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先生,麻煩你按照他說的去做吧,不好意思,也謝謝你。”沈心白道。


    其實沈心白也並不是想讓沐九歌就此離開、不再麻煩他,是因為到了醫院,如果這個人販子的身體出了大問題的話,少不了還要讓他們兩人做筆錄的。


    她不希望這件事情牽連到沐九歌,隻是希望沐九歌能幫他作證、證明這人確實是人販子而已。


    至於……如果真的要追究他防衛過當的責任,她也隻能承擔。


    可是這樣的話……小奶包就隻能跟著蕭宴了。


    救護車上,沈心白輕輕拍著懷中的小奶包,沉默不言,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


    “到底怎麽回事?”蕭宴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更是如同散發著寒氣的偉岸冰山一般,讓人陣陣發寒。


    “躺著的這個人是人販子”,沈心白平靜道,“我開車到幼兒園外不遠處的時候,正見到這個人販子抱著已經昏迷的搖搖。多虧了剛剛下車的那位沐先生,當時他正攔住人販子和他理論,希望他放了搖搖。後來……我為了搶回搖搖,重傷了這個人販子。”


    沈心白的聲音很平靜,將剛剛驚險的一幕完全化作了平緩的語調。就好像隻是在說一個故事,而並不是在說她的親身經曆一般。


    沈心白說得平靜,但是蕭宴聽著,已經感覺了到當時的情況有多麽危急。


    “你?重傷了人販子?”蕭宴微微皺眉,似乎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恩,我可能把他的下麵給踢壞了”,沈心白看向蕭宴,第一次這麽平靜地注視著他的眼睛,“而且你看他頭上流了那麽多血,都是我用高跟鞋敲出來的。可能……我這一次會被追究防衛過當的責任。”


    “如果真的要走一些必須要走的程序,我希望你能善待搖搖,畢竟他是你的親生兒子。”


    蕭宴聽完這話,明顯的不悅,這女人,是在交代後事麽?


    “你放心,蕭家的律師不是吃閑飯的。”蕭宴道。


    把他當成什麽人了?見死不救麽?不管怎麽說,她到底為他生了個兒子,而且還拚命地保護他兒子不被搶走。見死不救,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蕭宴忽然意識到,如果不是這個女人,而是任何一個軟弱得隻知道哭的女人,估計他的兒子現在已經被搶走了。而且,他的兒子也根本不可能會被生下來、根本不可能會被養的這麽大、這麽懂事。


    沈心白輕輕拍著仍舊在她懷裏熟睡著的搖搖,像是在抱著一個稀世珍寶。


    這是她一生之中,最寶貴的東西。


    可以說,是這個孩子的出現,毀了她的愛情、毀了她和陸嘉逸兩人本該有的人生。但是生下搖搖,她從不後悔。


    “寶貝……媽咪不會讓任何人把你搶走的”,沈心白輕輕拍著搖搖,雖說表情已經平靜下來,但心裏仍舊是滿滿的後怕,還有……擔憂,“可是如果媽咪沒有能力再保護你了,你不要怪媽咪,要乖乖聽你爸爸的話,好不好?”


    沈心白知道,昏睡著的搖搖不會給她任何回答,但是她知道,搖搖的心裏能感應得到。他這麽懂事,他會明白她的苦衷、會聽話地乖乖成長的。


    “沈心白,別哭了。”蕭宴的聲音很鄭重,而且,第一次不那麽冰冷。


    麵對一個脆弱的母親,而且還是自己親兒子的母親,他再也冰冷不起來。


    沈心白抬頭看向他,四目相對。她從沒想到,從這個冷如冰山的人口中,竟然也會聽到如此真摯的安慰。


    而這一刻,她能聽到這樣一句話,確實心裏感覺到了一絲暖意,至少……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在關心著她們母子。


    “沈小姐,嫌疑人顱內出血、而且有多處皮外傷、兩個……也已經破裂,再無生育能力。我這麽說他的情況,您應該能明白吧?”從醫生那裏做完調查的警員道。


    此時沈心白正和蕭宴在病房中看護著搖搖。


    搖搖隻是被人用過多計量的自配迷藥捂住了口鼻,以至於現在仍舊昏睡不醒。醫生說隻有等到他自然醒來之後,才能做全麵的檢查,看看有沒有被損傷到頭部、會不會影響到智力。


    “當時的情況沐先生已經和我們做過筆錄了”,警員繼續道,“我們很能理解您現在的心情,但是……抱歉,我想您需要配合我們做一個詳細筆錄,並且……可能需要跟我們回警局一趟。”


    “就在這裏做筆錄吧?”沈心白道,“我想等我兒子醒過來。”


    “可以。”警員倒是很好說話兒。


    沐九歌這時候衝了進來,道:“你們還找她做筆錄幹嘛啊?不是說過了麽,人是我踢的、是我用她的高跟鞋打的。她一個女人,哪有把……把那什麽踢碎的本事啊?哪有能把人的頭砸破的本事?”


