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又是等等!


    不知為何,林逸現在聽到這個詞,總是生起一種莫名的煩躁。


    手中的動作未停,黑氣裹挾尖叫的怨靈,如潮水般從人皇幡裏湧出,瞬間淹沒鬼將軍。


    同時,林逸也留了一個心眼,一隻細長而靈活的觸手,悄無聲息地自他後腦勺的陰影中探出。


    觸手的頂端竟然緩緩裂開,宛如一朵在黑暗中綻放的詭異之花,從中睜開了一隻豎瞳。


    豎瞳運轉起心眼,立刻發現一隻隻形態透明的身形出現在混沌之中。


    林逸心念一動,怨靈們立刻擁有了目標,撲向那群身影。


    在黑氣的侵蝕下,骷髏士兵的執念在現實中顯現,卻盡是跪地的痛苦之像。


    金儲新見此一幕,也是心急如焚,忙從破舊的衣物中掏出一個漆黑的物體,高舉過頭頂。


    林逸也是眼疾手快,龍頭觸手咆哮著撲向金儲新。


    那物體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波紋。


    “砰——”


    隻見那條龍頭觸手,在半空中驟然受阻,仿佛遭遇了一堵既結實又無形的牆壁,任憑它如何掙紮、扭曲,都無法再向前邁進分毫。


    它一次次地衝擊著那看不見的屏障,每一次的碰撞都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砰”聲,回蕩在空曠的空間裏,久久不散,將龍頭觸手牢牢地阻擋在外。


    就在龍頭觸手受阻的工夫,怨靈們失去了依附的目標,原本的人形瞬間散開,像撲空了一般。


    在金儲寒瘦小的身影之後,隨著一陣細微而神秘的能量波動,一群士兵如同自虛無中凝聚而成,他們在鬼將軍那幽深如夜、閃爍著奇異綠光的雙眸引領下,緩緩顯現。


    這些士兵的身形並非實體,而是呈現出一種幽綠透明的質感,仿佛是夜色中最深沉的夢魘,又似是古老戰場上未散的英靈。


    他們排列得異常整齊,挺直了腰板,以最為標準的軍禮,向站在前方的金儲新單膝跪拜。


    這一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莊重而肅穆的氣息,仿佛連時間都為之靜止。


    盡管這些士兵的麵容不再是之前那令人心悸的骷髏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堅毅不屈、飽經風霜的臉龐。


    盡管身上的鎧甲因歲月的侵蝕而顯得殘破不堪,有的甚至露出了斑駁的鏽跡,但正是這份曆經滄桑的痕跡,賦予了他們一種不可言喻的堅韌與力量。


    林逸站在一旁,回想起自己初入皇陵時所見到的那些景象,與眼前這一幕相比,似乎都黯然失色。


    “怎麽?打算跟我決一死戰嗎?”林逸淡淡開口,猛地將手中人皇旗插在地麵。


    洶湧的黑氣澎湃,顯化出一群怨靈詭獸,與對麵的靈魂大軍對峙。


    聞聽此言,金儲新臉上立馬露出慌亂之色,忙著轉過身,高舉手中物品大喊道:“金戈已死,我以太子......不,紅林軍總統帥之名宣布,眾將士,你們可以,安息了。”


    然而,靈魂大軍並未有所動作,領頭的鬼將軍拿下那虛幻的麒麟麵具,眼神擔憂地掃過林逸及其身後蓄勢待發的詭獸們。


    “殿下,這......”


    “他不應是敵人,你們不必與他拚命。”金儲新看出鬼將軍的想法,擺擺手,道:“眾將陪我堅守這麽多年,我金儲新在這裏,敬謝諸位。”


    說著,金儲新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他緩緩彎下膝蓋,直至雙膝堅實地跪落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了一聲雖輕卻清晰可聞的悶響。


    隨後,他雙手輕輕交疊,置於額前,目光中滿含著敬意與感激,仿佛在這一刻,所有的言語都化作了這深深的一拜。


    “殿下——”


    原本單膝跪地的眾軍士見此一幕,紛紛跪下另一隻膝蓋。


    對麵的林逸則有點尷尬,到底打不打。


    隨著金儲新起身,看著眾軍,道:“身為罪人,我也沒有多少時日,此刻,我釋放大家,諸位,你們可以解脫了,也不必再為我征戰,很快,我們會再見的。”


    “末將錢進,願為殿下生生世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願為殿下生生世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隨著那一聲聲整齊劃一、響徹雲霄的口號,那些曾經英勇無畏、如今卻以幽綠透明之姿顯現的靈魂們,仿佛響應著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召喚,緩緩沒入了地底深處。


    他們的身形逐漸模糊,直至最終完全消失於視線之中,隻留下一縷縷淡淡的綠光在空中盤旋,最終也歸於無形。


    這一刻,原本緊張得令人窒息的兩軍對峙場麵,一邊瞬間變得空蕩而寧靜。


    金儲新望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


    他先是微微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神色,因長時間的緊繃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身體,也是癱軟在地。


    林逸則是被這一幕震驚了,真的不打了?


