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拿起針線,挑了一張紅色的布,就想趕緊繡上白蕊姬的名字。


    白蕊姬似乎發覺了什麽,月琴聲一頓,讓如懿渾身一激靈。


    她抬頭從門縫往外看,正好對上白蕊姬輕蔑的眼神,如懿想到了那日白蕊姬酣暢淋漓的一頓皮鞭,如今,她的胳膊還時常作痛。


    雖然白蕊姬打了她,但她是霽月清風般的舒朗人物,是不會和白蕊姬計較的。


    不過如懿還是放下了針線,因為她覺得,白蕊姬不需要她的祈福。


    這次永琪娶了田芸兒,倒讓她想起來在她生產之時搞鬼的田姥姥,一個接生嬤嬤也能成了誥命夫人,能壓得住這福氣嗎?


    還是田姥姥更需要她的祈福,她要以德報怨,幫田姥姥破一破命格。


    如懿拿起筆來,在冬梅的注視下,繡了田姥姥的名字。


    冬梅心裏算著,雖然不知道田姥姥是誰,雖然田姥姥不一定給自己銀子,但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有人被害。


    就當買三贈一,贈送一次剪經幡吧。


    冬梅用小扇輕撲,把熬藥的火吹的更大些,左右給主兒抓藥花不了多少錢,投資小,回報大,養著主兒,就是源源不斷的銀子。


    人定之時,玫嬪娘娘終於翩翩而去,如懿提著的一口氣終於鬆了下來。


    她裹著被子翹著護甲倚在床上,一隻手撫摸著自己臉上被淩雲徹打的那一處,感覺燙燙的。


    如懿想,淩雲徹打了她,還能說些好聽的話來哄哄她,而皇上,在寒香見一事後,卻對她沒有任何表示,真是讓人寒心。


    想到這兒,如懿又端起桌上的藥湯,倒在了綠梅盆裏。


    另一邊,皇上很欣慰地發現,永琪並沒有因為他的為難而耍什麽脾氣,反而是轉而投向了書畫,並且有了不小的造詣。


    他對永琪的疑心漸消,隻是派人對榮親王府多加監視,不準他與武將來往。


    這不怪他多心,他的幾位筆友,在信裏都提到了自己國家發生的重大變革,這讓皇上也不得不防備。


    另外,嫡次子永琮的親事,皇上也早就想好了。


    鄂弼之女西林覺羅氏慈光,是五公主璟妍的伴讀,比永琮大一歲,端莊大方,正好和永琮大大咧咧的性子互補,可為佳配。


    雖然永琮年紀還小,可隻有他早早定好親事,後麵的幾位阿哥才可慢慢地擇良配。


    知道七阿哥永琮的秉性,各宮為賀他的喜事,都流水一般的往長春宮送禮。


    其中,讓富察琅嬅頗為納悶的,是愉妃海蘭,竟然送了雙份的賀禮來。


    海蘭對皇後說,她曾經在挑選公主伴讀時和西林覺羅慈光遙遙一見,隻覺甚是親切,所以格外疼惜她些。


    富察琅嬅也拉著海蘭,講起這慈光是個多麽好的性子,還說之前永琮見著慈光,一直跟在後麵喊姐姐,現在得知和她定了婚事,反倒是害羞了。


    聽了這話,海蘭放了心,七阿哥自信聰慧,又是在皇上和皇後的保護下長大的,從小就有愛人的能力,慈光一定會很幸福。


    寶月樓


    為寒香見拔地而起的二層小樓,依舊是宮中最富麗堂皇,最特別的存在。


    唯一不同的是,皇上已經不像第一年時,夜夜留宿了。


    縱使寒香見日日服用息肌丸,身形更加曼妙,容貌更加嫵媚動人,可皇上那曾經熊熊燃燒的征服欲,已經被寒香見冰冷的話語澆的透心涼了。


    寒香見以為,皇上是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所以會無條件的忍讓服從她。


    是以皇上收服玉氏和大韓族時,她說,皇上莫不是又看上了那裏的美人兒?


    皇上緬甸打了勝仗時,她說,兵力壓人,以強勝弱,皇上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皇上為太後做祝壽詩時,她說,皇上慣會做這表麵的熱鬧,若是真的孝順,怎麽會連太後想修個廟宇,都把進言的和尚重罰一頓。


    幾次潑冷水下來,皇上終於擒住寒香見的下巴,陰鷙地警告著,


    “你別再對朕潑冷水,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翊坤宮那個賤人,若是你再不知好歹,祈福寺的那些寒部人,朕就把她們送到寧古塔和你的寒企做伴去。”


    說完,皇上將寒香見的頭重重地甩向一邊,摔門而去。


    被皇上的凶狠嚇到的寒香見,久久地坐在原地,不寒而栗。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慘,愛了那麽多年的寒企欺她騙她,對她百般包容的皇上,也會對她惡言相向。


    她想回家,想回到寒部,回到族人的身邊。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皇上才又開始漸漸地往寶月樓來。


    隻不過,在皇上眼裏,寒香見已經連原來的清冷都不見了,徹底成了一個木頭般的美人。


    原來恩寵風光,賞賜不斷的寶月樓,即使偏遠,那也是宮裏最耀眼的存在,現在受了冷落的寶月樓,卻徹底成了一座冰冷的牢籠。


    那日五阿哥大喜,寒香見倚著窗兒,望著延禧宮徹夜通明的燭火,和一道流水般蜿蜒出宮的紅頂馬車,失了神。


    她羨慕芸格格,能成為一隻自由自在的鳥兒,而她,多麽希望能成為一粒微塵,隨著這風,吹回天山去。


    再不濟,她也希望能像那夜齊聚在一堂,送芸格格出嫁的妃嬪們一般,她們好像把田芸兒當作了親生女兒,把自由的夢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有寄托,也是一件好事啊,而她,卻沒有。


    宮裏的娘娘們日日聚在一起,有時候去延禧宮學刺繡,有時去承乾宮吃點心,有時去鹹福宮看變戲法,摸孔雀。


    或者去永壽宮抱小兔子,光她知道的,這後宮裏除了她和嫻貴人,每個宮裏都有幾隻兔子。


    還有穎答應和恪答應,雖然位份低,不得寵,可是一個給娘娘們熬奶茶,一個給娘娘們烤全羊,到底是不再討人嫌棄了。


    再或者,嘉妃和豫嬪兩個人,每天呆在一塊兒跳舞,一個跳扇子舞,一個跳蒙古舞,玫嬪在一旁給她們伴奏,真是熱鬧。


    寒香見眼底的豔羨遮擋不住,她好像明白,從不是別人容不下她,而是她自己融不進去。


    她從窗邊站起,伸展腰肢,身體輕卷,跳起了小時候常跳的那支舞。


    此後,寒香見如同那幾個伺候的官女子一般,也給皇上用了些提興的藥。


    別人不知道,她之前日日伺候,早就發現,皇上的內裏已經虧虛了,若是再用這些藥,更會將裏外一起掏空。


    容宅


    淩雲徹自己回到家,雖然沒有找到蕈菇粉,卻驚奇地發現,容佩給自己換了被褥和枕頭,自己再也不用蓋那個臭烘烘的被子了。


    淩雲徹心中竊喜,他突然覺得,挨容佩的打挺值得的,這樣香軟的被褥蓋著,便是讓他立即去死,也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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