特救你的時候,我還沒有看到這份清單。而且我也不賺這種貢獻點。直白點說吧,其實我不該去多管閑事,但是冥冥中我卻這麽做了。不是有句話麽,幫人幫到底。”


    在做了很長時間的思考後,艾米怯懦懦的說道:“醫生,醫生偷偷告訴我,說,說大蒜也許能夠救我媽媽。”


    “大蒜能救人?”


    安樂失笑道:“這是我第一次聽說,不會是那個醫生手中恰巧就有大蒜,想騙你去買吧?我聽說大蒜是個很不錯的調料,無論是熱菜還是涼菜,都能很好的提味。”


    艾米搖了搖頭,悵然道:“我不知道,可是我沒有選擇,我不想看著媽媽被病痛折磨,也很怕有一天被鄰居揭發,看著他們興高采烈的領著賞金送我媽媽去遠足。”


    安樂表示同情,旋即分析道:“所以那些藥,是舊民區裏沒有售賣,但卻可以治療你媽媽病態的物資?”


    “所以為了這些事你就想利用這兩次進入新民區的機會去調查以及弄到這些東西,但是卻不曾想忽略了極為重要的一點,就是對於陌生的環境,再如何的精打細算也總是要出差錯。”


    “你沒有給自己規劃出‘出差錯’的多餘時間,所以你遲到了。對嗎?”


    艾米被他的分析弄的一驚,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她的瞳孔裏顯得很是的驚愕。因為安樂的分析簡直就像是看到了她今天所做的一切事情,仿若看到了她腦海深處的規劃記憶!


    “這些,這些都是你猜的?”艾米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的問道。


    安樂搖了搖頭,“不是,是分析出來的,而且現在我完全可以確定我說的很對。”


    被驚豔到的艾米猶豫了一會兒,弱弱道:“好吧,毋庸置疑你全部說對了......但是我已經沒有機會了。搞出了差錯,眼下又宵禁,我也沒機會去找下一個能夠欺騙的‘安樂’,來一夜掙到那麽多的貢獻點,我真笨......”


    看著逐漸低沉下來,已經開始抽噎的艾米,安樂無奈歎了口氣,“別放棄,至少你有心,你知道堅持,知道奉獻,知道回報......也許也正是我從你的身上看到了這一點吧。”


    “這是件好事嗎?”艾米哽咽著問道,聲音裏充滿了悲愴。


    “至少我覺得是這樣的。”安樂站起了身來,那雙眼睛正散發著不容置疑的光澤。


    這一刻,艾米噙著淚花的眼睛愈發明亮的看著一臉肅然的安樂愣了神。


    他雖然沒有高大偉岸的身軀,但是艾米卻從這個男孩的身上看到了別處不曾看到的東西,是一片將她從虛無的絕望之中拽出來的光。


    雖然現在這光還很弱,但是艾米卻感覺的到,這光,很快就會照亮她內心的全部黑暗失望。


    這是一種她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被艾米這樣盯著的安樂莫名的有些羞澀,他不自然的晃了晃身子,走向了那排廚燥,一邊從冰箱裏取出一些蔬菜,一邊擰開了煤氣灶。


    “餓了吧?我,我來做些吃的,可別,可別笑我做的難吃......”


    身後沒有傳來任何的話語回應,隻是下一刻一雙手已經攬在了他的腰間,一副柔軟的身軀貼緊了他的後背,他聽到了清晰的哽咽聲,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悸動,竟不由得朦朧了雙眼。


    安樂愣住了。


    腦海裏一閃而過一個模糊的畫麵,不等安樂抓住它,已經有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襲上了心頭,就好像......曾經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般。


    是幻覺嗎?還是潛意識?或者是一些更加神秘縹緲的東西?


    “能再遇到你,真好。”艾米柔和的說著,雙手抱的更緊了些。


    被這一語驚緩過神來的安樂徹底的失了魂,一番驚慌失措之後毅然決然的掙脫著艾米的摟抱,最後艾米一怔,鬆了手。


    艾米站在原地顰著一字眉,安樂惶恐不安,不知是急紅了臉,還是羞紅了臉。


    “不能再觸犯規則了,聽說是會上癮的。”安樂解釋道。


    艾米的心現在也慌跳的厲害,她身不由己的就抱了上去,不經大腦的就說出了那句再遇見你真好,現在的艾米陷入了窘境,一種心慌和尷尬的窘境。


    “知,知道了......”


    艾米咽了口唾液,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趕忙道:“你,你能不能不將剛才的事情告訴夏洛特?”


    “為什麽?”安樂皺了眉,艾米的眼睛裏隱約透露著什麽事情,安樂越發的感覺到了奇怪。


    艾米避開了他的視線,不與他直視,攥緊了衣角,“你,你別告訴她就是了,不,不然......反正你別告訴她......可以嗎?”


