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帶著壓迫性的氣息越來越近,感受到主人危險處境的六瓣冰晶胸針開始像瘋了一樣,不斷朝聯結之人傳遞求救信息。


    冰公主側開臉躲過他的動作,眉眼微凝,“顏爵,你想做什麽。”


    冰雪的聲音,微涼的音色,宛如一陣清風蕩開了現代之靈眸底那驅之不去的燥亂,原先於空中不受控製飄動的九尾靜了下來。


    理智些許回籠,心底叫囂著的欲望便開始被另一股聲音撼動。


    融合之初便認為藝術隻需一樣形式,時至今日的他仍在懊悔沒能徹底吞噬古典的自己。


    再到後來立於司儀的位置,卻在如此重要的靈犀競選,給那名揚四海的月之皇女使絆子,即使如此也未嚐覺得有半分不對。


    畢竟他生來如此,而那些陰暗卑劣的心理和手段,麵向誰都無所謂。


    思緒至此,顏爵的目光悄悄投往警惕到已經近乎貼至冰牆之上的冰璃雪,繼而又斂下眼睫,掩住眸中思緒。


    唯獨她,不行。


    她是仙境冰清玉潔的冰公主,就該永遠佩戴著精致的王冠永居高位。


    湛藍的裙擺象征著純粹與高潔,世俗的醜惡與傷害不該,也不配傷害她半分。


    現在,清醒些吧。


    因情緒失控而蜷曲著的指節展開,紊亂的呼吸逐漸平緩,取而代之的是自融合以來一貫漫不經心的態度與神色。


    顏爵輕挑地用指尖勾起冰璃雪額前的一縷長發,故作好玩地卷了卷,又嬉皮笑臉地湊近,“這麽緊張做什麽?”


    “不如……你自己猜猜?”


    察覺到氣息變化的冰璃雪輕輕鬆了一口氣,知曉人已經脫離獸化邊緣的她,不做猶豫地推開了他在自己頭發上作亂的手,“別鬧了。”


    顏爵聳了聳肩,異色九尾收起,又不依不饒地纏著朝宮殿之處行進的冰公主,好像最開始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那樣,不遠不近,距離恰好。


    語調一如既往的戲謔,帶著明顯至極的調笑之意,“冰,你生氣了?”


    話音剛落,便立即得到了回應,音色還是那樣清冷無瀾,仿佛當事人真的未對方才發生的事搖晃半點心緒。


    當然,這是在忽略那愈發加快的腳步情況下。


    “我沒有。”


    見此,顏爵眉間笑意更深,“冰~”


    他刻意拉長了語調,也跟上她的步伐,此時的模樣像極了一隻慵懶的貓。


    隻是刹那間,


    對戰鬥氣息極其敏銳的顏爵卻忽然感受到,一道帶著無盡殺意的攻擊正在朝自己極速襲來。


    不過眨眼一瞬,幾乎……就已經快要擊中他的要害。


    他神情一怔,好在身體的下意識反應並沒有宕機,墨書筆瞬間喚出,混雜著明亮色彩的悸色狂潮自動成型於身後。


    轟——


    隨著一聲巨響,


    水的氣息瞬間蔓延開來,不同於往日平靜海麵的微波蕩漾,此刻的流水暴虐而染滿肅殺之意,像是想洗淨意圖玷染冰霜純淨的汙穢之物。


    兩股相同強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在接觸的瞬間開始拚死較量。


    在嗅到這熟悉仙力氣味的那一刻,顏爵就瞬間知曉了來者,悸色狂潮的護罩給了他反應的時間,墨書筆於手中揮動加大仙力輸送。


    顏爵猛地回過身,透過仙術對峙所激起明光,驚怒地看著不遠處正在逐漸匯形的人影,“水清璃,你在這發什麽瘋?!”


    水清璃的腳尖輕輕點地,繼而落在地上,顏爵的聲音引得他側目,他抬起頭,神色淡然無痕,隻是手中力量的壓製卻始終未停下,“你,想對我的妹妹做什麽?”


    那六瓣冰晶胸針,是他們的約定。


    若非處於極度危機的狀況,絕不會自動求救。


    或者換句話來說,剛才的顏爵對冰公主,絕對動了不該有的歪心思。


    無論是哪方麵,都不可饒恕。


    感受到身前術法的壓力越來越大,在驚訝於水的仙力儲備深厚的同時,顏爵攥著筆的手也不受控製地握緊,他不禁低罵一聲,“該死。”


    毛筆旋轉,調動全身力量去對抗這近乎不講道理的一擊,但卻仍未起到任何效果。


    身前彩色的屏障已然搖搖欲墜,待到徹底破碎的那一刻,洶湧的流水必定會嘶吼著將自己吞噬。


    就在這時,於他無法防禦的側麵,卻忽然彌漫起一股不同於在場所有人的仙力氣息。


    顏爵用餘光掃視一眼,卻隻對上了一雙燦若星辰般的金色眼眸。


    隻見鳶命不知何時已經瞬身到了顏爵的身旁,她看著藝術之靈慌亂的神情,臉上笑的燦漫,掌心凝聚仙力,不輕不重的一擊就這麽落在了顏爵身上,卻瞬間將他彈飛出去。


    顏爵“借由外力”逃脫了水清璃的攻擊範圍。


    而鳶命則是沒有閃躲地站在原地,流水在察覺到月的氣息那一瞬停下了揮向少女的攻擊。


    鳶命看著一臉“你怎麽也跟著他一起發瘋”的顏爵,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在報複你啊。”


    “誰叫你靈犀競選時給我穿小鞋的。”


    這樣的動亂自然引起了冰璃雪的注意,她驚忙出聲製止了再次瞄準靈犀司儀,想要發動第二輪進攻的水清璃,“哥哥,等等!”


    水清璃聞聲動作一滯,隨即聽話地收起即將發動的仙術,先是飄落到冰璃雪麵前,又牽起她的雙手檢查著,“妹妹,你怎麽樣。”


    一直到確認沒有任何不該出現的傷口之後才舒了一口氣,把提著的心落了下去。


    冰璃雪搖了搖頭,向其解釋了事情的大致經過,隻是模糊掉了部分過程,譬如二者之間短暫的交手對戰,又將觸發求救信號的原因歸於別處。


    白雪飄然,薄薄的新雪覆蓋住些許戰鬥的痕跡,但由於相距時間過短的原因,並不能將真相完美的掩埋。


    水清璃見此蹙了蹙眉,最後未選擇深究,而是順應冰璃雪的意願,在顏爵警覺的目光下靠近他,然後將其拉起,又吐露出致歉的話語,“抱歉,是我衝動了。”


    顏爵在站穩後沒好氣地迅速抽回手,冷哼一聲與之拉開距離。


    隨著一片象征著終章的雪花飄落,也為這個事件落下結局的序幕。


    清寂的冰晶川自建成以來,第一回同時迎來這麽多客人,隻是在短暫的熱鬧之後終又歸於平靜。


    時間嘀嗒自指縫流逝,一段時辰後,鳶命告別了幾人,獨自走上了回月之殿的道路。


    隻是這路上,卻有些不同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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