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x!”米陽把自信車鎖在了樓下,習慣性用右手去拿車筐裏的公事包,一不小心又碰到了手背上的傷口,他忍不住罵了一句。要不是親身經曆,他怎麽也不相信一個小姑娘能有那麽大的力氣,最後四個大男人衝上去才製住了她的瘋狂。


    一想起那把被掄的“虎虎生風”的菜刀,米陽身上頓時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雖然幹了一年多的刑警,殺人,搶劫的,放火的也見得多了,但是碰上喪失神誌發狂的,米陽還真是頭一遭。當時他都有點蒙,要不是老胡一直戒備著,先把她菜刀給擰了下來,估計警察們受的傷就不是打一針破傷風能夠解決的了。


    米陽一步步地往樓上爬,隻覺得自己全身酸痛,想當初蹲守那個越獄犯三天兩夜也沒這麽累過,他一邊上樓一邊揉脖子活動肩膀。剛到四層半,“哎喲,靠!”就聽見一聲咒罵從頭頂上傳來。米陽伸頭一看,樂了,韋大小姐正齜牙咧嘴地靠在上一層樓梯牆邊那兒揉腳腕兒呢。不用問,看著那鞋跟兒高度也知道她肯定是崴著了。


    米陽看著一臉晦氣的韋晶突然覺得心情好了不少,原來倒黴的不隻自己一個。這時樓道裏的聲控燈突然滅了,米陽眼前一暗,這才想起現在已經八點多了,這丫頭怎麽才回來,難道上班第一天就加班?倒是聽人說過外企用人狠……


    這時“啪”的一聲巨響,樓道裏又亮了起來,米陽眯了眯眼,發現是韋晶把皮包拍在了牆上整出的效果,看來這丫頭今天的心情相當的惡劣啊。米陽正想玩笑兩句,剛一張嘴卻不經意發現韋晶因為抬腿揉腳,弄得那a字裙一個勁兒的往上拱,這會兒那絲襪的邊緣在樓道昏黃的燈光裏若隱若現的,米陽猛地把眼光調轉了回來,然後特刻意地幹咳了一聲,“嗯哼!”


    “米陽?”聽見動靜的韋晶偏身往樓下看了一眼,米陽做出一副才看見她的樣子走上樓來,“喲,這不是新出爐的白領小姐嗎?”“哼,彼此彼此,新出爐的片兒警先生!”韋晶瞪了他一眼。


    雖然米媽媽一萬個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米陽被發配邊關了,可這消息還是傳得比流感都快,韋媽媽算得上是第一撥得到消息的。韋晶這會兒沒心思跟米陽逗悶子,轉身就想走,“哎喲!”可腳腕上的鈍痛依舊。


    “崴著了?”米陽上前兩步,彎下身伸手想看看,被韋晶拿包拍開了,他一推帽子,“不會穿高跟鞋就別穿!”“你以為我想啊,我們那兒的女的都穿!就我搞特殊?”韋晶沒好氣地說。


    “哧,”米陽笑了一下,“你傻啊,班上放一雙高跟兒的,平時上下班穿便鞋不就完了嗎?”韋晶一楞,“也對啊,唉,今天上班光顧著高興就忘了這茬兒了,真夠豬的!”說完她拍了自己腦門一下。


    “行了,能走嗎?要不我背……”本來米陽想說要不我背你上去,可話到嘴邊那道影影綽綽的絲襪邊兒突然從腦海裏冒了出來,臉上一熱。他偷瞥了一眼韋晶,還好,她光顧著腳疼,倒沒注意到自己,米陽鬆了口氣。


    “你先上去吧,我再待會兒,走啊,甭管我!”韋晶邊說邊不耐煩地拿手推米陽,“嘶……”兩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米陽顧不上自己,先把韋晶的右手抓起來看,統共就五個手指頭,她大小姐三個上頭都粘著個創可貼!“這什麽意思?”米陽挑眉問,“現在時髦貼創可貼啊?”


    “管得著嘛你!”韋晶翻了個白眼兒,這家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一用勁兒想把手抽回來,卻無意間看見他握著自己手的那隻手掌側也蓋著一塊紗布,用幾條醫用膠布固定著。韋晶一揚下巴,“您這又是什麽情況?看著可比我嚴重多了?”


