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營房馬路邊的路燈已經亮了起來,空地上有的兵在打籃球,還有其他戰士在打羽毛球乒乓球什麽的,既熱鬧又井然有序。剛從團部衛生所回來的高海河不時地向對他敬禮的士兵們還禮。


    忙碌了大半天終於回到了辦公室,高海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神色難掩疲憊,隻覺得自己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今天還真是“熱鬧”的一天,尤其是下午鬧的那一出,真是讓人尷尬到了極點。


    妻子和小姨子隨便闖紅燈不說,還為丟了幾百塊錢,愣是把兩個車主鬧到了派出所。當時還死也不跟人警察說丟了多少,非等自己來了才肯說,說是怕警察偏心眼,坑外地人。


    其實要不是人家反應及時踩了刹車,她們倆可就不是因為躲避崴了腳蹭破皮那麽簡單了。再說錢丟了未必就是在那兒丟的,就算是,當時圍著看熱鬧的人那麽多,保不齊裏麵就有小偷,關人家車主什麽事兒呀。


    一想起那兩個車主的神色,高海河就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那個胖子還說什麽,你們這不是擺明了訛人嘛,人交警都說了沒我們什麽錯,要不是這女的沒完沒了,我們哪至於浪費這麽多時間,你說浪費就浪費吧,才為了區區五百塊,你知道我一小時值多少五百啊?


    那個漂亮女孩兒則直接掏了五百塊放在桌上,淡淡地說了句,這樣我可以走了吧。要不是妻子看懂了自己的憤怒扯住了美玉,看見她還想伸手去拿的時候,自己真的很想……唉,高海河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老高,你怎麽在這兒啊?我剛才碰見司務長說你媳婦下午就來了!”教導員老白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揉著太陽穴的高海河一扭頭,就看見去團部開會的老白抱著一摞子材料正費勁巴拉地往屋裏拱,他趕緊起身過去幫忙。


    “這都啥呀?”高海河把書放在了桌上,順手翻了一下,“三個代表的學習材料,回頭先組織各連排主官們學習,然後再傳達給戰士們,”老白一邊拿帽子扇風一邊說。“喔,你今天學習的成果怎麽樣啊?”高海河順手把自己的大不鏽鋼杯子遞了過去。


    老白接過去就是一陣牛飲,喊了聲痛快之後伸手抹抹嘴巴正要回答,突然想起之前的問題來,“哎我說,差點被你繞走,你怎麽還不回家,這好不容易媳婦兒來了,不趕緊回家親熱去,窩這兒幹嗎?”高海河一笑,“傍晚的時候二連一個戰士從器械上跌下來了,我跟去醫院看看。”


    “是嗎?嚴重嗎?”老白趕緊問。“沒啥大事兒,腕骨挫傷,養養就好了,”高海河說。“呼……”老白長出了一口氣,“那就好,現在團裏最怕出事故,上個月三營那個兵出事兒還沒掰哧清楚呢,回頭得給下麵再強調一下,課餘時間玩器械也要有度!安全第一!”高海河點頭讚同。


    “行了,這都不要緊,你趕快回去吧,別讓人弟妹等急了!”老白擠眉弄眼,一臉的壞笑。高海河一哂,“都老夫老妻了,沒什麽急的!”老白一瞪眼,“胡扯!你們一年沒見了,你不急?就算你不急,弟妹還急呢,快走快走!”高海河隻能笑笑抓起帽子往外走。


    出了屋門還沒走幾步,老白又伸出頭來喊,“晚上動靜小點,小心那幫壞小子聽房!”營部的小兵們都吃吃偷笑了起來,高海河尷尬地衝老白揮了揮拳頭,又瞪了那些兵一眼,這才大步走了。


    “姐,這部隊的房子比咱老家的也沒好多少啊!”楊美玉坐在桌子邊嗑瓜子,楊美蘭則拿著個鞋墊兒坐在床邊納著,她們被安置在了招待所。聽妹妹這麽說,楊美蘭抬頭微笑著說,“俺覺得挺好的。”楊美玉一撇嘴正想說話,門突然被人推開了,她興奮地站起來,“姐夫,你回……”話沒說完,就發現進來的是個女人。


    “喲,都在啊,你就是高家弟妹吧?”那個女人笑容聲音都爽朗,口音是帶了點東北腔的普通話,個子不高,身材倒挺豐滿的,看著三十來歲的樣子,腦後盤著一個發髻。屋子裏就倆女人,一個看著就很年輕,所以她的目光自然就落在了年長些楊美蘭的身上。


    “是,我是,”楊美蘭趕緊站了起來,那女人幾步走了過來,把手裏的東西一放,然後拉住楊美蘭的手笑說,“我們那口子是營部教導員,跟你們家高海河是搭檔,我姓劉,聽人說你來了,我就過來看看,小高還沒回來吧?我家那口子也沒呢,他們當兵的就這樣,每天不忙到三經半夜的不算完,”劈裏啪啦說了一通之後,她又想起什麽似的指了指桌上的塑料袋,“這是些櫻桃,北京西山這邊的最好吃,新鮮著呢!”


