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昂嗯昂——”


    一聲高昂的毛驢的叫聲在戲曲鑼鼓聲中顯得尤為突兀。


    形未至,氣先到。


    一道無形無質的劍氣,不帶絲毫塵埃與聲響,猶如自九天之外降臨的天罰,猛然間撕裂了寧靜的夜空。


    原本籠罩四野的厚重紅霧,如同被無形的巨刃精準地一分為二。


    在劍氣的逼迫下,緩緩向兩側散開,露出了其下那片深邃、漆黑的夜幕。


    劍氣的軌跡,如同死神的鐮刀,無情地劃過戲神的身軀,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也無需任何征兆,戲神的身形便在這股力量的碾壓下,逐漸變得模糊,最終徹底消失在了劍氣的洪流之中,隻留下一抹淡淡的、幾乎不可察覺的哀怨,飄散在那被分割的紅霧與夜幕之間。


    四周的戲樂也戛然而止。


    而那高昂的驢叫聲愈發清晰。


    隻見一朵白雲上,一頭黑色的毛驢馱著一名酒鬼。


    酒鬼倒騎黑驢,穩穩倚靠著黑驢的脖子,鬥笠遮住臉,一手提著一隻酒葫蘆,一手按著一隻兵器匣。


    一白一黑一黃的造型,在紅霧下顯得異常醒目。


    當白雲來到劍氣留下的痕跡時,黑驢口吐人言,“喂,遊者,醒醒,別睡了。你比酒鬼那家夥還像個酒鬼啊!”


    遊者慵懶地掃開臉上的鬥笠,露出一張清秀通紅,帶著不少酒氣的臉,並“bia唧bia唧”嘴,“酒鬼那家夥不是封鎮了嗎?留下的酒不喝可惜了。”


    “但現在該幹活了。”


    遊者睜開還沒醒酒有些朦朧的雙眼,迷迷糊糊地說道:“啊?不是解決了嗎?”


    就在一人一驢說話時,被劍氣劈開的裂縫,被彌散開的紅霧瞬間修複。


    同時,紅霧化作了無數隻形態扭曲、陰森可怖的手掌,從四麵八方湧現,如同被無形的力量驅使,以驚人的速度朝著中央的遊者襲來。


    遊者滿不在乎地閉著眼,打了一個哈欠,按著兵器匣的手不知何時從匣內拿出一把劍,隨手挽了一個劍花。


    澎湃劍氣猛然間凝聚成形,化作成千上萬把鋒利無比的利劍。


    這些利劍在空中盤旋、交織,發出陣陣清脆而悠長的劍鳴,宛如天籟之音,穿透雲霄。


    隨著利劍數量的不斷增加,它們開始以一種精妙絕倫的方式在白雲的周身流轉,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劍氣光帶,將白雲緊緊包裹其中,構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防禦屏障。


    “剛才那一劍沒劈死這家夥啊?”


    遊者睜開雙眼,四下打量著腥紅的環境。


    黑驢則吐槽道:“一劍劈死,你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你當自己是方閣主還是蜀閣主啊?”


    遊者沒有回答,眼睛死死盯著一個方位,將劍插進兵器匣後,一拍器匣,兩柄短槍被彈出。


    遊者接著一柄,另一柄手滑脫手,遊者及時用腳尖勾住,踢回手中。


    兩槍拚接,長槍被遊者拋出,槍意在長槍周身化作一條遊龍,穿過劍氣,驅散紅霧,飛了出去。


    紅霧深處一聲爆炸,長槍倒飛回來。


    戲神的身形再次浮現,重新變回原先優雅詭異的模樣。


    遊者穩穩接住長槍,接著一拍器匣,十八般兵器全部飛出,環繞在遊者周身。


    遊者腳尖輕點,從黑驢背上離開,踏空朝著戲神的方向殺去。


    戲神清抬雙手,紅霧裏立刻浮現千軍萬馬。


    遊者無視千軍萬馬,十七種兵器不斷泯滅阻礙。


    遊龍一槍直接洞穿戲神。


    戲神觀不出喜怒哀樂,隻是用戲腔淡淡問道:“汝,何人?”


