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城市主要領導調整結束後,與江北礦山機械的采購合同也簽訂完成。為了顯示地方政府對重點企業的扶持,鄭懷仁主動出麵擔保陶城煤礦的支付信譽。按常理講,雙方合同根本無需擔保,鄭懷仁想參與並把控此事,透過話事人跟祝武遞了個消息,因此,簽合時,便有了支付信譽擔保這這一項。鄭懷仁有恃無恐,一億五千萬的項目對一位市長來說,的確不是大事,況且還是用政府的名義來做這件事,即使出岔子,也不會影響到他的仕途。


    算盤打的非常精,他不但親自參與了此事,還跟祝武那邊更加深了關係。千算萬算,他漏算了伍盈盈——市府辦公室主任——與江北礦山機械公司的關係。在官場上,一把手甫一上任,第一個動作就是用親信換掉前任的辦公室主任,鄭懷仁卻沒有這樣幹,讓所有的人看不懂。他是真的不清楚伍盈盈與江北機械的關係。在他們那個圈子裏麵,知道內情的人也不多。周濱伍盈盈夫婦二人在這一點上達成一致,絕不對外人提及此事,真正做到了守口如瓶。


    鄭懷仁出麵擔保,卻讓陶城礦務局成為冤大頭。


    孫一平簽的是陰陽合同,他報給董事會的合同是1.5億合同額的版本,按照礦務局30%、孫一平40%、馬九龍集體股東占20%、礦工股10%的比例,分別要出資4500萬、6000萬、3000萬和1500萬。按照實際執行的合同的話,分別出資1900萬、2600萬、1300萬與650萬。差距還是比較大的。


    當初鄭懷仁參與進來,馬九龍與孫一平便感覺不對勁,暗中想辦法為他下套,他們本不想再投錢到設備升級項目中,苦於沒想出辦法。鄭懷仁的出現,給他們打開了一扇窗。


    “鄭市長,現在最大的困難是籌措資金,有了礦務局的五千萬資金,我的和集體股東的資金會想方設法籌措到位,但是礦工持股的部分,確實收不上來。現在工人們意見很大,煤價持續下跌,已經有四個月沒發工資了,這時候再讓他們集資,他們必定會鬧起來。現在礦工們就是煤油桶上爆竹,就差一個火星就點著了。”孫一平滿臉鬱悶地裝可憐。


    鄭懷仁撓了撓頭,“千萬別出什麽簍子了。下麵鄉鎮的事情邱局長剛處理完,要是再鬧那麽一出的話,實在難辦,影響太壞了。”


    “要不這樣,工人這一部分先由礦上墊上?”馬九龍貌似提出了一個解決辦法。


    孫一平搖搖頭,“礦上沒錢了。”


    “從城市銀行再借一點吧。”鄭懷仁說道,“市府可以擔保,先把工程進行下去再說。先貸2000萬吧。”


    在座的財政局長安正邦抬了抬眼皮,答應會後就去辦。盡管他看出了其中的不妥,有市長發話,又吃了孫一平的好處,他心裏明白,口中不能說。


    “鄭市長,不如市府行文,財政局擔保也可以。”安正邦從專業角度委婉給鄭懷仁提醒。鄭懷仁沒有想明白其中的彎彎繞,便大手一輝,“不用。”鄭懷仁說道。安正邦識相的閉上了嘴。


    安正邦是好意,不想在流程上出現瑕疵。而鄭懷仁對安正邦本就看不順眼,此時更不給他麵子。因此便不假思索的拒絕。


    馬九龍與孫一平默默對視了一眼,除了陶城礦務局,其它三方股東一分不用出,便湊齊了七千萬,執行完成合同後,還能有五百萬的剩餘。兩人甚至有喝酒慶祝的衝動了。麵上吃虧的是陶城礦務局,最吃虧的還是平頭老百姓,礦務局的錢,陶城市的收入,哪一分錢不是從老百姓身上抽稅的來?


    陶城煤礦與江北礦山機械的合同開始推進的非常順利,孫一平按時履約,合同簽訂三天後,便把首付款六百五十萬元打到了對方的賬戶上麵。江北礦山機械便陸續把機械設備發運過來。陶城煤礦設備升級換代工程順利啟動。


    一轉眼,合同實施兩年了,升級換代工作到了末期,是陶城煤礦開始支付設備款的時候了。此時,孫一平又遇到了更讓他開心的事情。


    周濱悄悄找到他,“孫總,祝家跟伍家現在暗中鬧得不可開交,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誰輸了,誰家就徹底失去對江北礦山機械的所有權,將徹底被踢出局。你能不能幫伍家一把?”