    “謝謝您,謝謝您,”不善言辭的楊美蘭隻會一個勁兒的道謝,紅著臉,有些手足無措。倒是一旁的楊美玉拿出一個用手搓了搓放進嘴裏,咂巴了兩下就笑說,“姐,真的挺甜,你嚐嚐!”她又抓了兩個想遞給楊美蘭。


    “小妹!”楊美蘭覺得有些不合適,劉大姐倒是一笑,“這是你妹妹呀?多大了,長的挺水靈的嘛!”楊美玉甜甜地叫了一聲,“劉大姐你好,今年六月就二十了。”劉大姐連連點頭,“好,這年輕就是好。”“瞧您說的,你也年輕啊,今年有二十五了吧?”楊美玉歪頭打量著說。


    劉大姐咯咯地笑了起來,“小姑娘真會說話,二十五?我都快三十五了!”楊美玉表情驚訝地說,“真不像!要不說您們這些城裏人就是會保,對,保養!不像我們這些鄉下人。”這話說的劉大姐越發高興,楊美蘭也緊張地跟著笑。


    劉大姐也是隨軍來的,老家在延吉一個小鎮子上,鎮上的人都知道她男人在北京當軍官。在老家那邊能嫁給軍官的就不多,能隨軍來北京這樣大城市的就她一個,因此她在老家那邊是很被人羨慕的,父母臉上也有光,張口閉口都說我姑娘那可是北京城的城裏人,部隊每月還給發工資呢!


    楊美蘭生性內向,見了外人就不愛說話,可這會兒丈夫同事的妻子來了,她生怕言行有差,丟了丈夫的臉,因此隻能找機會不熟練的客氣著,“大姐,您請坐,我給您倒水。”劉大姐轉身剛坐下,楊美玉就機靈地捧出一大把花生,“大姐你嚐嚐,俺們老家帶來的,可脆香呢。”劉大姐欣然接過,


    看她和小妹聊的熱鬧,楊美蘭無聲地放下了水杯之後,就安靜地繼續坐在床邊納鞋墊。突然聽劉大姐問她,“聽我們家老白說,小高提副營也有些日子了,你們怎麽才過來啊?”“喔,家裏有事兒走不開,”楊美蘭微笑著回答。


    劉大姐又問,“那你們兩地分居多久了?”“五年了,”楊美蘭答道。“唉,當初我也是熬了七八年才隨的軍,趕上八年抗戰了!”劉大姐搖頭說,“嫁給他們當兵就是這點不好,級別不夠,你就別想跟著走,一年隻能見一次。女的就隻能在家幹耗,男的那心裏跟貓抓的似的,也隻能忍著!”“咯咯!”楊美玉笑了起來,“俺姐還不想來呢,怕影響俺姐夫!”楊美蘭則頭壓得更低了,隻是脖根兒都紅了


    磕花生到口渴的劉大姐拿起杯子喝了幾口又說,“妹子,不是我說,你來就對了,你們家高海河不到三十就提了副營,聽我們老白說,領導可欣賞他了,長得也俊,身條兒又好!這可是北京,不是你老家那小地方,那漂亮丫頭多了去了,”說到這兒,她壓低了聲音做神秘狀,“咱們部隊裏有好幾個軍官都是調過來之後離的婚!”


    “啊!”楊美蘭輕叫了一聲,好像紮到了手,她把手指塞進了嘴裏輕輕吸吮著。“喲,沒事兒吧?”劉大姐探起身子問。楊美蘭連連搖頭,楊美玉倒沒放在心上,她關注的是方才說的離婚的事兒,“不是說那個軍婚要,要保護嗎?咋能說離就離呢?”


    劉大姐一笑,那笑容包含了很多難以言喻的意味,居高臨下,不屑,覺得問這個問題的人很傻很可憐“保護不假,你也得分什麽事兒啊!人家就說沒感情了,鬧到最後,至多把那身軍裝給他扒了,正好,人轉業就留在北京了!”楊美蘭咬著嘴唇沒說話,楊美玉轉著眼珠不知道在想什麽。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隨便這麽一說,你們家小高可不是那樣的人,不過這男人就得看緊一點,那句老話聽過沒有?”看著兩姐妹都特認真地聽她說話,劉大姐很滿意,她跟傳道似的說,“丈夫,丈夫,一丈之內就是夫,出了一丈,他指不定就是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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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一會兒早點休息吧,今天累壞了吧?”高海河接過妻子遞過來的毛巾邊擦臉邊說。楊美蘭輕輕搖了搖頭,“俺不累,”說完彎腰把臉盆從洗漱架上拿了起來想把水倒了,高海河趕緊伸手去接,“我來!”楊美蘭一個輕巧地轉身躲開。


