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低著頭,麵帶懼意,但並不說話。


    其實在剛才之前,他的心中並無這樣的想法,加入禦天道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剛才聽到天水閣的弟子們大聲議論憧憬的時候,他的心中,突然就冒出了這個不可遏製的念頭,心裏就像是長了草一樣,風一吹,草就動,動的心癢癢。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年了。


    沒有修煉過武道,過了練武的最佳時期,身軀就要老朽,如今想要練武,他的路,要比別人艱難一千一萬倍,因為這已經不是什麽資質的問題了。


    但是,就然來了,既然能夠到天龍山脈,那為何不試一試呢?


    禦天大帝都說了,有教無類,不管是什麽人,隻要是通過了一些簡單的考核,都可以加入禦天道場,既然這樣,那如他這樣的耄耋老人又為什麽不可以呢?


    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


    不管最終能夠修煉到什麽程度,哪怕是沒有能夠通過道場考核,隻要是嚐試了,就不會遺憾,不是嗎?


    耳邊的嘲笑聲逐漸不可聞。


    老人並沒有去反駁天水閣弟子們的話,而是低著頭,握住了拳頭。


    既然沒有幾年好活了,那就用這命,去好好拚一拚吧。


    ……


    天龍山脈外圍。


    身影漸多。


    隨著時間的流逝,來自於不同種族、不同界域、不同勢力的生靈們,匯集到了這個衰敗界域的衰敗山脈之中,天龍古宗的遺址,如今成為了禦天道場的核心區域所在,所以前來參加考核的諸族生靈,都來到了這裏。


    在過去的數千年時間裏,天龍古界從未像是如今這樣熱鬧過。


    進入天龍山脈,就能看到禦天道場的第一批門徒成員了。


    如今,關於禦天道場越來越多的消息傳開,整個大千世界之中都已經知道,禦天大帝到如今為止,已經受過諸多弟子,按照排序,分別是大弟子白遠行,之後是二弟子李英、三弟子李琦,再是四弟子金靈兒,再是五弟子田寧,最後據聞還有一位叫做莫為喃的六弟子,並不在大千世界,而是在黑暗領域之中。


    除了這六大弟子之外,還有二百名天荒界昔日選拔的童男童女,如今都已經成為了禦天大帝的記名弟子,算是第一批成為禦天道場的門徒的存在,之後通過選拔進入禦天道場的人,遇到這些人,都得叫一聲師兄師姐。


    天龍山脈之中,各處都有營寨帳篷的影子。


    有底蘊深厚的勢力,挑選地勢占優之處,直接撐開了陣法大殿,催動法器化作營地,外麵看起來美輪美奐,猶如開辟出了府邸一樣,但天龍古界之中畢竟靈氣缺乏,大部分來到這裏的生靈種族勢力,隻是紮起了帳篷,用以遮蔽風沙,當然還有一些落魄狼狽無比的人,選擇山洞為臨時駐地,甚至是直接露天盤坐,等待著自己的考核時間的到來。


    在前往天龍主峰的山道上,有禦天大帝座下大弟子白遠行親自鎮守,帶著一百名禦天大帝記名弟子,分不同的時間段分批發放號牌,領取到號牌的人,才可以上山接受考核,而沒有領取到號牌的人,則隻能在這裏等待。


    這樣做,是為了維持秩序。


    於是,天龍峰下,累積了很多生靈,都在等待。


    各種各樣的消息,在諸多勢力和武者之間傳播開來。


    “聽說了嗎?暴風城有幾位人族天才,已經通過了道場的考核,正式加入了禦天道場……”


    “不止呢,清薑界魔蛛族也有數十名族人,幸運地通過了考核。”


    “到今天為止,隻怕是已經有數千個通過名額產生了……”


    “不會吧?這麽多?”


    “禦天道場要招收多少人?”


    “不太清楚,但好像並未傳來限製名額的消息啊,似乎隻要通過考核,都可以加入,上不封頂的樣子啊。”


    “到底是什麽考核?有人見過了嗎?”


    “我看到過,所謂的考核,乃是一道巨型天橋深淵之上,建造有一百零八座橋,前來參與考核的各方生靈,不管是什麽來曆,隻要能夠安安穩穩地走過其中任何一座橋,就可以成為禦天道場的門徒了。”


    “走過石橋而已,就這麽簡單?”


    “聽起來簡單,但實際上很詭異,昨日,我看到天乾界一位號稱千年一遇的武道天才,在一座石橋上,走了不到三步,就墜橋失敗了,連續嚐試了數次,都以失敗告終,而倒是這位天才的一位隨從,中人之姿,竟然是順順利利地走完了一座石橋……”


    “有這種事情?”