    對於沐九歌的維護,沈心白很是詫異。


    自然,心裏也是滿滿的感激。沒想到隻有幾麵之緣的沐九歌,在關鍵時刻居然能這樣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要知道,他可是公眾人物,一旦有了刑事案件的汙點,以後的發展可是很受限製的。


    “沐先生,您幫我救了我的兒子,我已經很感激了。至於故意傷人的罪名……是我做的,我必須要承認。”沈心白道。


    “你放心作筆錄,剩下的事交給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蕭宴看了沈心白一眼,語氣極為堅決。


    聽了這話,沈心白心裏沒來由地一陣安定。


    好像一直懸著的心,就這麽不問因由地落了下來。這種感覺,讓沈心白覺得很奇怪,也忽然有那麽一絲絲害怕。


    這麽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堅強地扛下所有、一個人承受一切苦難,習慣於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日子。如今忽然有了這麽一個人,對她說讓她放心、對她說剩下的事情由他來搞定,她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嗬嗬……自己還真是多慮了。人家隻是針對這一件事的感激而已,又不是永遠會站在你身後,對你說“放心”。


    沈心白將在幼兒園門前發生的事情如實說了一遍,忽然想到,他們所在的那個位置,因為臨近幼兒園和附近的小學,應該是有路控的。


    “這個我們知道”,負責做筆錄的警員道,“沈小姐放心,情況我們已經打電話聯係了局裏,他們已經調了路控來做具體的了解。而且剛剛小張已經把嫌疑人的指紋和拍下的麵部照片都送回到局裏了。”


    “一般拐賣兒童的都是慣犯,不出意外的話,這人一定有案底”,警員這句話是對蕭宴說的,“如果這人犯案嚴重,沈小姐的故意傷人行為雖說仍舊存在,但在司法運作上,隻要律師操作得當,是不用負任何刑事責任的。”


    “好,我了解了”,蕭宴道,“接下來蕭氏集團的律師會跟進此事。”


    其實從蕭宴開著的那輛阿斯頓馬丁、再到蕭宴的衣著、氣度、容貌、談吐,警員們早就猜到了,他應該就是蕭氏集團剛回國的太子爺——蕭宴。


    如今聽到蕭宴再次提到了“蕭氏集團的律師”,自然更是確定了幾分。


    “沈小姐,那我們就先不帶您回警局了”,警員道,“隻是為了盡到職責,還是會派人守在小少爺的病房外等著局裏的通知的,希望您不要介意。”


    “沒關係的。”沈心白道。


    沈心白對這樣的警員其實並不反感,雖說可以看出,所有的優待都是因為,他們以為她是蕭宴的女人。


    但是從一開始警察到現場的時候,她就從他們盡責以及和善的態度中,看出了他們對一個媽媽的理解。


    “蕭先生,剛剛院長已經為您挪出了一間vip病房,您可以將小少爺轉移過去了。”一個小護士進來道。


    沈心白看了蕭宴一眼,都不知道蕭宴什麽時候吩咐了這件事。


    蕭宴動了動手中握著的手機,道:“院長是叔叔的朋友,我剛剛給他發了個短信。”


    沈心白搖頭笑笑,心想果然還是有錢有地位好啊……隻是一個短訊,就搞定了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的vip病房。


    不過……這人居然也會向別人解釋,還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不得不承認,自從認識蕭宴之後,發生在他身上的、讓她出乎意料的事情,還真有不少。


    “沐先生,多謝你幫忙救下了搖搖。隻不過,這裏沒你的事了。”


    沈心白抱著搖搖轉移病房,蕭宴走在沈心白前麵,到門口之時,對沐九歌用很不友善的語氣道。


    “蕭先生,請問,沈總監是您的太太麽?”麵對蕭宴的無禮,沐九歌並無惱意,而是含笑問道。


    “她是我兒子的母親。”蕭宴遲緩了一下回道。


    “但她不是你的妻子”,沐九歌道,“所以這裏並不是沒有我的事。我是沈總監的朋友,你無法代替沈總監驅逐我。”


    其實讓沐九歌繼續留在這裏,的確沒什麽必要。隻不過沐九歌今天的行為真的讓沈心白很感動,所以也不忍心在這樣對峙的時候,站在蕭宴這邊拆他的台。


    “蕭宴,你告訴我病房地址,我一會兒上去找你。”沈心白道。


    蕭宴指了指沈心白懷中抱著的搖搖,命令道:“一起上去。”


    沈心白原本是打算單獨和沐九歌說幾句話,讓沐九歌不必擔心,盡快回去的。不過蕭宴這麽既然這麽說了,在此情況下,她也不願意挑釁蕭宴。因而隻好跟著蕭宴一起上去。


    “你,留步。”沐九歌也自然而然地跟在了沈心白身後,然後,得到的就是蕭宴毫不客氣指了一下他的胸口,確定身份道。


    “蕭先生,您不必這麽近距離地接觸我,光是從您的態度上看來,我也知道您是在說我”,沐九歌笑道,“您可知道,有多少粉絲爭搶著想要碰我這麽一下,您可真是幸運。看在您和沈總監有那麽一些關係的份兒上,如果你要簽名或者合影,我都可以滿足。”


    沈心白看到,蕭宴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她知道,沐九歌這個自戀狂又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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