    高海河習慣性的先把毛巾疊整齊之後再掛在架子上,再回頭,楊美蘭已經把一杯晾好的白開水放在了桌上,衝他羞澀一笑,又坐回了床邊低頭搓弄衣角。


    屋裏一下子安靜了起來,高海河覺得自己的呼吸聲好像比步戰車的轟鳴聲還大,有些別扭的他端起水杯想找個凳子坐下,卻發現唯一的凳子被一個大編織袋占據了。楊美蘭沒說話,卻抬身往旁邊讓了一讓,高海河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坐在了她身旁,兩個人之間隔著不到一掌寬的距離。


    “咕嘟咕嘟”先喝了兩口水,高海河微笑著說,“真好喝,我半天沒喝水了,謝謝。”楊美蘭微嗔道,“你跟俺客氣什麽。”高海河一笑沒說什麽,兩人之間又有點冷場。結婚快六年了,兩個人實打實相處的日子加起來還沒有六個月,妻子又內向,每次兩個人初見麵都有些尷尬,真像歌裏唱的那樣,我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又不是外頭,你坐的那麽挺,多累啊,”楊美蘭小聲地說,高海河稍稍鬆了下腰,“習慣了,再說我們平時都不坐床,有點別扭,對了,小妹怎麽也來了,你電話裏沒說啊。”


    “她初中畢業都兩年了,也沒找到啥合適的工作,她又不願意下地,這回俺能跟你來部隊了,爹說北京大地方,你又是軍官,讓她出來開開眼,咱們能照應著點,我想著最好能幫她找份工,表叔家的二姑娘就在北京幹活,去年捎回來兩萬塊錢,家裏新瓦房都起來了,”楊美蘭低頭說。


    高海河眉頭不禁一皺,不用問,妻子雖然說是自己想給妹妹找工作什麽的,但那肯定是老丈人的意思。說什麽堂叔家蓋新房,其實是在暗示自己平時給的錢太少,可自己一個軍官能掙多少錢,每個月三分之二都寄回給妻子了,好在吃穿住行部隊都管,留個買牙膏肥皂還有書的錢也就夠了。


    見丈夫不說話,楊美蘭偷偷抬眼打量了他一下,她知道自己的親爹有多難纏,可這話要是自己不說,回頭老爺子肯定會寫信或者打電話親自跟丈夫說,到時候那話肯定更難聽。


    “知道了,先讓小妹在北京玩玩吧,有什麽事情過後再說,”丈夫的聲音打斷了楊美蘭的思緒,她趕緊點點頭,“都聽你的。”高海河一想起老丈人那張幹瘦的臉心裏就覺得堵的慌,父親是天津的下鄉知青,在那山溝裏窩了半輩子而沒有機會回城,因此給唯一的兒子取名海河,以懷念故鄉。


    父親在一次生產隊勞作事故中去世,而體弱多病的母親也在自己考上軍校那年就隨父親而去了。現在的老丈人是當年的村部會計,不論是自己當兵還是幫忙照顧身體虛弱的母親,他都起了很大的作用,雖然,他沒有白幫忙。


    想到這兒,高海河一陣煩躁直衝腦門,“好了,時間不早了,休息吧。”他站起身來脫衣服,恨不能把那些個煩心事兒也像脫衣服一樣,扒個精光。可脫到一半才想起來現在不是光他一個人,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妻子,楊美蘭背著他迅速把被子打開,鑽了進去活動了幾下,然後脫下的衣褲就被她輕輕地放在了被子外麵。接著她翻了個身麵朝牆,把被子拉到下巴底下,可耳根子卻是遮不住的通紅。


    高海河尷尬地咽了口吐沫,一咬牙,他飛快地脫掉了外衣,關燈,上床。屋裏頓時一片黢黑,高海河微微鬆了口氣,黑暗可以掩蓋很多東西,最起碼現在自己不用考慮要擺什麽表情才合適。


    說尷尬也好,說別扭也好,高海河暫時沒有鑽入妻子被窩的打算,反正現在已經是六月了,天氣很暖和,就算是不蓋被他一樣可以睡一覺。高海河命令自己什麽都不要想,就像往常那樣趕緊入睡。可還沒等他給自己催眠成功,一陣悉索聲傳來,高海河下意識地繃緊了肌肉,然後就感覺到一個火熱的身體靠了過來,他不禁有些吃驚。


    楊美蘭和他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害羞的個性似乎已經滲入骨髓,雖然做夫妻已久,但她從沒有主動求歡過。一時有些糊塗的高海河突然發現妻子正抓著他的手往那邊扯,驚訝之下他條件反射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理智立刻阻止了他,自己的手慢慢落在了一片綿軟溫熱之中。


