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一些清晨時的端華苑中,李嘉芝閉目靠坐在榻上,周圍兩個丫鬟正小心地伺候著。


    大丫鬟柳絮正拿著浸過牛乳的絲緞幫她敷臉,小丫鬟夏蓮則用玫瑰瓣搗成的花漿給她染著指甲,如此養護,幾乎日日不間斷,才使得李嘉芝雖已年過三十,卻依舊肌膚細膩,宛若豔麗盛開的花朵。


    “夫人,夫人…”


    隨著一個年邁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安嬤嬤挪著急促的腳步進入了屋內。


    李嘉芝並未有何動作,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微睜開眼睛,看向跑的滿頭大汗地安嬤嬤道:“嬤嬤,你這般歲數了,怎還能這樣急躁,快先去飲杯茶再來回話。”


    李嘉芝言語似乎是充滿了關切,可安嬤嬤卻心裏咯噔一下,這主子最是厭惡下人喜形於色,常常教導著要端華苑的下人們行事穩重。


    安嬤嬤趕忙用帕子擦了擦額間的汗,深呼了一口氣,然後語氣平穩多了:“夫人,剛剛門外小廝傳來消息,說上京內此刻都在言論墨香書坊舉辦的一字謎競技。”


    李嘉芝看到安嬤嬤情緒前後的變化,心裏滿意了幾分,擺了擺手讓柳絮跟夏蓮退下,自己則走到了水盆邊準備洗淨手上的花汁。


    安嬤嬤眼疾手快地走上前,讓李嘉芝坐下,自己擰了帕子仔細的幫她擦拭著。


    李嘉芝望著自己嫩紅的指甲,問道:“這字謎競技怎麽了?難不成有什麽特別的。”


    安嬤嬤一邊細心侍奉著,一邊答:“據小廝打聽的內容,這書坊昨日突然舉辦這競技,連開三日,需申時前到達書坊,且必須是上三品家的世家子女才可參加。”


    李嘉芝聽到這裏,也是猛地蹙起了眉,眼神裏透露著不解神色。


    安嬤嬤見她並未開口詢問,便繼續道:“而且書坊這次彩頭十分不凡,據說每一樣都是傳世之作,更令人震驚的是若得了頭等,那間書坊的主人還會應允他一件事。”


    安嬤嬤還未思量好如何把剛剛聽到令自己無比震驚之事告訴李嘉芝,於是隻能撿著她問的回答。


    聽到安嬤嬤的回答,李嘉芝明顯興趣多了幾分:“昨日參加競技之人是否有與咱們府相熟之人?若是能得知競技題目,曦兒今日前去定會得了頭獎。”


    安嬤嬤聽到這裏麵上雖不顯,可身上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思索再三,連忙跪了下去:“回夫人,昨日灼澤苑的那位去參加了競技,據說…據說還得了中等彩頭…”


    安嬤嬤聲音愈發小了下去,內心忐忑不已,她也不明白一直蠢鈍不堪、心思簡單的大小姐怎地就去參加了那競技,竟還得了彩頭。


    而且在她特意打聽下了解,昨日參與的人可不少,但大多數都是敗興而歸的,這大小姐的確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現在上京內對她的討論也多了起來。


    李嘉芝聽到沈蒹霜解了字謎,還得了彩頭,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看到安嬤嬤一臉惶恐的表情,她便知道這事不僅發生了,而且還在上京內傳遍了。


    李嘉芝壓住心頭的不安,問道:“那這題目你打聽了嗎?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地方,怎的讓那蠢丫頭都能解開了?”


    聽著李嘉芝略帶不滿的話語,安嬤嬤忙不迭地回答道:“夫人,聽說那題目叫…叫什麽‘千古十絕’,難度極高,連光祿大夫府的肖公子都是一題未對…”


    “光祿大夫肖畔池…那本就是個草包,隻會死讀書,早就聽曦兒講過了。”


    李嘉芝腦中不斷思索著安嬤嬤的話,繼續呢喃著:“可這‘千古十絕’從未聽聞過,這書坊主敢設下這等彩頭,定是對題目有著十足的信心。”


    安嬤嬤點頭如搗蒜,立刻回道:“夫人英明,昨日算上那位,也就總共四位得了彩頭。”