    “廢話真多,要你命的人。”


    遊者的氣勢不複之前,醉酒的模樣消失,反而是一副少年英將的風采。


    戲神沒有回答,轉而唱起了戲曲。


    詭異的戲調瘋狂湧入遊者的腦海,遊者卻是無動於衷,槍意再次泯滅戲神身軀。


    但戲曲還在吟唱。


    遊者心神一動,操縱兵器無視紅霧的侵蝕,殺向另一方。


    此時,遊者遇見一名身穿白袍的少年戲將,臉上掛著戲神同款麵孔,胯下赤馬,手持纓槍與遊者纏鬥起來。


    遊者也來了興趣,摒棄其餘兵器,隻身與這種形態的戲神較量起來。


    僅十幾個回合,遊者便將戲神挑落,“功夫不錯,但我是來殺你的,你如果隻有這種程度,那麽隻能接受必死的命運了。”


    遊者話語未落,一隻巨大戲神手掌瞬間將遊者握住。


    而戰場外的黑驢,大致感受著遊者的戰鬥畫麵,吐槽道:“真不著調啊,衣服不會被燒壞了吧?”


    黑驢剛說完,一隻金色大手衝破紅霧,抓住黑驢。


    黑驢絲毫不慌,遊者巍峨法相的臉探出,朝著黑驢喊道:“老子不信了,弄不死這家夥,你,幫我把礙事的紅霧吞了。”


    遊者說完,將黑驢拋起。


    失去白雲的支撐,黑驢眼看要做自由落體,及時將白雲吞入腹中,長出一雙黑色的翅膀。


    “唉,終於想起我來了,隻不過又把我當苦力。”


    ......


    當劍氣泯滅戲神的一瞬間,老瞎子第二世身上的壓力也是消失。


    剛爬起來鬆口氣,卻看見一旗,一身,一頭先後落地。


    林逸脖頸斷口處生長出幾根觸手,將林逸的頭顱拉了起來重新按上。


    此刻的林逸雖然已經逃脫,但生機氣血被戲神抽調大半,熟悉的饑餓感吞噬了林逸的意識。


    於是,就近瘋瘋癲癲的千止遭了殃。


    林逸猶如瘋狂的野獸般撲了上去,一口咬著千止的大動脈上。


    被廢除修為的千止沒有反抗能力,瞬間一命嗚呼。


    無數的觸手從林逸撕咬的嘴角伸出,與斷指處的觸手一起,飛快地吞食著千止的血肉。


    隻是幾息的時間,千止就隻剩幹涸的骨架,連一滴血液也看不見。


    老瞎子見此一幕,吃驚的咽了口口水,壯著膽子呼喊了一句:“李道友?”


    察覺到動靜,處於餓急眼的林逸轉過頭,血淋淋並緩慢長出部分皮膚的恐懼麵容,嚇得老瞎子也不由得後退幾步。


    “危險,非常危險!”感受著林逸身上詭異的氣息,老瞎子心中警鈴大作。


    眼見林逸將目標轉向自己,老瞎子也是注意到自己的遺蛻。


    被戲神壓製這麽久,對遺蛻的控製減弱,另一隻眼框也長出了小手。


    另一隻眼睛即將睜開的同時,老瞎子心中咯噔一下,忙將遺蛻丟下了林逸。


    林逸則是來者不拒,在那手掌中的眼睛睜開時,一口將小手從眼眶裏扯了出來,吞入腹中。


    老瞎子則是鬆了一口氣,“還好趕上了,差點屍變了。”


    然而,遺蛻也撐不了多久,老瞎子的目光打在了昏迷的清王爺身上。


    再次醒來的清王爺,發現自己被老瞎子提著脖子與右腿,問道:“老瞎子,現在怎麽樣,佛門解決了?”


    老瞎子嘴角抽搐,還佛門呢?


    遺蛻沒有了,老瞎子對香火的指望也沒有那麽深了。


    “清王爺,抱歉了,死道友不死貧道?”


    就在清王爺一臉懵逼時,老瞎子提溜清王爺,拋向了饑餓的林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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