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多沒見,洛天為這個女人瘋狂的時候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但即便過去了五年多的時間,他還記得那一夜在月宮閣中發生的一切,每個細節,每一分疼痛,以及受到的所有恥辱。


    或許在兩年多前,他第一次知道這個女人和元長空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時,他是憤怒的,可時過境遷,他早已不是雲山國中的懵懂少年,經曆了大陸上那麽多危險的洗禮,洛天成熟了太多。


    赫禮很喜歡墨語遙,墨語遙就是他養著的金絲雀,會跳好看的舞蹈,會唱動人的歌謠,這一次他甚至將墨語遙帶在了身邊。


    “你不用緊張。”洛天點了根煙說道。


    墨語遙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但雙手還被捆著,坐在了洛天對麵的床上。


    “當年在雲山國發生的一切是我不對,請你別傷害我,我們都成熟了,不是嗎?”墨語遙害怕洛天因為當初的事情報複自己。


    “我說過了,你是我們抓來和赫禮談條件的人質。”


    “哦……”墨語遙見洛天似乎的確沒有報複自己的意思,這才在心裏舒了一口氣。


    在沉默了一會兒後,墨語遙開口道:“我聽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情,聽說你現在在大陸上有些名氣了,而且還是靈閣很出名的學員,恭喜你。”


    “嗬嗬,靈閣都被毀了,我那點名氣有什麽用?”洛天擺了擺手,似乎想到了什麽問道,“冷如心……還好嗎?”


    他已經很久沒有冷如心的消息了,忍不住問道。


    “你不知道嗎?”墨語遙的表情很驚訝,似乎冷如心發生了什麽。


    “我已經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了,她發生什麽事了嗎?”洛天奇怪地問。


    “冷家跟錯了皇子,皇位大戰結束後,冷家就被姬淵以亂黨之名給抄了家,冷如心等一批冷家的女子被當做奴仆賣去了北塔山,下場估計不會太好。”


    “什麽!”洛天大吃一驚。


    冷如心原本和姬淵的關係不錯,當年洛天初識冷如心的時候,還曾經帶她一起和姬淵兄妹見過麵,大家還一起喝過酒玩耍過,照理來說應該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姬淵上台後抄了很多人的家,我也是在那時候怕受到牽連才去的鐵羽國,嗬嗬,女人不過是這亂世中的浮萍,風往哪裏吹,我們就隻能身不由己地往哪裏去。”


    北塔山,奴仆……


    洛天的腦袋有些亂,冷如心對他而言是恩人,當年如果不是冷如心的默默支持,他或許一輩子都是個廢物,他本以為這個姑娘不跟著自己也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但萬沒想到,最終竟然如此悲慘。


    北塔山那嚴寒困苦之地,她能熬得住嗎?


    “鐵羽國和雲山國在邊境已經開戰多次,鐵羽國始終占據上風,照我看,即便你父親洛坤複出帶兵上陣也未必能扭轉這巨大的劣勢,當初所有人都覺得姬淵做了皇帝能守住雲山國百年基業,但沒想到最終他卻是個自私自利的昏君,而你洛天,是幫助這個昏君上位,葬送雲山國的罪魁禍首。”


    墨語遙自覺失言,便笑了笑不再說話。


    洛天抽著煙,國將亡,恩人成奴,自己正在逃亡的路上卻無法做什麽,他的心被自己的弱小折磨著,有一種痛苦在心間揮之不去。


    “嗬嗬,我也挺可笑的,總想著找個靠山,能讓我過上安逸的生活,其實當初我有想過和你在一起,而不是和元長空,但一件事讓我斷了這個念頭。”墨語遙說道。


    “什麽事?”洛天問。


    “你還記得當年有一次,你我一同遊湖,我曾問你若有一天,你有通天本領,會做什麽的時候,你的回答嗎?”