    李嘉芝深呼一口氣,然後吩咐道:“安嬤嬤,你現在立刻去光祿大夫府裏,求見他們的主母麥夫人,她與我有幾分交情,定不會不給我這幾分薄麵,你告知她若曦兒得中頭獎,我府定有重禮酬謝。”


    安嬤嬤得令後,立馬起身,就要出門趕往光祿大夫府裏。


    可還沒等出門,就差點跟衝進來的沈葭曦撞個滿懷。


    幸得安嬤嬤反應迅速,閃向了一旁,可沈葭曦根本沒看差一點就要摔倒的安嬤嬤,一臉委屈地跑到李嘉芝麵前,坐在椅子上就開始掉淚。


    “母親,那勞什子沈蒹霜解了什麽破字謎,那美名都傳到我耳邊了,我可不敢出門了,學府的都得看我的笑話。”


    沈葭曦抽抽嗒嗒的,似是已經看到一眾人群裏,幾人譏笑她的目光。


    “曦兒,誰敢譏諷於你?況且她都能得彩頭,娘定會讓你得個頭等壓她一頭。”


    李嘉芝拿出手帕,安撫著自家女兒,她最是見不得女兒因為差於沈蒹霜而受委屈,所以定要幫女兒將沈蒹霜踩於腳下。


    沈葭曦聽到母親對她信心十足的話,也好受了許多:“娘,我從學府回來便要去那墨香書坊,可聽說那字謎極其困難,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解出的…定是有貓膩!”


    說完,沈葭曦一臉不忿,咬牙切齒似是能把沈蒹霜生吞活剝了。


    李嘉芝緊握住女兒的手,寬慰道:“你且放心的去學府,娘親這就讓安嬤嬤去給你打聽謎麵後,咱們先看看究竟是什麽難題。”


    沒想到沈葭曦聽到自家母親言語後,卻一臉焦急地喊出口:“不能去!母親,去不的啊。”


    在李嘉芝疑惑的表情下,沈葭曦繼續說道:“今早便有人早早地去了墨香書坊,可當即被趕了出來,也不知書坊是用了什麽法子,那男子一觸碰門口的宣紙,紙上便出現藍紫色痕跡。”


    “他無法爭辯,隻能灰溜溜地走了,後來才知道他是去了光祿大夫府裏偷打聽過,據說很多人都去過了,這下他們都該失了資格了。”


    沈葭曦將早上自己派人去書坊口後守著,然後得來的消息一股腦兒地告訴了李嘉芝,然後就看著自己娘親的臉明顯一緊。


    李嘉芝冷冷地看向剛才打聽消息沒有完全的安嬤嬤,被盯著的安嬤嬤也不顧腰間疼痛,立馬嚇得跪倒在地上:“老奴知錯了,是老奴疏忽。”


    李嘉芝看到年邁的安嬤嬤,心裏最終也忍下了怒氣,幸好沒有出錯讓女兒失了這次競技的機會,擺擺手示意安嬤嬤退下。


    隨即開口對女兒說:“剛才母親也差點糊塗地讓安嬤嬤去肖府打聽,這樣看來估計這肖家刻意為之,自己兒子失了彩頭淪為笑話,竟要其餘世家都沒了機會,可真是歹毒心思啊。”


    沈葭曦也自然想明白了這一點,眼中對肖畔池不屑更甚。


    他素日在學府自稱才學無雙、六藝皆精,可誰人不知他其實都是麵上功夫,虛有其名,根本無法深究。


    還對自己多次表露過好感,每每看到他那模仿謙謙公子做派的樣子,沈葭曦都忍不住在心裏翻白眼,可麵上卻是滴水不漏,嬌羞的樣子讓肖畔池更加心喜於她。


    李嘉芝看看了時辰,似心中有了謀劃:“女兒,你這便出門去找間客棧等著消息,待娘親派人找來謎麵後,你便直接去書坊參加那競技。”


    沈葭曦聽到後,臉上仍有幾分擔憂:“母親,這樣行嗎?怕不是會失了機會…”


    李嘉芝一副胸有成竹的語氣說道:“放心,母親我定不讓你出現半分錯漏。你不要與任何外人接觸,待想明白謎底後便直接去書坊。”


    沈葭曦看到母親拿定主意的樣子,心裏也安心了,想著一定要超過沈蒹霜便點點頭帶著自己的丫鬟速速出了府。


    李嘉芝先是命人去學府給沈葭曦告了假,然後叫來了苑中所有丫鬟、小廝,仔仔細細地安排著他們各自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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