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姬手上閃著銀光的,赫然是一條長鞭子。


    說時遲那時快,白蕊姬的第一鞭,狠狠地抽到了如懿的手上,直接將護甲精準地打落。


    如懿痛得捂住手,露出猙獰的模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麽能動手呢?”


    白蕊姬冷嗬道:“第一鞭子,打你那早就成了滿宮裏笑話的護甲,什麽狗屁的體麵,這東西你有嗎?多少人為了你這虛無縹緲的體麵丟了性命,沒了前程。”


    如懿用粗黑的手指交叉在臉前,小聲囁嚅道:


    “我從來都沒有害過人,我問心無愧……”


    白蕊姬的話如一道驚雷,又劈在如懿心頭:


    “那阿箬呢,你也問心無愧嗎?”


    如懿不假思索地道:


    “那是阿箬自己豬油蒙了心,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非要出頭和人吵架。”


    白蕊姬毫不留情地,狠狠抽下了第二鞭,直直地抽在了如懿左臂上,“啪!”


    “第二鞭,打你兩麵三刀,虛偽至極。你道貌岸然,滿口禮儀廉恥,對沒了根的太監都去行個禮,卻看不起你從小一起長大的侍女,阿箬為什麽不該動這心思,她想爭取自己該得的,又有什麽錯。”


    如懿沒想到,白蕊姬竟然這樣誤解她,她從沒有看不起阿箬,她隻不過在斥責阿箬奢求自己不該妄得的東西。


    “我沒有說阿箬有錯,我本來是想給她一份平穩安穩的日子,可是她總是得罪人,又不安分,她最後成了這樣,是我想的嗎?”


    白蕊姬冷笑道:“人來這世間走一趟,難道為的是安分兩個破字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什麽叫安分?若是都像你這樣憋屈窩囊,還不如直接死了!”


    如懿嘟起來嘴,阿箬本就是她的婢女,為什麽不能聽她的話,不那麽爭強好勝呢。


    她想到了,自從阿箬走了以後,她再也沒找到伺候的那麽順手的人了。


    以後的丫頭,一個比一個身份低,讓她都沒有了麵子。


    白蕊姬瞧著如懿嘟起來的嘴,蓄足了力氣,狠狠地抽下了第三鞭,


    “第三鞭,打的就是你這個嘟嘴精!整天嘟嘟嘟的,十年前就警告過你,不許嘟嘴不許嘟嘴,現在一把年紀了,還嘟還嘟,整天一副無辜的樣子裝給誰看呢?皇上罰你的事情,樁樁件件,哪件冤枉了你?”


    這第三鞭力氣極大,直接將如懿的右臂抽出了血痕。


    如懿淚眼氤氳,她本是好心為璟妤添妝,卻被玫嬪如此針對,到底是誰,一直在挑撥她們的關係。


    如懿聲音終於帶了一絲悲憤,她忍不住問:


    “玫嬪,你為何總覺得我是裝的,你也是有兒女的人,我的永璂,被嘉妃,令妃和陸沐萍算計走了,我的璟兕,被皇後和豫嬪算計走了,我也是個受害者,你為什麽隻苦苦為難我呢?”


    白蕊姬冷笑一聲,她一個沒有家族,沒人教養的孤女都能明白的道理,麵前這個自詡為世家貴女的烏拉那拉如懿,這麽些年卻毫無長進,當真是笑話啊。


    白蕊姬環顧四周,瞧著家徒四壁的翊坤宮偏殿和瑟縮如烏龜的嫻貴人,她冷不丁地問:


    “你真覺得,害你的人,是她們嗎?”


    翊坤宮外,紅牆白雪,北風卷地,吹起片片雪粒子,將玫嬪裹在雪霧裏,讓如懿看不真切。


    如懿顫抖著答:“不是她們,又是誰呢?”


    白蕊姬最後一鞭子,狠狠地甩在了空中:


    “是這個吃人的後宮,將我們一個個都關在這兒!而不同的是,有的人選擇了抱在一起,對抗這裏的一切,而你,選擇了順從他們來害人害己!”