    米陽打了個哈哈說,“這不是為了跟你配套嘛?”“拉倒吧你!”韋晶反手握住他的手,輕輕掀起點紗布看,傷口的邊緣有點青紫,但看不清什麽傷。沒法子,樓道裏燈光太暗,你就是跺八下腳,它也隻是亮著,而不會更亮。


    “被狗咬了?”韋晶勉強看出傷口大致的形狀,抬頭看米陽,“你不是第一天上班就去打瘋狗吧?”米陽咧了咧嘴,“麻煩您把那狗字兒給我去了!”“什麽意思呀?瘋……瘋子?!”韋晶瞪大了眼睛,看著米陽苦笑著點頭。


    韋晶有點好笑地問,“那你是被瘋子給咬了,用不用打疫苗啊?”米陽搖搖頭說,“不用,又不是被狗咬了,不過倒是挨了一針破傷風。”“什麽人啊,你也不小心點兒,”韋晶說。“好嘛,就她那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勁頭兒,我們隻被咬了幾口算好的了!”米陽把上午的事兒大概說了一遍。


    “這都叫什麽事兒啊?”韋晶簡直覺得匪夷所思,“她家裏人不管啊?”米陽歎了口氣,“那女孩兒母親早就沒了,父親是她媽媽下鄉時認識的,後來為了回城就跟人離了,現在隻有一個姥姥照顧她。”“真可憐,”韋晶喃喃地說了一句,“她是遺傳的嗎?”“好像不是,聽所裏老人說,好像是因為感情的事兒受了刺激,不發作時跟平常人一樣,一發作就六親不認,這不,今天把她姥姥都打昏了!”米陽邊搖頭。


    “啊?老太太沒事兒吧?”韋晶張大了嘴。“沒事兒,可能有點輕微腦震蕩,頭上破了塊兒皮,已經送醫院了,那姑娘也拉安定去了,這日子過的,”米陽搖頭長出了口氣。韋晶點點頭想說話,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兩人同時往下看去,“爸?”米陽看清來人忍不住叫了一聲。


    “米陽啊,喲,韋晶也在啊,”剛跟客戶吃晚飯回來的米爸爸一眼就看見了兒子和韋晶,然後眼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兩人交握的手上,步伐微微一頓。


    一看自己老爹的眼光指向,米陽條件反射一樣甩開了韋晶的手,韋晶不防備嚇了一跳,手指還被甩得挺疼,“幹什麽你?”她忍不住抱怨了一下,這已經很客氣了,要不是米爸爸在這兒,早就打回去了。


    米陽特尷尬,其實拉拉手也沒什麽,小時候倆人還一起上廁所呢,長大之後打打鬧鬧那是天天有。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麽了,都是那絲襪鬧的,米陽恨恨地想,以後得提醒這丫頭,少穿這玩意兒!


    “韋晶,你這是剛下班啊?”米爸爸微笑著走了上來。“是,加班來著,”韋晶禮貌地說。雖然米媽媽勁勁兒的不太招人喜歡,但是風度翩翩的米爸爸韋晶還是很欣賞的,從小到大米爸爸對韋晶都很好,不像米媽媽總是揚著下巴跟自己說話,笑得時候也皮動肉不動的。


    “聽你阿姨說,你去了bm公司,那可是有名的外企啊,真不錯!”米爸爸語出真誠,韋晶隻微微一笑,“還行吧。”她心裏有點苦,這話要是早上聽了,自己一定會特得意地假謙虛幾句,可在那兒上班的第一天,就讓她明白了這世上果然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


    米爸爸邊說邊往上走,並沒有催促米陽回家,眼看著老爸已經上去了,正掏鑰匙開門呢。米陽轉頭說,“怎麽著,腳好點沒,要不我扶你?”說完伸手握住了韋晶的手肘,韋晶借力活動了一下腳腕兒沒說話,倒是樓上傳來了米媽媽的聲音,“米陽,是你在說話嗎?”話音未落,米媽媽從樓上探出頭來。


    她一眼就看見了兒子正和韋晶粘在一起,她心裏立刻不痛快起來。本來就不喜歡韋晶,雖然不是說這女孩兒有多討厭,但誰讓她有一個討厭的媽呀,再說學習長相什麽都一般,跟自己的兒子沒法比。可現在自己兒子當了片兒警,她倒成了外企白領了!瞧這幾天許淑琴那德性樣兒!