    孫一平想到了答案,但是他需要周濱親口說出來:“隻要這個合同拖著不付款,或者永久拖欠下去,伍家就有辦法。隻要孫總把合同款拖欠一到兩年,甚至直接賴賬更有利於伍家。”


    孫一平略一思考,“周部長放心,我想辦法把付款期限拖一拖,大魁兄弟的行動也要迅速些。”孫一平這話很有水平,答應了周濱的請求,又沒說拒絕付款以免背上違反合同的責任;提醒伍大魁抓緊行動,也是暗示自己可能堅持不多久。


    周濱當然明白孫一平話裏話外的意思,當即代表伍家對孫一平的大力相助表示感謝。不管是否得到實質幫助,先把帽子送出去再說。並誠摯的邀請孫一平到家裏去去做客。一位官員邀請到家裏做客,顯然沒有把受邀人當作外人看待。


    孫一平連連答應。看著周濱遠去的背影,孫一平想起了跟伍盈盈喝交杯酒的情景,心神開始搖蕩起來。


    在陶城煤礦設備升級換代的兩年中,陶城煤礦總體上運行平穩,受製於煤價的起落,煤礦虧損大於盈利,工人的工資發放總是不及時,怨氣很重。好在年下煤價有了提升,孫一平有餘錢拿出來給工人補發工資、分紅,稍微安撫了一下礦工們憤怒的情緒,大家過了個安穩年。


    在這兩年中,孫一平為他的兒子孫浩操辦了婚事,做上了公爹。然後又跟自己的老婆離了婚,夫妻二人痛下決心分道揚鑣。他一句話,便戳破了他老婆分家產的夢想,拿著可憐的賠償金,這個可憐的女人哭哭啼啼地回了娘家。


    單飛後地孫一平徹底放飛自我,如同所有有錢人一樣,沒有了家庭及道德的約束,各種癖好便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現在他打得是兒媳婦柯玉恩的主意。


    小夫妻人年輕,精力旺盛,生活細節更不注意。以至於夫妻二人夜生活的聲音總是飄進他這個單身公爹的耳朵裏麵,撓的他心癢癢。時間久了,他便有意無意地在兒媳婦身上揩油。後來,徑直發展到偷窺兒媳婦柯玉恩洗澡的境地。


    孫一平現在回想起來,他偷窺柯玉恩洗澡,她一定是早就知道的,然後小夫妻倆設了一個圈套,等著他自投羅網。他像貪吃的公豬傻乎乎地拱了進去。


    一個周末,在他又一次偷窺柯玉恩洗澡時,柯玉恩猛地一下打開門,一把薅住他的頭發,把他拽進了衛生間,掐著他的脖子把他摁在了花灑下麵,用熱水足足燙了有十分鍾,才一腳把他踹了出來。


    門外,兒子孫浩鐵青著臉等著他。一頓狂風暴雨般的捶打後,孫一平告饒認輸。他無奈補償了小夫妻五百萬外加一套別墅,斷絕父子關係。從此,孫一平被掃地出門。


    柯玉恩下手很有分寸,熱水溫度不是特別高,讓他成為禿子卻沒有毀容。孫浩下手也很有分寸,沒有造成骨傷,也沒有紅傷。當時,孫浩一定不知道孫一平有多少錢,否則絕對不會隻訛詐五百萬元。如果他知道孫一平兜裏有多少錢,另一種結局是孫浩可能會與媳婦離婚,讓媳婦變後媽。


    金錢的誘惑下,人的道德往往會淪喪地很徹底。


    被兒子兒媳掃地出門,是孫一平厄運的開始。國際煤價持續下跌,陶城煤礦虧損的越來越多,高峰時候甚至挖一噸煤虧損一千塊。無奈之下,采取了壓縮產量的方法來降低損失。最後,不得不暫時停工,等待煤價上升期的到來。


    這種情況下,拖欠工人工資成了常態。一部分人開始躁動起來,在五六個礦工代表的鼓動下,四五百人把煤礦辦公室包圍的如鐵桶一般,要求孫一平給個說法。孫一平躲了一個星期,等他回去的時候,憤怒的工人把他的車掀翻在地。揚言如果得不到答複,就放一把火,把車給燒了。


    孫一平非常頭疼。


    邱麗雯的警車沒有從正門開進來,而是停在了外麵,自己從小門溜進來,如同做賊一般。孫一平愁眉苦臉地看著邱麗雯,“哎呀,姑奶奶,你可來了。”


    “不用這麽客氣,當你的姑奶奶,折壽!”邱麗雯冷冷說道,她對孫一平偷窺兒媳洗澡一事耿耿於懷,她堅持“人可以壞,但是不能沒有道德底線”的原則,從心裏開始疏遠孫一平。


    “幫我想個辦法,我定有重謝!”