    “告訴我理由。”安樂追問。


    艾米猶豫了一會兒,拒絕道:“不要。這是女人的秘密。”


    話題裏再一次出現了‘女人的秘密’詞匯,安樂不知道艾米是在給予他提醒,還是再說這件事是個秘密,但至少安樂可以肯定,若是這件事讓夏洛特知道後,一定又會有什麽‘不可理喻’的事情發生。


    這一切,都是從艾米的眼睛裏察覺到的。


    安樂輕咳了一聲,話鋒一轉,道:“你去坐會兒,等下準備吃飯。”


    受了驚的小兔子再度變得溫順了起來,乖乖的坐到了沙發上,然後安樂就開始忙活起來了手頭上的事情,二者之間再沒有任何的對話。


    隻是在做飯之餘,安樂暗自感慨了艾米抱的很緊的手,若不是她後知後覺的選擇鬆手,估計安樂還掙脫不開。


    也許舊民做的是體力勞動,他們的力氣習以為常的就要比未曾改造的新民要大的多吧。


    ——


    很快兩盤菜就新鮮出鍋,一盤醋溜白菜,一盤西紅柿,整間屋子內的辣椒味和油煙味掩蓋了這兩盤菜的味道,辣椒放了太過熱的食用油,不嗆鼻才怪。


    兩個人的咳嗽聲在這間房屋內絡繹不絕,艾米的雙頰上更是惹了腮紅。


    雖有瑕疵,但是兩人吃的還是特別的香,尤其是艾米,她從來都不敢奢求這樣的飯餐,還有手中的那塊幹麵包。


    期間為了化解二人不說話的尷尬,安樂給她講了姐姐安心做的窩窩頭才更配這樣的飯菜,以及繪聲繪色的講了窩窩頭吃起來的味道是怎麽樣,製作過程有多煩瑣,以及運用如何的手法。


    聽得雲裏霧裏的艾米依舊聽得津津樂道,因為她又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安樂,一個像小孩子一般的安樂,僅僅隻是提及一個食物,他都能樂的手舞足蹈的描述。


    隻是到了最後,艾米提及了安心的話題,安樂才從這份開心暢然之中瞬間走了出來,他的表情掛盡了擔憂和期盼,期間他還摸著口袋走進了一間房間,將口袋裏的什麽東西放到了幹淨的床頭。


    想想今天,艾米總覺得是在做夢,雖然在那個身穿白大褂的醜惡女人手裏一度陷入了絕望,可是她又在安樂的身上看到了希望,這個僅僅不過和自己有過簡短交道的男孩,甚至帶給了她別樣的溫馨。


    就像這間有著吵鬧,有著油煙,有著歡聲笑語的房間。


    這是第一次,有了一種幸福感,和以前的幸福感完全不同的幸福感。


    吃完了這頓不一樣的晚餐,艾米主動刷了碗筷,她甚至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她好想一直擁有,隻是現實很殘酷,她是一個被救回來的舊民,而他是一個有著諸多手段活下去的新民。


    那麵鋼鐵城牆阻斷了一切的幻想。


    收拾完一切的二人,都睡不著覺。


    一個坐在沙發上全神貫注的看書;


    一個坐在板凳上,雙手托腮盯著那條窗簾上絹繡著的,不知名的花看,嘴角始終揚起著,像是吃到了那塊充滿誘惑力的香噴噴奶油蛋糕。


    “砰!砰!”


    兩聲槍響打破了夜的寂靜,也打破了二人的安靜,皆是被驚的一顫。


    安樂猛地合上了書,迅速去阻止了因為好奇而想著打開窗戶探頭去一看究竟的艾米。


    他抓著艾米的手腕,肅然提醒道:“現在開窗是會惹來懷疑的。”


    艾米看著那隻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


    安樂皺了眉,眼睛眨得飛快,喃喃道:“除去昨夜,這已經是這個月以來第九次發生‘宵禁槍聲’了,外麵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第九次?”


    艾米顯然有些驚慌和驚訝,“可今天才是7月10號呀,不是說新民區的治安很好嗎?”


    安樂不置可否的頷首道:“確實比舊民區的管理要嚴格。”


    “以往雖然也發生過這種事情,但卻沒有這麽頻繁,我想......應該是要出什麽大事了吧。”


    宵禁槍聲在這寂靜的夜裏猶如炸雷,隨著那兩聲槍響,旋即又接連發成了一輪響度密集的槍聲。


    安樂一直在認真的聽著那槍聲,這期間有著兩種槍聲,其中一種比較沉悶的快響是屬於巡邏隊的配槍,銀蛇-36突擊步槍,填裝7.62毫米的子彈,威力不俗。


    另一種槍聲分辨不出,清脆的間歇性射擊聲響,按照判斷應該是一種輕微型的手槍。


    但是可以斷定,這九次‘宵禁槍聲’不是出自一人,就是出自同一個組織。


    很快,外麵已經沒有了槍聲,不是被解決了就是被逃走了,像這種公然與規則對抗的‘人’,下場一般都不會太好,但是現場卻一定會被收拾的幹幹淨淨,哪怕是槍痕也很少能夠見到。


    又過了些許時間,安樂走到了窗邊,掀開了窗簾的一角,透過窗戶去窺探新民區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景,他所看去的是方才槍聲傳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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