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羽看了她一眼,心說我還要問你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在此之前自己根本不知道什麽寒姑姑衡姑姑之類的存在,現在你那位寒姑姑讓我進竹林,我怎麽知道是為了什麽。


    不過葉青羽也相信杏兒所說的。


    小公主並非是故意誑自己來這裏被翻閱記憶。


    這是一種信任。


    “剛才彈琴的人,就是你那位寒姑姑嗎?”葉青羽邊走邊問。


    魚小杏忙不迭地點頭,道:“當然是她,除了寒姑姑,這天底下還有誰能將【天魔琴】演繹到這種程度……不過,今天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一次寒姑姑似乎是有點兒和平日裏不一樣,你進了竹林,一定要小心說話行事,要是惹怒了這位寒姑姑,這天上地下可就真的沒有什麽人能夠救得了你。”


    葉青羽停下腳步,道:“那我不去了行不行?”


    “不行。”杏兒戲謔地笑了笑,道:“已經晚了。”


    “那好吧,”葉青羽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幸虧我有一張看起來還不錯的臉,應該不至於那麽惹人討厭……喂,我說,你今天可是一直都在把我往火坑裏推啊,咱倆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吧?”


    魚小杏笑的彎下了腰。


    直到這個時候,小公主才確定,葉青羽是真的沒有生自己的氣。


    她有點兒感動,咬咬牙,道:“你放心,今天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就算是拚死,也要護住你。”


    葉青羽瞥了她一眼,道:“怎麽被你越說越像是凶多吉少啊,我感覺我好想一個正在走上刑場的囚徒一樣……”


    說話之間,已經進入了竹林。


    外麵看起來麵積不廣的小竹林,一步踏入,裏麵卻是翠竹滔滔宛如林海一般,竹葉連接天地,在風中起伏,嘩啦啦的風打竹葉聲,真的宛如巨浪汪洋一樣,景色大氣美麗到了極點。


    跟在魚小杏的身後,一步似是可以跨越數百裏。


    這竹林中,有陣法禁製。


    走了幾十步,已經跨越了無盡的林海。


    前麵一條數十米寬的瀑布轟然從高山上流淌下來,疑似銀河落九天一般,正是葉青羽之前在莊外的時候看到的那條瀑布,竹林的盡頭是一塊飛岩,依托著山勢伸向半空中。


    飛岩上一座小竹亭。


    亭中有花,有茶,有酒,有琴,有劍,還有人。


    除了之前那位氣質無雙的衡姑姑之外,還有另外一個身段窈窕的身影,一頭如月亮霜華一般的雪白長發,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輝,瀑布的水霧朦朧之中,依舊可以看到這女子應該是年齡不大,大馬金刀地坐在竹椅上,姿態甚是豪放,懷中抱著一具淡黃色自然枯木紋理的七弦琴,正在舉杯飲酒……


    這白發身影第一時間給葉青羽的印象,似乎並非是一位幽居此間的恬靜女子,而是一位仗劍天下的一代豪俠一樣。


    這就是那位寒姑姑嗎?


    和葉青羽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


    很難相信之前那穩如清風徐來的可怕魔性琴音,竟然是這樣一個作態氣勢奔放的女子探出來,人和琴音,完全就是兩種不同的風格。


    杏兒帶著葉青羽,在距離竹亭還有百米的距離,停了下來。


    “哈哈,小杏兒,站那麽遠幹嘛?帶著你的小情郎過來嘛。”聲音從小亭子裏傳了出來。


    這是怎麽樣一種聲音呢?


    她語氣中帶著的調侃不知道為什麽被葉青羽下意識地自動忽略過了,聽到這和聲音的第一瞬間,葉青羽的心裏不可遏止地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怎麽回事?


    這聲音我好像在哪裏曾經聽到過?


    旁邊的杏兒輕輕地扯了扯葉青羽的衣袖,使了個眼色,然後期期艾艾地朝前走去,看得出來,刁蠻的小公主在這位寒姑姑的麵前,還是有點兒敬畏亭中的那位白發女子的。


    葉青羽跟在她身後。


    走到了亭子外麵,杏兒又停了下來。


    “這丫頭,才不過是十年不見,竟然對姑姑我生分了,”白衣女子懶洋洋地對魚小杏翻了個白眼,然後將懷中的枯木琴很隨意地隨手丟在一邊,反手拎著竹桌字上的酒壇,張口狠狠地吸了一口,頓時一股沁骨的酒香彌漫開來,她哈哈笑了起來,隨手將酒壇丟出了小亭子。


    但這酒壇子,卻不是丟給魚小杏。


    而是丟向了葉青羽的方向。


    葉青羽一抬手,借助酒壇,臉上浮現一抹驚訝之色。


    連身邊的杏兒,和竹亭之中的衡姑姑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誰都沒有想到,白衣女子竟然會將酒壇丟給葉青羽。


    “呃……今天喝的有點多,頭暈了,丟歪了,丟歪了,哈哈哈……”白衣女子打了個酒嗝,白色的長發如玄雪瀑布一般流瀉下來,她隨手抓起自己的長發甩到腦後很不耐煩地打了一個結,所有的動作都流露著一種豪放渾不在意的氣息,然後看了一眼葉青羽,嚷嚷著道:“就這麽著吧,丟錯了也無所謂,小家夥,你看什麽,還不趕緊喝,難道要老娘我端著敬你嗎?”