    “好,三百萬。”邱麗雯開口道,“別想著忽悠我躺在床上,把你淫樂當成獎賞給我,從今天起,老娘給你幫忙要明碼標價!”


    孫一平愣了一下,瞬間又滿臉堆笑,“你這個態度我喜歡,還個價,一百萬。”


    他認為邱麗雯還會跟他討價還價,沒想道邱麗雯直接答應下來,“成交!”


    孫一平愣了,邱麗雯換了打法他非常不適應。“什麽計策?”


    “你說沒錢發不起工資,我不相信,這種鬼話騙別人可以,騙不了我。”邱麗雯說道,“你掏錢把工資發下去。讓工人回去上班,他們沒活幹才容易滋事。你的煤場都空著,現在不放煤,準備種玉米的嗎?”


    孫一平訕笑,“現在煤價低,不合適。”


    “那煤價漲上來後,你一天能挖多少煤?”邱麗雯嘲諷道,“天天想著兒媳婦的玉體,把腦袋看傻了吧?真不要臉。”


    被當麵臭罵,孫一平紅了紅臉,並沒有生氣:“好,我這就通知財務發工資。”


    “慢!”邱麗雯笑著攔住了他,“你沒覺的,每次工人鬧事,都是這五六個人帶頭,跳地歡。你不準備殺一儆百,趁機立威?下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難到再花一百萬嗎?對了,這一百萬打到我的賬戶上,不許耍賴。”


    給邱麗雯花錢,孫一平心甘情願,甚至把這樣的事情當成了兩人間的小情趣,甘之如飴。當著邱麗雯的麵便把錢轉了過去。邱麗雯心滿意足,得意地走了。看到邱麗雯高興的樣子,孫一平心裏也覺的十分開心。


    聽從了邱麗雯的建議,他開始謀劃下一步的計劃。他通過廠區廣播,說道:“各位工友,我是孫一平。受大環境的影響,目前煤礦經營困難,工資發放不及時,因此影響了大家的生活,我深表歉意。”


    孫一平的態度很誠懇,工人們都安靜下來,孫一平繼續說道:“根據辦公會的研判,煤價馬上就進入上升期,煤炭的銷售旺季馬上就要到來,為了更好的迎接銷售旺季的到來,礦領導層決定:1、積極籌措資金,發放工友們拖欠的工資;2、明天開始,正式開工下礦采煤。請各位工友互相轉告。為了更好的保障工資發放,請各位工友推舉五六個代表,推舉五個人吧,明天開會討論工資發放安排。謝謝大家!”


    孫一平編謊話不打草稿,即使是煤礦虧損也有人為作假的成分。所有這些操作,孫一平都沒有瞞著邱麗雯,所以邱麗雯才勸他發工資。


    好像有國資持股的企業盈利情況都不咋地,並不是說國資是烏鴉,為企業帶來晦氣。而是非國資的股東把國家當成了冤大頭,要錢的時候手伸地比誰都長,嗓門比誰都大。當國家需要他回報地時候,便成了縮頭烏龜,恨不得被人一腳把自己踩到泥裏。


    更可恨地就是孫一平這種人,不惜做假賬用違法手段,造成賬麵虧損。


    孫一平從窗台看著工人們逐漸散去,一個電話把保衛科長何山喊到了辦公室。能夠親自從一把手裏麵接受任務,何山頓時感到萬分榮幸。在俯首貼耳地站在孫一平麵前聽他分派了任務後,何山恭敬地正要從辦公室裏麵退出去,孫一平微笑著製止了他,遞過去一個牛皮紙袋,“裏麵是五萬塊錢,安排弟兄們吃住好點。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看出破綻。下手有分寸些,不要弄出人命來。”


    何山心花怒放,壓抑著心中興奮地心情,退了出去。“要想狗聽話,先要喂骨頭。”孫一平小聲嘀咕了一句,“就是成本有些高了。”