    “幹什麽呢你,趕緊回家呀!喲,韋晶也在啊,才回來呀,怎麽這外企也三班倒啊,那跟工人還有什麽區別呀?”米媽媽開玩笑似的說,可惜臉上卻沒什麽笑模樣。


    韋晶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心說你什麽意思啊,一口一個工人,你老公當初不也是工人?!她勉強扯動了一下麵皮,“我加班!”說完轉頭狠狠地瞪了米陽一眼,米陽隻能無奈地摸摸鼻子。韋晶“哢哢”的踩著高跟鞋上了樓,拿鑰匙開門,然後衝米媽媽假笑了一下,“咣”的一聲關上了門。


    “什麽態度?”米媽媽越發不忿,米陽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媽,媽,趕緊進屋吧!”邊說邊往屋裏推他老娘。“不是,你說這丫頭,我好心好意問她,竟然給我臉子看!怎麽教的呀!”一想起對門最近春風得意的韋媽媽,一向事事爭先,高高在上的米媽媽自然遷怒在了韋晶身上。


    見米陽往屋裏推她,她更生氣,兒子到底幫誰?!她還想說兩句,“行了,兒子的手受傷了你沒看見啊?”早就進屋的米爸爸淡淡說了一句,米媽媽這才被轉移了注意力,米陽趕緊把屋門關上了。


    “我呸!”一直聽著對門動靜的韋媽媽呸了一聲,剛才要不是老頭子拉著自己,早就衝出去罵那個女人了,她還敢說自己女兒教養不好!“什麽東西啊!就她會教孩子,成天說自己兒子優秀,還不是犯錯被貶去做個小片兒警!”韋媽媽一肚子的火。


    “媽你別說了,關米陽說什麽事兒!”坐在沙發上揉腳的韋晶說了一句。“就是,人米陽可是個好孩子,”韋爸爸幫腔了一句,他正在吹一杯熱水,“來,閨女,喝點水,累壞了吧,怎麽今兒第一天就弄這麽晚?都幹什麽了?”“是啊,還有你這手怎麽回事兒啊?”韋媽媽也走過來問。


    “唉,”韋晶極淒慘地長出了一口氣,“爸,我今天好像在郵局上了一天的班。”“唔?”韋爸爸不明所以地跟韋媽媽對看了一眼。韋晶舉起右手,“三個手指,一萬個信封!”“什麽信封兒?”韋媽媽越發糊塗。“我今天的工作啊,我粘了小一萬個信封,還搭上三根手指頭!”韋晶搖了搖自己貼滿創可貼的手。“啊?”韋氏夫婦同時說。


    第一天早上,躊躇滿誌的韋晶領了一個筆記本電腦,一套辦公用品,也有了自己專屬的座位。當坐在轉椅上,看著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桌麵時,再看看周圍其他正在忙碌的同事,那不時蹦出的英文單詞,韋晶真的有種不一樣了的感覺。


    上午基本上沒什麽事兒,她的老板出差去了,team裏其他同事也都不在,隻有一個跟她一樣做饅頭的小女生留了下來,帶她入職。team,這是韋晶學會的第二個外企用語,因為小女生一直在t來t去的,剛開始韋晶沒懂,後來才明白這是說部門團隊的意思,趕緊也就跟著t了。


    至於第一用語,自然是那個做不來饅頭,不用問別人,一簽合同的時候她就明白了。就是一個小時工,按時間拿錢,六個月一簽,一小時13塊錢,加班按照勞動法標準,給上四險一金,至於什麽doublepay,bonus,那你想也不要想,這都是人正經的regr才有的福利。當然,這個時候的韋晶還啥也不懂,覺得能在bm當個小時工已經很光榮了。