    林逸不敢掉以輕心,所有的詭獸身形消失,化作一攤攤黑氣籠罩整座皇陵的地麵,甚至穿透地麵搜尋那群軍士的位置。


    然而,就如金儲新所說,他們仿佛真的安息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癱坐在地的金儲新也注意到四周洶湧的黑氣,扭頭衝著林逸慘然一笑,道:“仙長別找了,我已經解散他們了,你也不會找到他們的。”


    隻是幾息的時間,金儲新原本的孩童模樣的皮膚,已經布滿褶皺。


    林逸吃驚金儲新的衰老速度,也不信金儲新的一麵之詞,龍頭觸手疾速奪過金儲新手邊的物體,仔細一看,是一塊虎符模樣的令牌。


    金儲新對此隻是無奈地笑了笑。


    沅陵古神再次出聲提醒。“收起黑氣吧,他說的沒錯,那群士兵隻是執念和殘魂以特殊的方法被留下了,主人一說解散,他們就徹底消散了。”


    林逸聽後,心中一陣肉疼。


    怎麽不早點提醒?當操縱人皇幡是在開玩笑嗎?花的還不是自己可憐的那點靈氣。


    林逸收起人皇幡,眼神古怪地盯著金儲新。


    金儲新則表現地十分坦然,仿佛接受了自己的命運,道:“仙長還不吃我嗎?我現在生機流逝得很快,時間久了,仙長能從我這裏拿到的東西就不多了。”


    “不急,”林逸嘴角微抽,鬼使神差吐出這兩個字。


    “千方百計從我觸手的肚子裏跑出來,就為了解除這群士兵嗎?”


    麵對林逸的問題,金儲新淡然開口道:“他們是因為我的私欲,為了殺死金戈這個目的而留守在此,現在目的達到了,我有義務讓他們離開。要不是仙長太快吃了我,我提前解放他們,也不會鬧出這些事。”


    “說起來怪我咯,”林逸沒好氣地說道:“好像是你手底下的將軍不由分說先砍了我的腦袋吧?”


    金儲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作揖道歉:“叨擾仙長了,感謝仙長除去金戈,儲新在此拜謝。”


    低頭許久,見林逸沒有反應,金儲新抬頭問道:“仙長不吃我嗎?”


    “無所謂。”


    確實,現在的金儲新失去心髒,生機流逝,對林逸來說吃不吃意義不大,更何況,林逸此行的收獲,也不低。


    “我倒是對你的故事有點興趣了,說說唄,我就不吃你了。”


    確實,自己消化記憶沒有直接聽對方說有意思。


    金儲新聽後,點了點頭,道:“那仙長有酒嗎?”


    “啊?”林逸一愣,自己“一杯倒”怎麽會有酒,“你還想跟我把酒言歡嗎?”


    “不是,”見林逸誤會自己,金儲新趕緊解釋:“既然還能再活一會兒,我想為我的士兵們敬一杯。如果仙長沒有,我的寢宮裏儲存了一些,勞煩仙長幫我拿一下。”


    林逸沒有動作,扭頭向著化龍觸手發出指令,可觸手卻是一臉便秘。


    確定它是真不舒服,而非不情願。


    林逸檢查起來,不一會兒就抽出一團武道真氣。


    “這應該是錢將軍留下的。”金儲新在一旁弱弱開口。


    “拿對付我的架勢去對付你爹,或許你也不會怎麽慘。”林逸一陣吐槽。


    化龍觸手叼來酒壇,金儲新簡單祭拜之後,盤腿坐下後,給自己斟了一杯,道:“仙長想問什麽?”