    白蕊姬收起鞭子,轉身望著一層又一層高低錯落的紅牆,真是一座精巧無比的籠子啊。


    她嘴角黯然一笑,目光犀利而又溫和,似乎蘊著淚意。


    “我今日罵你傻,你蠢,誰又不曾蠢過。當日我也曾以為,憑我的美貌,至少能得到皇上真心的喜愛。


    可到頭來,所有人都是皇上心裏精致的玩意兒罷了。喜歡時捧在手心,將她打扮成自己心裏想要的的娃娃,不高興了,就晾在一邊,任她自生自滅。”


    如懿蹲下身子,抱著胳膊,自生自滅,她現在不就是被放在翊坤宮自生自滅嗎。


    若是以前,她還能騙自己,皇上是在刻意地不為她樹敵,可失去永璂,實在是太痛了,皇上若是愛她,怎會舍得呢。


    如懿感覺好冷,這北風好像灌進了她的五髒六腑,從來沒這麽冷過。


    白蕊姬用鞭子,挑起如懿的下巴,冷言說道:


    “你拚命地想得到皇上獨一無二的愛,想要他心裏最特別的位置,但我告訴你,皇上那涼薄的性子,他的愛,比地上的雪還要不值錢,沒人稀罕!”


    如懿瞪著發紅的眼睛,她想到了鹿血酒一事中,皇上罰她的板著之刑。


    後來她發現有孕,皇上還降了她為貴人,讓她鬱鬱寡歡,所以,璟兕生下來,身體才會這麽差。


    還有永璂,就是因為皇上克扣她的份例,讓她沒有金銀為永璂祈福,才讓他生就了一副沙啞的嗓子和呆滯的性格。


    而皇上卻把這些都怪在了她的身上,涼薄,果然是因為皇上涼薄。


    兩兩相望,唯餘失望。涼薄之人,如何偕老。


    簷上的積雪,在北風呼嘯下,發出細碎的塌陷聲,撲簌簌地落在偏殿的階上。


    白蕊姬收起鞭子,走入白茫茫的雪地,隻留下冰冷的話語,她說:


    “我不管你今日過後,是要繼續裝傻,還是要老老實實,總之,在璟妤歸寧結束之前,你不準踏出翊坤宮半步,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如懿剛剛看清皇上的涼薄,她很想找人說說話,能夠讓她傾吐心中的鬱氣。


    哪怕是剛剛打過她的白蕊姬也好啊。


    她伸出手,嘴裏喃喃道:“別走,別走啊。”


    白蕊姬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宮門口。


    翊坤宮又恢複了一片死寂。


    廡房內,蓋著薄薄棉被蜷縮成一團的秋雯大聲問隔壁的三寶:


    “三寶,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啊?”


    三寶張開嘴,一團白氣就從嘴裏嗬出來:


    “秋雯啊,甭管什麽聲音了,咱們別被凍死就燒高香了!”


    三寶翻了個身,把炕上的衣服都搭在自己身上。


    “秋雯,你忘了?之前也是聽到有聲音過去看,結果還得幫著主子洗身上的糞,所以啊,不管有什麽聲音,咱們不聽就行了。”


    秋雯點點頭,廡房內,也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懿挨打的第二日,這消息就被小匣子傳遍了東西六宮。


    如懿的禮物再一次印證了意歡之前的猜想,大家紛紛猜測,到了冬日裏,如懿會不會又跑到禦花園偷梅花。


    璟妤大婚之日,眾人齊聚在永和宮為璟妤送嫁,金玉妍是看著璟妤長大的,送的添妝也最為實在,是厚厚的一遝銀票。


    璟妤已經對嘉娘娘的大方見怪不怪了,她抱了抱金玉妍,很小聲地說道:


    “嘉娘娘,額娘隻有我一個女兒,我出宮了,你可不可以多多叫她一起說說話。”


    金玉妍眼眶濕潤,低頭答應了。


    她瞧了瞧被永璿永璣和永瑆包圍著忙不過來的婉嬪,心裏想,這還不簡單,把小白叫著一起看孩子就好了!


    綠筠回宮後,興致勃勃地把嫻貴人被玫嬪鞭打的事情和永璋,歸鴻描述了一番。


    母子二人又給歸鴻講起了永璋當年的“我手持鋼鞭將你打”。


    這又給了永璋靈感。


    最新一期的《如花傳》裏,朱如花姑娘除了和家裏的護衛暗通款曲外,還愛上了金三郎一位激情四射的小姨娘。


    隻因為那小姨娘,給了朱如花別樣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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