    高海河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妻子急促的呼吸和心跳,“砰,砰”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之後,高海河做了一個深呼吸,一個翻身壓了過去。正在為自己的舉動羞愧又緊張的楊美蘭頓時鬆了口氣,那種難堪的感覺也在丈夫的火熱體溫中煙消雲散了。


    今天外頭想要聽房的人都已經被體貼的老白給趕走了,可就算不走他們也會大失所望的。因為還沒有五分鍾,屋裏的燈就亮了,高海河用緊急集合的速度從床上竄了起來,他按照妻子的習慣飛快地從包裏找到了藥,然後給送了過去,“美蘭,張嘴,快把藥吃了!”


    就著之前那半杯涼水,楊美蘭勉強把藥吃了進去,高海河一隻手抱住她,另一隻手輕捏著她的下巴,以免因為抽搐而咬到舌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會兒,楊美蘭平靜了下來,身體神經質的抽動也停止了,高海河這才鬆開了手,兩個人都是大汗淋漓。


    楊美蘭愣愣地看了丈夫一會兒,突然一把推開了他,自己埋頭到被子裏開始哭了起來。幾乎聽不到她的哭聲,卻能看見她細瘦肩膀的劇烈抖動。高海河本想勸一聲別哭了,以防情緒激動又犯病,可現在這麽說,無疑是對妻子的再一次傷害,他隻能無言地用手輕輕撫摸著妻子的肩安慰著她。


    隔壁的楊美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站起身來,雖然部隊招待所的牆壁很薄,可是姐姐姐夫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偷聽起來也挺費勁的,可剛才姐夫喊的那句吃藥什麽的自己可是聽清的真真的。


    她踮著腳悄聲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臨行前老爹的話又一次響了起來,“你姐姐那羊角瘋的毛病可能是治不好了,成親這麽多年,她也沒能生個娃,現在你姐夫去北京當官了,可不能讓他借由頭甩了咱,爹可就指望著你了!”


    “小姐,這是找您的零錢,請收好,請在那邊等候,謝謝!”服務員麵帶微笑的指了指櫃台的另一側,韋晶點點頭,“謝謝,”說完溜達到了指定位置,她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邊拿紙巾擦著腦門上的汗,一邊無謂地打量著屋裏的人。


    下午三點的星巴克裏人不算很多,卻恰好把每一張凳子都占上了,這徹底打消了韋晶想坐下來休息一下的妄想。倒是有些老外不畏炎熱的坐在外麵的涼傘下喝著冰咖啡還一臉愜意狀,可剛從外麵衝進來韋晶實在沒勇氣和體力去挑戰那個溫度,更何況還得配上一杯小三十塊的冰咖啡,花錢受那洋罪幹嘛!


    好在星巴克的空調風力十足,沒一會兒韋晶的汗就落了下來,今天是六月的最後一天,氣溫卻高的如同七八月份酷暑時節,掛在牆上的電視裏正傳出播音員的播報生,“本市氣象台已發出橙色高溫預警通告,地表溫度接近四十五度,請大家做好防暑降溫的工作,盡量減少外出活動……”韋晶聽著女播音員優美的聲音直撇嘴,心說別說是橙色預警,你就是大紅色預警,地表溫度接近五十四度,老板們也能把你踢出來買冷飲。


    “小姐,您的咖啡準備好了,”服務生的招呼讓韋晶回過神來,趕緊轉身過來,一看那四個大口袋,韋晶不自覺地咽了口吐沫。等把那幾個口袋一接過來,韋晶就覺得自己肩膀猛地一墜,忍不住在心裏痛罵起amy來。


    都是這三八女人無事獻殷勤,自己卻不肯跑這一趟,說什麽這個會議很重要她必須參加脫不開身雲雲,把正忙著做表格的自己給攆了出來,要知道那表格也是老板讓她做的啊……她有什麽可忙的,不就是在會議室裏給老板們端茶倒水嘛!


    櫃台裏的小夥子見韋晶站在外頭不動影響到後麵客人取餐就想請她讓開,但這位小姐不知為什麽一付咬牙切齒狀,他隻能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您還需要什麽嗎?”韋晶這才發現自己擋路了,“沒有,謝謝!”她幹笑著搖搖頭轉身就走。


    到了大門口,店員們都在忙,沒人來伸把手,韋晶無奈就想用屁股把門拱開,雖不雅觀,但也沒辦法,兩隻手都跟墜了個千斤頂似的,要是再能抬手開門,她也不用在bm受氣了,直接去參加舉重隊算了。“咦?”韋晶臀部剛一用力,就覺得自己一下子頂上了一個溫暖的所在,她下意識地回頭去看,一張古銅色的,有些尷尬的笑臉頓時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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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撞了滿懷的兩個人一時間都有些楞,韋晶手裏還拎著三個巨沉的大口袋,猛然間失了平衡,人幾乎是半靠在了那個男人懷裏,而那個男人也下意識地抱住了她,韋晶就覺得自己的後背熱乎乎的,一股帶著些汗味兒但絕對健康的氣息包圍了過來。