    他在心疼花出去地錢。


    第二天中午,吃過午飯以後,礦工們選出的五位代表便早早上了煤礦的專車,一路開出了陶城市區,直奔漢旺水庫邊的臨江漁家樂而去。孫一平先到,已經在漁家樂的包間裏麵等著他們,作陪的有陶城礦務局長黃宏發,還有一位副局長,他們作為上級主管部門,主持協調這次討論會。


    工友們的要求很簡單,第一,公司設立風險基金,在效益好的時候,把錢存進去,在效益不好的時候可以風險基金的錢來發工資,風險基金隻用作發工資專款專用,金額兩年內達到滿足三年工資需求的額度;第二,籌措資金,補發工人工資;第三,要賬目公開。


    這種樸素且有前瞻性的要求,孫一平代表煤礦表示無條件接受。談判的順利程度出乎所有人地意料,隻有孫一平在心中暗喜。礦工代表都是些樸素耿直的漢子,肚子裏麵沒有花花腸子,他們也不會想到這裏麵藏著陰謀,甚至在結束發言時,好好感謝了孫一平,感謝了礦務局的領導一番。


    接下來的重頭戲便是宴飲作樂。礦工們很少遇到這樣的待遇,逮到便宜般放開了肚皮大吃狂喝,一副有便宜不賺便是二百五的架勢。席間孫一平、黃宏發等人更是頻頻勸酒,讓他們大感暖心得意。


    酒宴直到太陽落山才宣告結束。


    孫一平親自安排他們在臨江漁家樂的ktv包房裏麵唱歌放鬆後,孫一平帶著黃宏發與副局長先行告辭,臨行前又貼心準備了伴手禮。


    對於孫一平的貼心而周道的安排,礦工代表們非常感動。當然,他們玩的也非常開心盡興,當他們坐上返回陶城市的中巴時,已經把工友們的托付丟在九霄雲外了。


    在這個物欲橫流,金錢至上的社會,在糖衣炮彈的攻勢麵前,如果沒有信仰力量加持,少有人能做到堅守初心。


    礦工代表的美夢做到了陶城市郊便醒了。中巴車在急促的刹車聲中停下來。有人在外麵重重敲擊車門,吵嚷著要上車。司機無奈把車門打開了,魚貫上來六個彪形大漢。


    “來啊,耍撲克了!”為首的大漢說道。


    “大半夜的耍什麽撲克,快下去!”司機話未說完,臉上便挨了重重一拳,他捂著腦袋趴在了方向盤上,痛苦不已。


    “呀嗬,碰上車匪路霸了。”礦工代表中有大膽的,“弟兄們,上啊,誰怕誰!”


    一聲吆喝,代表們紛紛站起來,踢腿伸拳地與彪形大漢們打在一起。按理說,常年幹體力活,礦工代表的體力和身體素質都很好,能打個平手還不落下風,奈何今天喝多了酒,又在ktv中邊灌酒邊大吼,體力耗費了不少,身體搖晃著奮勇上前,尚未出招便被人家三下五除二打倒在車裏,身上吃了不少拳腳。


    帶頭的彪形大漢見火候差不多了,打了一聲呼哨,嘴裏罵了句“晦氣”,跳下車走了。


    中巴車司機強忍疼痛,直接把車開到了陶城醫院。不知道該說礦工代表幸運,還是彪形大漢們技不如人,他們隻是受了些皮肉傷,並沒有傷及筋骨。


    事後,一條小道消息在工友們口中迅速傳播開來:他們選出的代表,沒有替他們說話。反而答應與礦上合作監視工友的動向,作為酬勞,每人收了一萬塊的好處費。為避人耳目,談判地點選在了漢旺水庫邊上,五位代表不顧工友們的死活,大吃大喝後,還在ktv裏麵縱情高歌。因為在ktv裏麵爭風吃醋,跟人打架鬥毆,被揍地鼻青臉腫,進了醫院。


    傳言如同火星兒落枯草,瞬間燃成熊熊大火。憤怒不已的礦工們不辨真假,他們感覺被人出賣了。遭受背叛的怒火讓他們幾乎失去了理智,一天之內礦上爆發了五起打架鬥毆事件,代表們再次被送進了醫院,這一次他們境遇有些慘,腿斷胳膊折,一百天內幹不了活。


    國人的特點在這一次的事件中又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那就是:對自己人比對敵人更狠!


    孫一平在辦公室內悠然自得喝茶,聽了辦公室主任的匯報後,說道:“通知人力資源部,把挑起事端的五個人開除,走正規法律流程,該補償的補償。”


    辦公室主任走了,孫一平又一個電話給財務,“通知下去,明天發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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