    “我記得當時我的回答是娶你為妻,為你造一座帝國。”洛天說道。


    “嗬嗬,不,這是你的第一個回答,是你在說笑,後來我讓你好好回答這個問題,你便給了我一個不一樣的回答。”


    “我不記得了。”多年前的事,洛天已記不清楚。


    墨語遙笑了,輕聲道:“你當初說,若你有通天之能,便要看一看這天的盡頭,要走到大陸之外的世界,你還說,你想看看是誰在掌控我們的命運,你要從那個人的手上奪回自己的命運。”


    洛天吐出煙圈擺了擺手道:“那不過是少年戲言罷了。”


    “不。”墨語遙搖頭道,“你當初說這句話的時候很認真,而這麽多年來你也的確這麽做了,你去過屍海鬼蜮學藝,走遍了雲山國的角落,然後走出了雲山國開始在大陸上闖蕩並且留下自己的名聲,你我其實都沒有變過,我想找個靠山,而你想看一看天的盡頭,我的命運依靠在更強的人身上,而你的命運在掌控在你自己的手中。”


    “如此說來,倒還真是如此。”


    墨語遙站起來走到洛天麵前,華服豔容,她的確是個美人。


    “若有一天你真有了通天之能,那讓我靠在你身上,你來做我的大樹,可好?”


    墨語遙的聲音很輕,鑽進洛天的耳朵裏。


    洛天掐滅了手上的煙頭,臉色平靜甚至是有些冷漠地說:“在我十四五歲的時候,你就曾經用這樣的方式讓我心動,那時候的我因為你而癡狂,但五年多之後的如今,這一招對我不好使了。”


    洛天站起身來,低頭望著墨語遙,然後轉身走到了門前。


    “順便說一句,我更喜歡當年的你,那時候的你或許不如現在的你會打扮,也沒有現在的你那麽有魅力,但那種青澀純潔的感覺卻更吸引我。”


    說完洛天拉開門走了出去,墨語遙慢慢低下頭,慘然一笑道:“清純嗎,回不去了……”


    赫禮很快便發現了墨語遙被劫走,這讓他勃然大怒,而與此同時他收到了餘澤他們送去的密信,告知了他墨語遙在他們手上,並且說出了見麵交換人質的地點和時間。


    子夜,副閣主他們已經精疲力竭,被抓住似乎隻是時間問題,但不知為何,九蛟修士的攻擊竟然停止了,這給了他們暫時的喘息機會。


    包圍圈外,赫禮帶人前來,寶林閣的這位匠王頭領臉色很不好看。


    “怎麽還沒來,不是約好子夜在這裏的嗎?”


    他話音剛落,便瞧見洛天和祝化帶著墨語遙來了。


    中間保持著一段十多米的距離,赫禮的手下立即圍住了洛天他們。


    “你們想幹什麽,好大的膽子!”赫禮吼道。


    洛天開口道:“我們來和你做個交換,你讓你的人散開,放副閣主他們出來返回商業區,我們就放了這女人。”


    “做夢,你要是不放人,我現在就宰了你們兩個小子。”赫禮激動地吼道。


    “你可以試試看,墨語遙的舞姿和歌喉我是見識過的,當年在雲山國的時候便驚豔四方,或許天下間的確有比她還出色的歌姬,但你未必能將那些歌姬養在身邊當成寵物,所以如果我今天割破了墨語遙的喉嚨,讓她唱不了歌的話,你損失可是不小。”祝化將匕首架在了墨語遙的脖子上,墨語遙自己也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


    或許對於旁人而言,墨語遙就是個漂亮女人罷了,大陸上哪裏找不到漂亮的女人,但對於赫禮而言,墨語遙的歌聲和舞姿卻是獨一無二的,因為墨語遙載歌載舞之時的模樣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在他還年輕的時候陪伴自己的女人,他的第一任妻子。


    赫禮年輕時候娶過一個歌姬為妻,兩個人生活雖然貧苦,但深深相愛,妻子每晚會在月光下為他跳舞唱歌,那是赫禮心中無法抹去的美好回憶,然而,數年之後赫禮被仇家追殺,妻子被仇家殺死,也成為了他心中最大的傷痛。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尋找另一名歌姬,能唱出他記憶中妻子的歌聲,能跳出他心中妻子的身影,找了多年都未果,直到遇見了墨語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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