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又要跟王正白開始明爭暗鬥,陳光敏的心情立刻沮喪到了極點。有很多次,他曾經痛下決心取消每天的例行辦公會,又因各種因素的限製,讓他不得不打消決定,形式大於內容的辦公會進行下去。


    這天的例行工作會議,對他來說尤為難熬:張秀龍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回報行動的結果。他心中忐忑不安,一種不詳的預感縈繞在他的頭腦中。


    “跟張秀龍聯係一下,如果聯係不上,再聯係一下周正。”他給秘書下達了指令。昨天的行動結果,對他尤為重要。他為此準備了兩種應對方案,如果行動成功了,則萬事大吉。如果失敗,他隻需要一天時間,便能夠實施第二套方案。甚至他準備了一個更壞的補充方案,那就是外逃,他跟幾個熟悉的外國領事館都打了招呼,到時候他們會協助他出逃。


    “再堅持一天!”陳光敏給自己加油打氣。


    會議室的氛圍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以前對他熱情似火,笑臉相迎的大小幹部,現在都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擺出了一副中立的姿態。那些心中有鬼的幹部,更不敢在這個敏感時候出麵,唯恐火燒到自己的身上。


    很多人通過小道消息得知:副市長張秀龍與公安局副局長周正被拿下了。鄭三紅開了頭炮後,像是打開了閘門,又有兩個高官被抓了,接下來會是誰?厄運是否會降臨到自己的身上?誰都無法預測。


    “現在,我們開會。”陳光敏像以前那樣,威嚴的環視了一下台麵上的熟悉麵孔,每個人的表情下麵,都掩蓋著忐忑不安甚至恐懼。


    張秀龍的座位前麵空著,隻留著一個孤零零的名牌。


    “王市長,你先說說吧,最近我不在滬海,有什麽大事需要上會討論的嗎?”陳光敏一句話,眾人知道,激烈的爭吵拉開了序幕。


    “昨天晚上,青埔鎮的一幢稻田裏麵發生了火災,三層小樓發生了垮塌。”王正白一本正經的把眾人看來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搬到了台麵上討論。


    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中等著看熱鬧,他們也沒想到,王正白今天會用這樣一件小事開場。對這些高高在上的官員來說,農田裏麵一棟小樓失火坍塌,的確是一件小事,上不得台麵。


    “真滑稽,”陳光敏心中咯噔一下,用一句不耐煩的評價掩蓋了心中的震驚,“一個普通的火災,也值得浪費大家的時間嗎?”


    話一出口,他便等著王正介激烈的帶著怒氣的反擊。這一次他失望了,王正白表情嚴肅的看著他,“如果小樓裏麵死了很多人呢?”


    陳光敏心中大喜,他確定調查組的人已經被燒死了。想遍了這些年經曆的傷心事,他才把嘴角洋溢的笑容壓了下去。


    “哦!”陳書記故作震驚,“這麽說,張副市長去現場處理善後去了?”


    王正白從陳光敏的神情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沒有直接回答陳光敏的問題,說道:“火災沒有死人,沒有傷亡,真是幸事。”


    “什麽?”陳光敏心中大驚,如果沒有死人,意味著昨天晚上張秀龍的行動失敗了,他口不擇言,“怎麽沒有死人呢?”


    “陳書記這是希望死多少人呢?”王正白不屑地看著陳光敏地臉由白變紅,又從紅變紫,他心中清楚,陳光敏快要爆發了。


    “少他媽胡說八道,在這兒用話套我。”陳光敏爆發了,如同平時一樣。別看領導幹部在人前都顯得文質彬彬,儒雅有風度,在小範圍會議場合,照樣汙言穢語,罵娘不斷。


    王正白一反常態的沒有當場還擊,反而笑著說道,“那場火災是人為縱火,使用了現代武器的縱火。目的是置小樓裏麵的人於死地。”


    陳光敏目瞪口呆,積聚起來的火氣,瞬間熄滅了,煙都沒冒出來。他心中清楚:既然王正白知道的如此詳細,說明昨天的行動失敗了,派出去縱火的兩個警察必定被抓住了。


    “那兩個警察被抓後,十分配合。把後台供了出來。”王正白繼續說道,“陳光敏,你不想知道縱火案的內情嗎?”


    滬海市一把手破天荒地沒有響應王正白的問題。


    王正白逐個掃視了一圈,在座的幹部表情複雜。“各位同誌,你們一定困惑,張秀龍副市長為什麽缺席今天的會議,現在我給大家揭曉謎底。在這之前,先給眾位講一個簡短的故事。前不久,孟凡和因為違法亂紀被公安部門抓獲,供出了很多東西,其犯罪行為觸目驚心。滬海市公安局長鄭三紅牽涉其中,他惶恐不可終日,最後鋌而走險,帶著幾個警察準備武裝劫囚。他們的行動當場被挫敗,人也被控製起來。這些事情,在前些天的辦公會上,我跟大家做過匯報。”


    王市長掃視了一眼在坐的官員,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陳光敏的表情,滬海市委書記表現的相當緊張,眉毛向中間聚攏,擰成深深的川字紋。


    “後來,上級紀委檢察部門組成聯合調查組,來調查這件事情。張秀龍與周正兩人,狼狽為奸,指揮手下警察,在夜幕掩護下,向調查組駐地發射火箭彈,妄圖炸死調查組所有人。他們計劃把現場偽裝成煤氣泄漏導致的爆炸。這狠毒的計劃真是天衣無縫…..”


