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箭以你的血為引,材料極其難得,放眼整個大荒,僅此一隻,真是便宜你了!”防風意映冷聲道,她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雪天中顯得格外清晰。


    花瓣緩緩落下,紛紛揚揚的大雪漫天飛舞,茫茫一片。身後是那無邊無際的花林,紅梅在雪中綻放,宛如一幅絕美的畫卷。防風意映一襲紅衣立於潔白的雪上,宛如雪中的火焰,熾熱而耀眼。


    塗山篌嘴角帶笑,癡癡地望著她,那眼神中似乎有留戀,有悔恨,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癡迷。他仿佛忘記了即將到來的危險,隻是沉浸在這片刻的絕美之中。


    防風意映麵容平靜如水,可那眼眶中卻止不住地流出串串淚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嬌美的臉頰滾落,在這冰天雪地中顯得格外淒楚。她一動不動地靜靜看著眼前這個將她深情辜負的男人,聲音雖輕,卻帶著無盡的悲戚:“塗山篌,我問你,我在你心裏究竟算什麽!”


    透過防風意映那噙滿淚水的雙眸,塗山篌恍惚間似乎能看到那些兩人從未真正經曆過的美好點滴,是上一世的點滴。


    塗山篌全然不知這些奇怪的畫麵為何會浮現於腦海之中,然而,此刻他的內心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便是他愛防風意映,愛得深沉而真切。


    “意映……”塗山篌剛微微啟口,話尚未出口,一支利箭便又狠狠射中他的身軀。花下的防風意映,高傲冷豔,宛如寒冬之梅,絕美卻不可親近。


    塗山篌不禁扯出一抹譏諷的笑,那笑中似有自嘲,又似有無奈,隨後淺淺閉上雙眼。


    瞬間,他感受到身上傳來一陣刺骨的刺痛,一口鮮血猛地從口中噴出。緊接著,又一支箭射來,他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地。眼中隱隱泛著淚花,那淚光中飽含著痛苦與悔恨。


    抬眸,望向防風意映,防風意映冷冷開口:“篌,回答我!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


    她的聲音顫抖不已,帶著無盡的悲憤與絕望。


    塗山篌腦子裏充斥著上一世的記憶,那些或甜蜜或痛苦的過往如潮水般湧來。他抬眸看著眼前這個冷豔孤傲的女子,眼神中滿是複雜的情緒,有愧疚,有眷戀,也有深深的無奈。塗山篌有氣無力地說道:“妻子……”


    這聲稱呼出口,仿佛用盡了他最後的力氣。


    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卻仍努力想要靠近防風意映,似乎想要抓住那曾經失去的溫暖。


    防風意映聽到這聲稱呼,嬌軀一顫,眼中的淚光閃爍得更加厲害。但她咬了咬嘴唇,強忍著心中的波瀾,手中的弓箭依舊緊緊握著,沒有絲毫放鬆。


    防風意映嘴角扯出一抹笑,倒在地上,仰頭大笑,淚水卻劃過她白皙的臉頰,落入雪中,留下一點點淚痕。


    “篌,你可知我有多恨你!”


    防風意映緩緩站起身,她嬌小的身軀此時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迅速將弓箭拉滿,眼神堅毅:“是妻子?還是棋子——”


    又一箭射到塗山篌身上, 塗山篌應聲倒地。


    就在這時,西炎瑲玹和春桃剛好趕過來,隻見防風意映再次架起弓箭瞄準塗山篌,語氣冰冷又帶有威脅:“回答我——”


    “妻子……”塗山篌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裏硬擠出來的,此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了,周圍的血染紅了一片雪。


    防風意映變出三支箭,同時拉在弓上,“說謊——”


    三箭齊發,勢如破竹,塗山篌再次連中三箭,整個人如遭重擊,徹底癱倒在地,再也無法起身。防風意映拎著弓箭,腳步踉蹌地一步步走向塗山篌。


    在不遠處的春桃瞧見了防風意映,驚喜高呼:“小姐!”說著便心急如焚地要衝過去,卻被西炎瑲玹猛地一把拉了回來。


    “春桃,等一下——”西炎瑲玹低喝道。


    “嗯?”春桃一臉疑惑。


    “你剛剛說什麽?”西炎瑲玹緊盯著前方問道。


    “嗯?”春桃愈發納悶。


    隨後,兩人順著西炎瑲玹的目光落到遠處的兩人身上。西炎瑲玹看著被射得如同篩子一般的塗山篌,眉頭緊皺道:“到底是你家小姐被塗山篌擄了去,還是塗山篌被你家小姐擄了去,你是叫我過來救塗山篌,還是救你家小姐!”


    春桃眨了眨眼,仔細瞧了瞧那場景,隻見這塗山篌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而自家小姐神色淒然,確實更像是塗山篌被防風意映擄過來的!


    防風意映眼神空洞無神,清淚順著臉頰不斷滑落,那淚珠仿佛斷了線的珍珠,顆顆晶瑩。她的手有氣無力地拎著弓箭,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靠近塗山篌。麵上帶著一抹譏諷的笑,那笑中滿是苦澀與絕望。待看清了塗山篌倒在地下的那一張俊臉,她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氣一般,雙腿一軟,癱軟在地。“嗬,篌,我們終於能好好坐下來說說話!”她的笑聲在這寂靜的雪地中顯得格外淒涼。


    塗山篌緩緩抬起手,那隻手顫抖著,似乎想要抓住防風意映,想要輕輕撫摸她那掛滿淚痕的臉,給予她一絲安慰。可是,手在即將碰到那麵容的瞬間,隻覺腹中一陣劇痛襲來,一口黑血猛地從口中噴出,手也無力地從空中滑落,重重地摔在雪地上,濺起一片雪花。


    春桃見此情形,心急如焚,還想不顧一切地衝上去看自家小姐有沒有受傷,結果又被西炎瑲玹攔住了。


    西炎瑲玹剛剛過來的時候,便聽到了防風意映與塗山篌之間的對話,也大概明白了兩人之間的愛恨糾葛。


    西炎瑲玹對著春桃輕聲說道:“塗山篌現在已然沒能力傷害你家小姐了,他們方才還有未盡之言,你且讓他們兩個自己待一會兒,我們在旁邊稍作等候便是。”


    春桃有些不解,目光在自家小姐和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的塗山篌身上來回移動,秀眉緊蹙,又抬頭看了看西炎瑲玹,隻見他已經轉身走到了一旁的梅樹下,安然坐下等待。


    春桃躊躇了許久,在西炎瑲玹的目光示意下,終是抿了抿唇,順從地跟了上去。


    防風意映此刻宛如一朵殘敗的嬌花,柔弱地倒在雪地上,用盡全身力氣緊擁著塗山篌那千瘡百孔、仿若篩子般的身軀。


    她那精心綰起的發髻早已零亂不堪,絲絲縷縷的秀發淩亂地垂落在那淚濕的麵龐,徒增幾分淒美與狼狽。


    她那身豔麗的紅衣,於皚皚白雪中本應奪目,此刻卻因激烈的交鋒和內心的掙紮而破損不堪,破碎的布條在寒風中瑟瑟舞動。她的哭聲哀婉淒絕,似幽咽的溪流,帶著親手葬送愛人生命後的肝腸寸斷,每一聲都仿佛是從破碎的心間淌出的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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