    等中午吃過飯電腦安裝好之後,韋晶的第一個刺激就來了,唰唰唰進來五六個郵件,一水兒的英文,看得韋晶直暈。哆哆嗦嗦地挨個打開來看,還好,前幾個都是群發的一些公司例行郵件,什麽公司新聞啊,人員變動啊,可以不用管。


    可最後一個,卻是jane發出來,雖然她人在香港,卻沒忘了今天進新人。韋晶借著金山詞霸看明白了大意是歡迎自己,果然沒一會兒,好幾封回信都就到了,都是那些還沒見麵的team裏的同事發來的,韋晶立刻出了一身的汗。


    很顯然,這郵件不回不行,可你說明明都是中國人,幹嘛非用英文發郵件呢?!可自己要是用中文回,也丟不起這個臉啊,別人會怎麽想?費了半天勁寫了兩句半話,可她自己看著都覺得勉強能靠個chinglish的邊兒,那離english還遠著呢!打死也不敢發出去。


    正犯愁呢,“滴滴”短信響了,韋晶一看,是陶香的,問她上班感覺如何?韋晶頓時茅塞頓開,霹靂啪啦發了個短信過去,沒一會兒,陶香回過來了,韋晶心滿意足地把那幾句英文照抄了上去,發出,這才鬆了一口氣。


    “ivy?ivy?韋晶?”“啊?”韋晶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回身,“怎麽了?”另一個做饅頭的小姑娘amy正瞧著她,“我叫你半天了,沒聽見啊?”“對不起啊,剛才發郵件呢,沒聽見,抱歉啊!”韋晶賠笑說。“anyway,你跟我來一下,”amy無所謂的聳聳肩,轉身就走,韋晶趕緊起身跟上。


    偷偷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一路上韋晶跟催眠似的在心裏重複,你叫ivy,你叫ivy,你叫ivy……話說這名字也是韋晶從金山裏找的,那裏麵不是有一個人名庫嗎。她以前看著別人有個英文名字就挺羨慕的,輪到自己那不得找個好的,整整研究了一個下午,最後選了這個,跟自己韋姓比較靠近,貌似很多人取英文名字都會這樣。


    左轉右轉的到了一間小會議室,amy一推門,韋晶就嚇了一跳,不大的屋子裏堆滿了一包包的信封。“是這樣,這些呢都是咱們的宣傳材料要郵寄給客戶的,宣傳頁已經在信封裏了,你要做的呢就把這些名片放進去,然後把信封封好就行了,回頭我再教你怎麽郵寄物品,ok?”


    “ok,ok,”韋晶趕緊點頭,amy轉身就往外走,到了門口又回頭說了一句,“對了,你盡快啊,jane說這個很急的,你要是有問題就問我,”說完就出去了,隻留下韋晶一個人跟一屋子的材料。


    還看什麽呀,幹吧,韋晶先打開一包信封,果然裏麵都有宣傳彩頁,塞進去一個名片,把信封上的粘條撕掉,一貼,就行了。雖然工作簡單機械到白癡,但是連著幹了三個小時之後,韋晶覺得自己頭暈眼花的離白癡也不遠了。


    “第一天就這樣?”韋爸爸問。“那您還想怎麽樣啊?再粘一萬個,那估計你閨女的腳趾頭也得搭進去了!”韋晶苦著臉說。“剛進一個單位都這樣,忍忍就過去了,我們當初吃過的苦比你多多了,粘個信封算什麽呀?”韋媽媽不以為意地說。


    “得,得,我不跟你們說了,明天還上班呢,洗澡睡覺去了!”韋晶一看得不到老娘同情不說,八成還得受點教育,趕緊扯呼了。韋媽媽看著韋晶消失在洗手間的背影,歎了口氣,“你說你閨女這回能堅持幾天?”韋爸爸隻能苦笑著搖了搖頭。韋大小姐上班的最短記錄是半天,一家私企,吃了人一頓炒疙瘩(中午工作餐,打掃衛生的大嫂炒的)之後,她就扛不住了。“順其自然吧,她不小了,路也得她自己走,”韋爸爸拍了拍妻子的肩。


    韋晶在睡夢裏繼續粘她的信封,米陽卻夢見自己在拚命的追一個疑犯,好不容易逮住了,卻發現那家夥隻穿了一雙絲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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