    “王正白,你這像是講傳奇小說一般,說張秀龍與周正是主謀。”陳光敏打斷了滬海市長,“講話要有證據。沒有證據,一樣可以告你誹謗。”


    王正白冷笑兩聲,“如果沒有證據,我也不會在此占用大家的時間。作案的兩個警察,已經被控製了,他們順利地交代了一切。在這件案子上,消防隊的總隊長韓永,已經交代了,有人打電話給他,讓他拖延一小時再處警,真是狠毒的計策。”


    “張秀龍與周正呢?他們在哪裏?”陳光敏臉色蠟黃,迫不及待地發問。如果張周二人也被控製了,自己散會後就需要抓緊行動,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陳書記不要著急,聽我慢慢給你講。”王正白有意在拖延時間,“昨天晚上,張秀龍與周正二人,在副市長辦公室親自指揮對調查組駐地的襲擊行動。”


    參會的眾人被王正白的一席話震驚的目瞪口呆,公然襲擊調查組駐地,公然謀殺調查人員,真是膽大包天。王正白老神在在地輕輕揮了揮手,“大家安靜。兩個警察在作案現場被當場抓獲,作案工具是滬海市公安局特警隊的火箭筒,下手太狠了,整座小樓在十分鍾之內完全坍塌。”


    “調查組人員呢?”陳光敏此時隻在乎調查組人員是否死光,如果死光了,那是上策。自己推說完全不知情,有張秀龍背鍋,他可以高枕無憂。為了外麵能有人救他,張秀龍必然會咬牙堅持,不會把他供出來。


    事實上,這都是陳光敏單方麵一廂情願的意淫罷了,張秀龍沒有那麽仗義,也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搖搖欲墜的市委書記身上。與其寄希望於陳光敏,還不如“坦白交代”,爭取寬大處理。


    “調查組的同誌們,”王正白心情不錯,在這樣的時刻還賣起了關子,“他們安然無恙,都很安全。”


    會議室裏麵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


    “那些喪心病狂的人,就像無頭蒼蠅一般,一股腦的衝到了青浦鎮的稻田裏麵。自認為計謀成功,他們也不想一想,事情真有那麽簡單嗎?難道不是一個圈套?”王正白今天的興致很高,“所以,他們就是貪吃的野豬,落入陷阱而不自知。陳書記提出的問題,我的答案就是:張秀龍和周正已經被控製,現在關押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他們帶上手銬的那一刻,就下定決心,坦白從寬了。”


    王正白停頓下來,環視了在坐的各位官員,輕聲說道:“各位,張秀龍和周正被抓,除了謀害調查人員外,主要原因是他們與百樂門糾葛太深,這也是他們急於殺害調查組人員的主要原因。各位,如果你們有人像張秀龍一樣,跟百樂門糾纏不清,我奉勸你們盡早向組織坦白交代,爭取寬大處理。”


    會議室裏麵死一般的沉寂。


    忽然,隻聽的哐當一聲,坐在王正白斜對麵的一位禿頭官員昏暈過去,倒在了桌子地下。服務人員進來把他扶了出去。短暫的混亂後,會議室裏麵依然是死寂一片。


    會議室門外,傳來匝踏的腳步聲,像重重的鼓點,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腳步聲越來越近,在會議室門外停下了。隨著門把手的轉動聲,年大壽帶著一群人走進來。如果風彬等人在現場的話,一定認識,跟在年大壽身後的是河東省委書記胡正雍。


    完了,一切都完了!


    看到年大壽走進來,陳光敏的內心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恐慌與絕望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把他緊緊束縛起來。起初,是難以置信的震驚,如同晴天霹靂般將他從往日權勢的迷夢中猛然驚醒。他瞪大了眼睛,試圖從參會人員的表情、空氣中尋找一絲誤解或誤判的痕跡,但一切都顯得那麽真實而冷酷,不容置疑。


    恐懼,潮水般湧來的恐懼。陳光敏知道,那些曾經以為可以永遠隱藏的秘密,那些用權力和金錢編織的保護網,在這一刻都顯得如此脆弱不堪。他擔心自己的名譽掃地,家族蒙羞,更害怕即將到來的法律嚴懲,那將是他此生從未體驗過的孤獨與絕望的深淵。


    陳光敏的心跳加速,呼吸變得急促而不穩。腦海中不斷閃過各種可能的後果:漫長的牢獄生活、社會的唾棄、親人的失望……這些念頭如同鋒利的刀片,一刀一刀切割著他的心靈,讓他痛不欲生。


    他機械地在公文上簽字,任由兩位工作人員將冰冷的手銬鎖上他的手腕。此刻,他被整個世界遺棄,隻能默默地承受著自己種下的惡果,等待著未知的審判。


    扈家,已經幫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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