    “就你這點準備,怎麽敢打算殺你老爹的呢?”林逸一針見血提出質疑。


    金儲新神色一愣,眼神冰冷,道:“仙長還是沒有了解清楚,那畜牲不是我父親,自從獲得化龍的法門與龍屍以後,他就不是那個帝王了,獸性完全取代了人性。”


    “可你和你弟弟也走上了化龍的道路。”


    “我們隻是金戈的蠱蟲罷了,十幾個兄弟,就剩我們倆了。”金儲新喝下一杯酒,也為林逸斟了一杯,也不管林逸抗拒的表情,繼續說道:“原本打算趁他化龍虛弱的時候出手的,沒想到他提前動手了,還有儲寒......”


    提到金儲寒,金儲新不由再蒼老幾分,自己拚死保下的弟弟,是一條毒蛇。


    “仙長,儲寒他......”


    “死了,”林逸懶得多提那個癩蛤蟆,道:“等等,你的兄弟死光了,所有人都被待在皇陵,現在的皇室是哪來的?”


    “來到皇陵之前,我留下了一位兄弟的子孫一脈,發展至今。”


    “那掛著龍屍上的那群死皇帝是哪來的。”


    金儲新被林逸的問題問地一愣,道:“皇帝死後自然葬在皇陵啊?”


    “你不是留下一脈嗎?他們不清楚皇陵裏有什麽,更何況你們就待在皇陵不出去了嗎?”


    對於林逸的再次提問,金儲新解釋道:“我也想安排好一切,但當年補天閣打擊異道,我們不可能抵抗得了,當時是倉促逃進來的。”


    “然後就一直沒出去?”


    “當時有佛門跟我們達成交易,會悄悄匯聚金國的龍脈聚集在這,並幫助金戈化龍,我們才等在這。”


    林逸嗤笑一聲:“那個金戈就這麽信了。”


    “他信,他當然信,龍屍、化龍法、皇陵核心,那樣不是佛門給他的,隻要能讓他成龍不死,他做什麽不願意。”


    金儲新的語氣加重,狠狠灌了一口酒,似是發泄一般。


    “那個叫清遠的呢?貌似你認識他,他不認識你?”


    “你說安旭,”金儲新抬起頭,道:“你知道現在佛門的送子觀音嗎?就是亂鬥時被安旭當盾牌的那位,仙長殺老太監的時候應該見到過。”


    “你知道我的偽裝了。”


    “嗬~”金儲新笑著搖了搖頭,道:“安旭將你拉走,你又怎麽可能是儲寒找的子孫呢?想必安旭也已經死於閣下之手了。”


    林逸點點頭,道:“他倆又有什麽關係呢?長話短說,我不想聽狗血故事。”


    “安旭和清靈是金國氏族家的孩子,也是我的相識。隻不過安旭後來得了不治之症,清靈為了救他,加入佛門成了送子觀音,而安旭被佛門治好後就像變了一個人,成了清遠大師。”


    “沒了?”


    “這就是長話短說的版本。”


    林逸嘴角微微顫動,你覺得你很幽默嗎?


    金儲新一杯接著一杯,不知不覺已經喝了許多酒,雙頰微微泛紅,問道:“對了,仙長看到我找的兩個子孫沒,他們應該是與儲寒一塊的,被儲寒吃了嗎?”


    “你到現在才想起你那兩個子孫嗎?不會他們是你的後手吧?”


    “不是,”金儲新否認道:“他們是我找來帶儲寒離開皇陵的。”


    林逸一怔,這件事貌似沒有聽那兩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家夥提過。


    “不對!”林逸突然意識到,四皇子好像不見了。


    此刻上升的皇陵裏,僅存的建築穹頂接近溶洞那斑駁陸離的頂部,宮殿與溶洞頂激烈碰撞。


    在巨大的擠壓力量下,宮殿的穹頂開始出現了裂痕,發出沉重的轟鳴聲,回蕩在整個地底世界。


    紅色的光芒從溶洞縫隙中透出,與溶洞內的昏暗交織成一幅末日般的畫卷。


    “看來要出去了。”金儲新放下酒杯,他已經老得不行了,萎縮的身體隻得無力躺在地上,口中呢喃道:“這裏的地層是與皇城間最薄的,不知清山兒孫做得如何了?”


    “清山?你來找過清王爺!”林逸低頭吃驚地打量金儲新。


    金儲新嗬嗬一笑,周圍的地麵上,詭異的熱浪伴著悉悉索索的聲響,不斷逼近。


    “改變金氏一族後世的命運,就在今朝了。本來是對付父皇的手段,現在隻能避免仙長會壞我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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