    葉青羽頓時滿臉愕然。


    當那一頭如同亂雪一般的白色長發被挽到腦後時,葉青羽終於可以近距離地看到白衣女子的容貌,如果說那位衡姑姑是以笑容瞬間驚豔了葉青羽的話,那這位白發如雪的寒姑姑,卻是真正切切以絕世無雙的美麗容顏,讓葉青羽在一瞬間腦海中有點兒空白。


    即便是世界上最華麗精妙的辭藻,也無法形容這位白發女子的精致美麗容顏,葉青羽見過不少的美麗女子,但從未見過像是眼前這樣一張美麗的麵孔。


    這種麵孔美麗到近乎於神聖。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的很難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麽美麗的容顏。


    當第一眼看到那一頭雪白如霜華一般的長發的時候,葉青羽本能地以為,這位寒姑姑的年齡應該是有些長,但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完全錯了。


    這是一張看清來年輕的如同永遠都隻有十六七歲一般的麵孔。


    那種少女般純淨純潔的氣息,像是一個涉世未深純淨精靈一般,不沾染絲毫的塵世氣息,這種氣質本來與那一頭雪白長發極為不配,但不知道為什麽,當這張臉、這種氣質真的和雪發搭在一起的時候,卻又產生了一種令人心顫目眩的美麗。


    葉青羽突然變得有些笨拙。


    他呆呆地抱著酒壇,一時間有點兒不知所措。


    這絕對不是因為白發女子的美麗,而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在這個白發女子的麵前,葉青羽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局促。


    有些緊張。


    比麵對燕不回這樣的凶人的時候,還緊張。


    魚小杏在身邊伸出手指,輕輕地捅了捅他。


    葉青羽這才猛然間回過神來,意識到了什麽,張口一吸,將酒壇中的醬酒飲了一大口,隻覺得一股幽香暖意瞬間沁入心脾之間,整個人暖洋洋的飄飄欲仙,這酒漿之中蘊含著磅礴的靈氣,簡直要堪比源晶了,酒漿入口,立刻化作能量暖流散入四肢百骸。


    好酒!


    絕非是凡酒啊。


    葉青羽心中暗暗吃驚。


    這樣的瓊漿,也不知道是什麽材料釀造,如果是放在外麵,足以讓許多人打破頭顱搶,一滴可值千金吧?


    但是……


    葉青羽看到小竹亭裏,掉落在地上和竹板上的,滴落在白發女子白衣上的……都是大片的酒漬,似乎這白發女子,將這樣千金難買的瓊漿都當做是最尋常的糙酒一樣,隨意揮灑,葉青羽還記得剛才這白衣女子喝酒的時候,根本就是拎著酒壇子倒灌,一大半都是順著領口流到衣服和身上去了。


    “三口。”


    白衣女子笑吟吟地看著葉青羽。


    她似乎是突然來了興趣,擺出一副要好好捉弄一下葉青羽的架勢。


    “啊?”


    葉青羽看起來傻乎乎的。


    一邊的魚小杏急了,又用指頭捅了葉青羽一下,急道:“愣著幹什麽啊,寒姑姑是讓你再喝三口啊,快喝啊,這酒平日裏我父皇都不一定能喝到呢……平時看起來挺精的一個人,怎麽關鍵時刻突然呆頭呆腦的?”


    葉青羽哦了一聲,又喝了起來。


    魚小杏完全就是一副恨其不爭的樣子,急的跳腳。


    亭子裏的衡姑姑也不由得啞然失笑。


    那驚世溫柔的笑臉,之前讓葉青羽無比驚豔,足以讓歲月屏息,但是在白衣白發女子身邊,卻突然少了太多的顏色,白發女子的魅力,遮掩了一切,包括那驚世溫柔的笑,也失去了光輝。


    等到葉青羽又喝完三口酒,就覺得有點兒頭暈了。


    以前葉青羽在幽燕關的時候,粗胚罐子的高粱酒,喝上十罐都不會醉,但顯然眼前這酒不是凡酒,連頂級強者都會喝暈。


    白發女子笑嘻嘻地看著葉青羽,挽起了袖子,露出胳膊上欺霜賽雪的白膩肌膚,猛然間哈哈哈大笑了起來:“喲,少年,你快要喝醉了哦……這樣吧,你把那壇酒都喝了,今兒你在竹林外偷聽我彈琴的罪過,就全部都免了……”


    葉青羽:“……”


    分明是你以琴聲閱讀我的記憶,竟然說我偷聽你彈琴?


    講不講理啊。


    但在魚小杏一邊用一種恨不得把自己眼皮子都擠破的頻率使眼色的情況下,葉青羽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端起壇子,一口氣把剩下的大半壇酒都喝完了,然後禁不住長長地打了一個酒嗝,雙腿一軟,一個屁股蹲就直接坐在地上了。


    酒勁兒太大了——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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