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很冷清,自從許慎被撤去太傅的官職以後,就再沒有人登門拜訪,許伯還是極盡所能,把葬禮辦得規矩隆重,盡管來拜祭的人,少得可憐。


    許幸然在下葬的當晚出現,在拜祭完父母以後,他沒有走,交代許伯:“還有什麽要做的,就盡快做好,做完這些事,就把這裏結束了,你把錢給大家分分,該怎樣就怎樣,不用等在這裏,我不會再回來。”


    “少爺,其他人會走,我不會走,我要跟著你,要是不能跟著你,我情願死了。”許伯早就知道許幸然的決定,而他也要許幸然知道他的決定。


    許幸然看出許伯早就下定決心,想著身邊有多個信任的人也好,他的心腹,正留在山莊裏幫他看著沈七七。“你是知道地方的,既然如此,等到處理好事情,你就過去。”


    許幸然再交代許伯一些事情以後就回到自己的院子,環視院子,他在這裏長大,在這裏讀書、偷偷練武,在房間裏為了葉小葉裝病,多年以來,一直都是如此,等到晚上就偷偷出來,過去的那些年,雖然辛苦,卻不覺得難受,如今,他可以自由行走,心裏卻沒有半點喜悅,等到許慎和許夫人的後事辦好,朝廷就會把太傅府收回去,他就不會再回來。


    低著頭,思緒飄得很遠,他在這裏度過的時光,也許是最簡單的了。


    “如果你不想朝廷收回此處,我可以幫你,隻要你把公主交出來。”遲牧白從天而降,他一直在觀察情勢,也不想打攪許幸然送他的父母最後一程,就連他在自己的院子裏沉思,遲牧白都等了很久,直到見到許幸然臉上露出的淒然,他才出現。


    “辛苦殿下等如此之久,還是在屋頂,不過要令殿下失望了,我不會交出公主,你隻能自己去找,如果能找到,我當然會把公主完整無損地交出來,如果找不到,隻能請殿下準備和宣陽國開戰,再和天月的皇上說說為何長公主會不見了。”


    許幸然收起悲傷的神色,重新變得冷漠疏離,他知道遲牧白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想讓自己主動把沈七七交出來。


    “你是蘭衛,應該以國為重,你很清楚,要是兩國開戰,受苦的就是老百姓,浣煙也不會希望看到百姓受苦,你把浣煙當做最好的朋友,就是為了要她看到你做出令她痛苦不堪的事?”遲牧白希望用沈七七打動許幸然,許幸然對沈七七很是看重,自然會知道沈七七的心意,他穿著的梨花苑的衣裳,也希望喚起許幸然對梨花苑的回憶。


    “我的父親為了朝廷付出太多了,從國庫裏拿點東西也是應該的,你們根本就不想知道原因就處置我父親,你們如此對待我們,是不是應該付出一點代價?我不管別人,就是為別人付出太多了,我忘記了自己是誰,也忘記了自己也是有所求的。”


    許幸然避開遲牧白的眼神,也避開去看遲牧白所穿的衣裳,他不想動搖心誌,好不容易才堅定信念,他和沈七七在山莊過得很開心,差點就要放棄自己的目標了,他知道遲牧白在等著自己,也知道一旦和遲牧白見麵,或者會無法回到山莊,其實拜祭父母還有其他辦法,但是他還是要堅持回來,要親眼看到父母最後一麵,提醒自己,一定要為父母完成心願。


    “殿下,要是我不能按時回到山莊,初晴就會有危險,就算你跟著我到了山莊,初晴也不能出來,因為,我不會讓你跟著我回去山莊,除非我死了。”許幸然的神情決絕,麵容清減很多,眼神也冷漠了很多,他和遲牧白說話,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敬意。


    “你爹建立山莊是為了什麽?反抗朝廷?許幸然,我隻問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決定要和朝廷作對到底?”遲牧白覺得自己就算說道再多,也無法改變許幸然的心意,他已經決定要叛變,從他不願交出沈七七就可以知道。


    “還是等殿下自己去找答案,至於初晴,你放心,她很好,我也不會對她不好,要是可以,我將來還要娶她為妻,我們一輩子就生活在山莊裏也很不錯。”


    許幸然帶著譏諷的話語並沒有激怒遲牧白,後者望著許幸然,他也笑了。


    “你會為你的行為後悔,也要為你的行為負責,我放你走,就如你所說,我一定會找到山莊所在,一定會救出浣煙,至於戰爭,一旦燃起戰火,你一定會後悔。”遲牧白看出許幸然此刻已經是刀槍不入,他也撂下狠話,眼神冷厲。


    “我們走著瞧。”許幸然給了遲牧白一個挑釁的眼神,他以前不想和任何人爭奪任何東西,他不明白父親為何去爭,如今,他倒是有點明白自己的父親了。


    “遲牧白,我要走了,你要是敢跟著我,初晴會活活餓死,我隻會在山裏打轉,而我不回去,初晴就不能吃飯,你想看著初晴餓死,就跟著我吧。”許幸然說完,一身白衣,從院門出去,他要從正門堂堂正正地出去,遲牧白無法攔住他,任何人都無法攔住他。


    遲牧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許幸然走出自己的勢力範圍,他不能追,也無法追。


    許幸然很有信心遲牧白不敢追來,他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繞了很久的路,再次回到了許家,這次遲牧白把所有的人都撤走了,他可以真的送父母最後一程,許伯一直在等著他。


    “少爺,你真的要結束這裏?”許伯很不舍得。


    “是,這裏不能再留了,爹留給我的東西,在哪裏?”這個才是許幸然折返的另外一個重要目的,許慎告訴過他,萬一他有一天忽然不在,他會把一切都告訴許幸然。


    許伯帶著許幸然來到許慎生前的書房,在那裏找到了許慎留給兒子的書信,許幸然看完書信,更加堅定自己的信念,絕對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許伯,你處理好這裏的事情,就過去找我。”許幸然擔心沈七七在山莊會因為自己的離開而不習慣,和許伯交代完要做的事,就匆匆離開。


    他才匆忙了,沒有發現有人正在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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