    “excuseme?”一聲問訊驚醒了犯傻的兩個人,一個金發碧眼的帥哥被擋了路,等了一會兒卻不見這倆人動窩,無奈之下隻好提醒了一句。韋晶跟被針紮了似的從那男人懷裏彈了起來,那個男人也紅了臉。手忙腳亂之中,左手拎的那兩個塑料袋子還滑落到了小指和無名指上,剛好被小指上帶的戒指卡住。這下好了,那足有三斤半的重量就全部掛在了這兩個指頭上。


    韋晶一邊嘶嘶地倒吸涼氣,一邊不忘給人讓路,那個老外先對她點頭微笑著說了句“thanks,”然後才側身邁步進了店裏。若是平時,韋晶定要言笑晏晏地秀一把“youarewee!”要知道以現階段她的聽力水平能聽懂的外文不多,好不容易能碰上一句半句能對話的,還是個外國帥哥,這還不得緊著顯擺?可現在被迫練二指禪的韋大小姐哪還有這樣的心情啊,隻覺得再過一會兒這二指禪就該變成二指斷了。


    “同誌,你沒事兒吧?”韋晶的表情實在太過猙獰,一直站在一旁的“古銅色”終於開口問了一句。韋晶卻顧不上理他,往旁邊挪了兩步,然後齜牙咧嘴地,歪著身兒的,小心翼翼地把塑料袋放在了地上,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這一口袋咖啡飲料就得小兩百,弄灑了自己可賠不起。


    活動了一下那兩根手指之後,韋晶把自己的雙肩背書包扯到身前去摸紙巾,本來外麵就熱的要死,又折騰了這麽一出,這會兒都能感覺到汗水順著鬢角流下。一邊摸韋晶一邊慶幸自己從來不化妝,這要是換了amy那個粉底妖女,現在肯定就隻剩下妖女了,哈哈,韋晶越想越可樂,忍不住笑了起來,站在她對麵的古銅色更不知所措,剛才還苦大仇深的樣子,怎麽又笑了。


    “見鬼,出門前我明明裝了包紙巾的?”韋晶皺著眉頭在書包裏翻找著,嘴裏也無意識地嘀咕著。“要不您先用這個吧?”一塊手帕遞到了韋晶眼前,韋晶一愣,沒接,看看那個男人,又看看手帕。古銅色的手舉在半空,臉上的表情越發尷尬,“這是幹淨的,真的,我昨天剛洗的!”他認真地強調著。


    其實韋晶倒不是嫌髒,主要是帶著手帕出門的男人一般都是自己老爹那個年紀的了,很少看見這麽年輕的。剛才因為忙亂沒仔細看,現在才發現這是個小男生,看著也就二十歲的的樣子,五官端正,健康又陽光的樣子。看著他臉上的汗也不少,韋晶一笑,“不用了,你自己留著用吧。”她順手指了指那男孩兒的腦門。


    說完她用手背隨意地擦了擦臉頰兩側,背好書包,彎腰就想去提袋子走人。那個男孩兒愣了一下,突然把手帕塞到了韋晶手裏,急急地說了一句,“那你用這個墊著手吧,”然後不等韋晶說話人已經轉身進了星巴克。


    “哎?”韋晶扭頭想叫住他,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又趕緊接手機,一按接聽鍵amy的抱怨聲就立刻傳了出來,“ivy,在哪兒呢?老板們都快散會了,你不是想讓他們改喝下午茶吧?”“我馬上就回去,方才……”韋晶剛一張嘴想解釋就讓amy堵了回來,“行了,別說了,趕緊回來吧,就這樣!”然後又聽她在跟什麽人說話,“今天比賽的票,你給伯母了嗎?”然後手機就掛上了。韋晶給噎的站在大太陽地裏直翻白眼。


    惡狠狠地把地上的三個袋子拎了起來,韋晶一邊在心裏問候amy家祖宗十八代,一邊快步往公司那邊走。bm公司大廈離這邊本來不遠,但是因為前幾天修路又趕上下雨弄得泥濘不堪,韋晶隻能從一旁的胡同裏繞行過來,自然會耽誤一些時間,但是那隻負責拍馬屁的才不管這些呢。


    韋晶不時地把袋子換換手,以緩解壓力,頭頂的太陽依舊熱辣辣,腦門上的汗已經不是一滴滴地流而是流成行了。韋晶本就沒有帶遮陽傘的習慣,更何況她現在就是帶了,也沒有第三隻手用來撐傘。一滴汗突然流到了眼睛裏,其中的鹽分煞得韋晶用力地擠眼睛,但還是不舒服,正想著要不要放下手裏東西好好揉揉,不經意間看見地上的人影兒有些重疊。


    韋晶一愣,眨了眨眼,心說自己是不是中暑了,怎麽看東西都開始雙影了。站住腳再看,突然反應了過來,韋晶猛地一個回身,就看見一個穿著滿身是洞的文化衫的小黃毛正緊緊的站在自己身後。離得近也就罷了,更重要的是,他手裏那紅色的,印滿玫瑰圖案的錢包可太眼熟了,韋晶腦子一熱,她嗷的就是一嗓子,“抓小偷!”