    “的確是很詭異啊,據說有人曾經在考核之地仔細觀察統計過,能不能走過石橋,並不是以天賦和資質來算,有許多名聲在外的少年天驕不可思議地落選,而一些在其他任何宗門中都會被當成是廢人的生靈,卻偏偏不可思議地走過去了……”


    在眾人的議論聲之中,關於考核的內容和方式,逐漸清晰。


    每時每刻,都有人通過考核,也有人被淘汰。


    通過考核的人,到了天譴深淵的彼岸,而淘汰的人,則被送下了天龍峰,喪失了加入禦天道場的資格,雖然有很多人無法理解,尤其是那些原本以為十拿九穩可以加入道場的各方天才們,都無比憤怒且不解,也有人大膽地質疑,希望禦天道場能夠給予一個合理的解釋,至少說出所謂的考核,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標準,但卻沒有得到回應,有一位來自於天乾界的天才,淘汰之後顏麵無光,一時喪失了理智,大鬧天譴深淵北岸,結果被一位看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的禦天道場門徒,直接當場一招就擊敗……


    人們這才意識到,原來禦天大帝的記名弟子,第一批禦天道場的門徒,雖然年紀尚幼,但實力卻是很恐怖,隨便拎出來一個,竟然都可以橫掃其他界域的天驕,實在是可怕,之前他們竟然都沒有看出來深淺。


    但想一想,又覺得合理,畢竟這乃是當世武道皇帝的記名弟子。


    時間流逝。


    越來越多的生靈,接受了考核。


    一百零八座石橋,就像是一百零八到命運之橋一樣,淩駕於天譴深淵之上,連通著彼岸和北岸,每一座橋的形狀都不太一樣,其上有神秘的符文之力流轉,在天龍古界這樣靈氣匱乏的界域之中,那些神秘符文依舊擁有者準帝難擋的威能。


    這一百零八座石橋,仿佛是高高在上的主考官一樣,麵無表情,永恒沉默,不出題,隻憑著自己的喜好,不斷地做出選擇和審判,帶給一些人狂喜,也帶給一些人失望。


    通過了考核的身影,踏過石橋,興奮無比地消失在了石橋對麵飛沙籠罩的彼岸,不知道在那裏有什麽等待著他們,但光明的前途似乎已經指日可待。


    而失敗者則隻能離開了。


    除了一些少不經事無法接受淘汰現實而喪失理智的小孩子們,沒有什麽人敢在一位當世武道皇帝的道場中鬧事。


    轉眼,就是十日過去。


    “咦?那個老家夥,竟然通過了石橋?”一位天水閣的弟子瞪大了眼睛,指著前方一座石橋,難以置信地驚呼出聲。


    在他身邊,其他幾位天水閣弟子也都是瞪大了眼睛。


    他們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就在前些天還被他們嘲諷,認定沒有幾年好活,必定會衰老而死的那個老家夥,顫巍巍地走上石橋,好像一陣微風吹過來,就能將其吹落深淵,但卻偏偏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天水閣的弟子們都麵麵相覷。


    怎麽會這樣?


    一個廢人,且已老邁,竟然通過了考核?


    要知道他們這一行的天水閣弟子,乃是天水閣中的菁英,但也隻有大師兄一個人通過了考核,其他人都失敗了,這……到底禦天道場考核的標準是什麽啊?


    事到如今,關乎禦天道場的具體考核標準到底是什麽,沒有人知道。


    因為沒有人看得出來那石橋上到底蘊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看不透。


    整個過程之中,甚至還有一些其他大界域的宗門之主,也跑來參加考核,這顯然就是放棄了之前的身份和地位,而且更加離奇的是,還真的有一些大宗門的掌門或者是長老,通過了石橋的考核,得以加入禦天道場。


    這種事情,在以往很難發生。


    帶藝投師的事情不少,但帶藝帶身份投師,而且還成功了,這種事情,真的是罕見。


    時間流逝,轉眼就是半年過去。


    這半年時間裏,禦天道場從來沒有停止過招收門徒。


    一百零八座石橋日也不停歇。


    天龍山脈之中,來往的生靈不知道換了多少茬,依舊是日日都有參與考核的生靈,至少已經有數十萬的生靈通過考核進入了禦天道場,然而道場之中的情景,對於外人來說,依舊是一個謎團。


    當然,參加考核的人多,失敗的人更多。


    石橋的秘密,依舊沒有人勘破。


    到底石橋是如何甄別考核者是否符合禦天道場的要求,沒有人能夠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一日,一個渾身是血的蠻族少年,一瘸一拐地來到了石橋前。


    他失去了一隻眼睛,一條腿也殘廢了,形狀模樣極為狼狽,氣息也極為微弱,不過是煉體境,站在石橋前,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長嘯……


    “足足七個月的時間,我德彪蠻錘終於到了。”


    看著石橋,蠻族少年感慨萬千。


    他用已經快要磨廢了的腳掌,一步一步地走了數百萬公裏,無數次險死還生,就是為了這樣一個接受考核的機會。


    饒是他心智堅毅,這一瞬間,也有點兒忐忑。


    “小東西,你還上不上橋啊,後麵還有人等著呢,不敢參加考核,就趕緊滾吧……”遠處有人迫不及待地大吼著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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