    那小偷先是被她嚇了一跳,接著退了她一把撒腿就跑,韋晶下意識地就追了過去,急速奔跑中還喊了幾嗓子,“抓小偷!”可這大中午的人們都在家躲陰涼了,胡同裏就沒什麽人,再說就是有人,也未必出來幫忙,可這緊要關頭,韋晶早就忘了遇見小偷要喊著火的事兒了。


    開什麽玩笑!要是光那二百塊錢就算了!可身份證,工資卡什麽的都在裏頭啊!!剛發的工資啊!你知不知道姑娘掙這點銀子有多難,受了多少委屈!那比你偷東西難多了!!!你老板可從沒用英文擠兌你偷得少,幹活不麻利吧?!


    韋晶對於設密碼這件事兒是比較主流化的,那就是用自己的生日,現在小偷們也都知道。雖然米陽用無數個慘痛案例警告她改個密碼,她總是當耳旁風,覺得我連偷的機會都不給他,那還輪得到小偷們來輸密碼。可沒成想今天就出了大漏子了。


    本來大太陽的被踢出來買東西就夠倒黴的了,最近這段時間又總是被amy呼來喝去,還時不時就被她找茬兒訓一頓,今天你居然還來偷我,這不是落井下石嘛!心底淤積已久的鬱悶頓時變成動力,韋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追了過去,剛才還重若泰山的三個口袋瞬間也成了輕如鴻毛。


    那小黃毛就算沒練過輕功,要跑過一身負重還穿著高跟鞋的韋晶那也是輕而易舉,眼瞅著那一身破洞的文化衫漸行漸遠,韋晶哭的心都有了,但依舊采取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繼續追著。正絕望之際,突然就看見那小偷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然後一個人影迅速閃了出來將欲起身再逃的小偷又按了回去。


    韋晶大喜,渾身瞪時又充滿了力量,兩腳生風地跑了過去。那個小偷的左臂被人高高擰起,半拉臉貼在地上,右手撐在地上,嘴裏哎呀媽呀的叫著還在不停掙紮。韋晶到了跟前二話不說,一腳就踩上了小偷攥著她錢包的右手腕,嘴裏怒喝一聲,“你個小兔崽子,姑奶奶的錢包你也敢偷!活膩味了吧你!”


    被那一腳踩得雞貓子鬼叫的小偷突然沒了聲響,咧著大嘴看著氣勢洶洶的韋晶。按著他的那位也有點楞,眨巴著一雙牛眼看了韋晶半晌,然後轉頭衝一邊問,“排頭兒,咋辦?”


    韋晶自然而然地順著他發問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禁一愣,剛才給手帕那小子正站在一旁,明顯是在忍笑,他手上還端著一杯星巴克咖啡……


    “這天簡直熱的邪乎,哪像六月天啊?”周亮拿著一瓶礦泉水狂飲,可嘴裏依舊抱怨個不停。張姐斜了他一眼,“喝水都堵不住你那張嘴,想以前我們執勤的時候,連水都沒的喝,你知足吧你,哎?大米,老胡,快過來喝水,冰的,剛送來的!”正說著,張姐發現了米陽和老胡,趕緊招呼。


    周亮哼唧了一句,“偏心眼!”張姐給氣樂了,“是啊,我偏心眼,你要是連續三個小時在大太陽底下曬著,我也偏著你,隻可惜有人沒半個小時就跑來躲陰涼……”“得,得,得,我的老大姐,算我什麽都沒說,我執勤去了,這回要是不中暑暈倒,我都不回來我!”周亮抄起帽子往外走。


    棚子裏的警察們就樂,張姐笑說,“那沒問題,你要是暈倒,我去抱你回來都行!”“嗬嗬,”米陽笑著接過張姐遞來的礦泉水,“謝了,張姐。”說完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兩個多小時一直在外麵巡邏,這嗓子都快冒煙了,冰涼的水一下肚,米陽真想大喊一聲爽啊!


    “警察同誌,我們要去c區,該怎麽走啊?”一個帶小孩兒的年輕媽媽走上來問米陽。米陽放下水給她指點了方向,這位母親讓兒子跟米陽道謝,小小子卻害羞地躲在了媽媽身後,米陽衝他擠擠眼睛做了個鬼臉兒,小孩兒咯咯一笑,雖然跟著媽媽走了,卻兩步一回頭的看米陽。


    “大米,你說你個小年輕還挺喜歡孩子的,”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的張姐笑說了一句,“那就趕緊結婚生一個唄。”米陽憨憨地一笑,他可不敢接這個話茬兒,也不知道為什麽,所有見了他的年長婦女,都很喜歡他,主要表現在都想給他介紹女朋友。前幾天他還跟韋晶牛吹自己魅力無窮,人見人愛,車見爆胎,結果被韋晶評價為,說到底,你不就是個中老年婦女之友嗎。


    一想起韋晶,米陽就不禁琢磨這丫頭現在在幹嗎?做表格還是在開會打雜,還是又在幹郵遞員的工作,給客戶寄信……當然,米警官怎麽想也想不到,韋晶現在在幹他的工作,抓賊。休息了一會兒,米陽正打算跟老胡繼續執勤,“大米,有人找你!”周亮一腦門汗的領了個人進來。


    “牛子?你怎麽來了?”看著那張肉乎乎的肥臉,米陽很高興,有日子沒見這些老朋友了,釘子也隻能有空打個電話聯絡一下而已。自打調到了雞場路,每天就跟陀羅一樣的忙個不停,家長裏短,雞毛蒜皮,天天都有事兒讓你去忙活。以前總聽下麵抱怨基層忙,米陽還挺看不上那些人的,心說再忙忙得過我們刑警?可真正幹了基層才知道,這活兒不好幹,瑣碎的能讓人發瘋,你還不能不管。


    “我也是出任務啊,”牛子笑嘻嘻地說,並老實不客氣地拿起米陽那剩一半的礦泉水就開喝。“不是吧,你牛大記者不是專跑社會口兒嗎?怎麽的,又改體育了?”米陽笑問。“咳,甭提了,我們跑體育的那哥們吃大排檔吃竄稀了,正在醫院吊瓶呢,最近測試賽又多,實在沒轍,隻能讓我先頂上,再說萬一碰見個社會事件呢,咱也算不白來!”牛子抹嘴說。


    “我呸,你少烏鴉嘴啊,什麽社會事件,你就盼著出事兒啊?”米陽笑罵了他一句。牛子嘿嘿一樂,四下裏一張望,“我說你們派來的人也不多啊,夠用嗎?這可是奧運測試賽!”米陽微微一笑,“大隊人馬在正門那邊,我們這兒就是個進出通道,用不了那麽多人,再說還有武警呢。”


    牛子還未開口,在一旁又趁機偷懶的周亮說,“就是,這地方,有我們這十幾個人,七八條槍也就夠了!”牛子一愣,“你們給配槍了?”米陽噴的一樂,一旁負責裝備的小女警接過了話茬兒,“沒有啊,都沒配,就是普通的治安裝具。”


    周亮特嚴肅地說,“你們女警確實沒配,我們男警配了!”小女警不明所以,眨著眼看周亮,牛子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哈哈笑了起來,棚子裏的男警察們都憋著笑。張姐明白,朝著周亮屁股就是一腳,“滾蛋,趕緊幹活去,少在這兒鬼扯,小英,別理這些壞小子!”


    米陽跟著周亮一起走了出來,牛子也跟上了,他說現在比賽也沒開始,還不如跟著米陽他們轉轉,找社會新聞呢。周亮最愛侃大山,沒幾分鍾就跟同樣喜歡磨嘴皮子的牛子成了知己,米陽也樂得聽一些社會“新聞”。


    正聽牛子口沫橫飛的說xx女明星被抓奸在床的時候,兩個老太太走了過來,一個看著就爽利的老太太開口就說,“警察叔叔,我打聽個事兒!”米陽一愣,看老太太那架勢是在問自己,隻能苦笑著問了一句,“阿姨,我有那麽老嗎?”


    旁邊的周亮和牛子哈哈笑個不停,爽利老太太這才琢磨過味兒來,“嘿,瞧我這嘴,不過小夥子,你有什麽不願意的呀,你還占我便宜了呢!”米陽唯有苦笑,心說又不是我讓你叫的。“吳姐,”另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扯了扯爽利老太太的衣襟兒,然後衝米陽微微一笑,“同誌,xx居民區是不是在這邊啊?”


    米陽心裏微微一怔,這老太太看起來有些麵善,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他搖了搖頭,“阿姨,因為建奧運場館,早就搬遷了,他們現在拆到豐家園那邊了,您得坐地鐵到公主墳再倒那6xx,那邊有一站就叫豐家園。”“喔,是嗎?”老太太有些怔忡。“我說未必在這兒了吧,”叫吳姐的老太太說了一句。


    “一年前就拆了,您不知道嗎?”周亮插了一句。老太太搖搖頭沒說話,吳姐倒是說了一句,“我們打城裏來的,有很多年沒過來這邊了。”“二十五年了……”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輕輕歎惜了一聲,幾乎低不可聞,倒是米陽的耳朵尖,他不禁看了一眼那老太太。


    “算了,吳姐,那咱們走吧,”老太太拉著同伴想走,米陽忍不住說了句,“您要是過去地鐵,我們可以開車送您一趟,大熱天的。”“不用,不用,我們就是來這邊看比賽的,突然想起以前住過這邊兒,所以過來問問,就是問問,謝謝您啦。”那老太太客氣地說。


    “喔,那您慢走,”米陽點點頭,目送著兩個老太太離開。“喂,這老太太四十年前一定是個美人!”牛子歪頭跟周亮說,周亮撇嘴,“不是吧?”“瞧你還不信,咱可是在娛樂圈混了四五年的專職記者,那美女是天然還是改造的,那絕逃不過我的法眼!”牛子很不屑地說。


    聽他們倆神侃了一會兒,對講機響了,帶隊的副所下了指示。“行了,別扯了,讓咱們去小馬路那邊看看,說是武警今天人手特緊,那邊好像沒人巡邏,”米陽說完率先而行,周亮他們也都跟著。


    剛走到山腳下,牛子的手機響了,嗯嗯啊啊說了一番之後,他又著急地要去a3區采訪,說是某體壇大腕突然出現了,主編踢他去抓新聞。可他路又不熟,米陽幹脆讓周亮先帶他過去,然後再來找自己。


    米陽自己順著小路溜達,這邊靠近一座小山,離著場館還有挺長一段距離,平時都是附近的居民來早鍛煉和遛彎的。這會兒是大中午,基本上就見不到人,雖然熱,米陽倒樂得清淨,四下裏看看都是青草綠樹,正好緩解一下眼疲勞。


    可沒走多遠,米陽就發現前麵不遠有兩個人,一個躺在地上,一個彎腰在幹什麽。米陽快步走了過去,“怎麽回事兒?”那蹲著的人一哆嗦,抬頭看米陽,發現他是警察,眼睛登時睜大了。“警察同誌,她突然昏倒了,我正想去叫人呢!”


    米陽掃了他一眼,外形打扮一看就是那些來京打工的樣子,但是年紀不大,十六七歲的樣子,還帶了個盜版的阿迪帽子,也髒兮兮的,口音挺重,卻聽不出來是哪兒的人。“你先站在一邊,”米陽對他揮揮手,然後自己蹲下去看,不禁一愣,居然是剛才問路的那個老太太,就是那個牛子號稱四十年前是美女的那個。


    回頭張望了一下,米陽卻沒發現她的那個朋友,伸手摸了一下脈搏,雖微弱但是一直在跳,呼吸也還正常,臉色蒼白,腦門上有汗,應該是中暑了,而不是心髒病發作,米陽做了初步判斷。他一手微微抬起老太太的頭,讓她保持呼吸順暢,一手拿著對講機請求支援。中間又跟站在一旁的那個男孩子說,“小同誌,幫個忙,掐人中!”


    那男孩子一愣,然後走了過來蹲下,就去掀老太太衣襟兒。正報告情況的米陽一閃眼看見了,立刻吼了起來,“我叫你掐人中,沒讓你耍流氓,你掀人衣服幹什麽?!”那男孩嚇了一跳,畏畏縮縮地說,“不是你讓俺掐人中間嗎?”


    米陽差點兒沒背過氣去,“人中就是人中間啊?我說的是鼻子底下,嘴皮子上頭那人中!不是讓你摳她肚臍眼兒!”等周亮他們趕來的時候,米陽在負責掐人中,扇風,那個外地小工則謹小慎微地扶著老太太的頭部。


    一番折騰之下,老太太剛上了救護車就醒了,人暈乎乎的,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自己怎麽就暈倒了。去上廁所的那個爽利老太太也找了過來,一驚一乍之後才發現自己朋友沒事兒,剛鬆了口氣又問,“我給你打手機你怎麽不接啊?”


    “啊?”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摸兜,“喲,我電話呢,我錢袋呢?”老太太不顧醫療人員勸阻,著急的坐了起來,去翻自己的衣襟,又跟在場的所有人說,“我就把電話和裝錢的小袋都放在衣襟裏頭的暗袋裏了,怎麽就沒了,警察同誌,您看見沒有?”她看向米陽。


    米陽下意識地搖搖頭,接著就反應了過來,那個跟他鬼扯人中間的小子呢。再衝出去一問,剛才跟著送下山之後就沒人看見他了,不是你在管嗎?米陽惡狠狠地咬著牙,“個小兔崽子,偷到老子頭上來了,活膩味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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