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沒想到蕭宴會過來。畢竟這事情和他毫無關係。回身看了看仍舊等在門外的那些記者,道:“他們沒問什麽過分的問題吧?”


    “他們不敢開口。”蕭宴說著,在沈心白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竟是有長期駐留的意思。


    “你沒事?”沈心白看到他這番安營紮寨之感,問道。


    “暫時沒有。”蕭宴道。


    然後,插著手臂,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真是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


    沈心白見此,也不再說些什麽,而是安安靜靜地在他身邊坐下來。


    “蕭先生,我想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姚芊芊道,“嘉逸醒來一定不願意見到你,請你離開。”


    “如果他能醒的話,我會離開。”蕭宴眼睛都沒抬地說了一句。


    “我要你現在離開。”姚芊芊道。


    蕭宴抬眼,眼中冰冷的光芒,嚇得姚芊芊呼吸一窒,不由得姿勢都變成了垂手而立。她自己也知道,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恭順。


    “芊芊,現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沈心白打圓場兒道。


    也不知道這是對姚芊芊的提醒,還是在幫蕭宴說話。姚芊芊看了沈心白一眼,道:“沈心白,你愛的到底是誰?如果是嘉逸,我希望你以後老老實實地跟在嘉逸身邊,不要再傷他。如果你愛的是蕭宴,我求你放過嘉逸。你不要害死他還讓他死不瞑目。”


    “你想多了”,沈心白道,“今天的事情是個意外,沒必要如此上綱上線。我希望你冷靜一些。”


    沈心白說完,也重新坐在椅子上,開始了閉目養神,不打算和她繼續這一話題。當著蕭宴的麵兒,繼續這一話題實在太可笑。


    “嗬嗬……”看到麵前同樣都是插著手臂、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兩個人,姚芊芊苦笑道,“你的行為已經說明了答案。”


    “什麽?”姚芊芊這話太奇怪,以至於沈心白還是下意識地抬眼問了她一句。


    看到姚芊芊的目光落在她的姿勢上,沈心白立刻收回了手臂,變了個姿勢。道:“你想多了。”


    “沈心白,我覺得你現在要做的,是趁著嘉逸被推出病房之前,好好看清你自己的心”,姚芊芊道,“如果是最壞的情況,我不希望你的模棱兩可、髒了他輪回的路。”


    這一次沈心白已經決定徹底無視她,所以沒再給她任何回應。姚芊芊似乎也不急於得到沈心白的答案,而且她也的確不敢再去驅趕蕭宴。蕭宴這人真的很可怕,隻是被他那冷冷的眼神一掃,她就覺得渾身的氣焰都被凍結住了。說實話,多虧了沈心白及時開口,讓她能把話鋒轉移到沈心白身上,不然真不知道這一番對峙該怎樣收場。


    “陸總!”忽然楊子明低呼一聲,整個人都由靠在牆上的樣子變成了戰戰兢兢的備戰狀態,緊張地看著手術室的門。


    此時,“手術中”三個字已經暗淡下來。沈心白地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雖說站了起來,但雙腳卻如同灌鉛一般,隻是緊緊盯著手術室的門,無法移動一步……


    嘉逸,嘉逸……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


    “醫生!怎麽樣?”手術門開,先出來的是主刀醫生。姚芊芊忙迎上去問道。


    沈心白站在原地,看著這個所謂的“影子”,代替她問出她想要問的話。


    主刀醫生點點頭,摘下口罩,道:“還好,刀口並未進入心髒。隻是病人還未脫離危險期。現在我們幫他轉入icu觀察,看72小時之內的情況吧。”


    “需要家屬簽字,誰來簽?”主刀醫生看向在場的這些人。


    蕭宴自然是事不關己,姚芊芊和楊子明都下意識地看向沈心白。沈心白點點頭,道:“等下,看到陸總出來我就隨護士去簽字。”


    看到昏迷著的陸嘉逸被護士推出來,沈心白的心總算放下了些。還好,她看到的不是蒙著的白布,而是他蒼白的臉。


    看到陸嘉逸是昏迷著的,沈心白也知道,這時候他還沒有脫離危險期,即便衝上去呼喚他,他也是醒不來的。激動無濟於事、悲傷無濟於事、眼淚更是無濟於事。她能做的,就隻是盡可能地保持冷靜。可是她的“影子”,已經代替她做了她在心底裏很想要做的事。


    看到姚芊芊緊握著陸嘉逸的手,一路跟隨著到往病房方向去,沈心白說不出自己的心裏到底是什麽滋味兒。


    在他最脆弱、最需要支撐的時候,她希望在他身邊的人,是她自己。哪怕他永遠不知道,她也希望,她能陪著她,從第一時間、直到他醒來。


    可為什麽,偏偏會變成這樣……是誰阻止了她衝上前去?她知道,不是姚芊芊、不是蕭宴、不是醫生和護士、不是在場的所有人,而是她自己的心。


    多年來的隱忍,使得她養成了逃避的習慣。逃避將自己對陸嘉逸的在意展露出來、逃避和他的接觸,逃避可能引起情感決堤的一切。隨著護士去簽了字,回身看到蕭宴和楊子明一直遠遠的跟著她。


    楊子明跟著她,她自然是沒什麽驚訝的。但是蕭宴……這小子什麽時候會做默默跟隨的事了?要不是看到那手插褲袋不可一世的樣子、看到那卓然的挺拔身姿、仿佛披著柔光的褐色頭發,她還真的不敢確定,和楊子明一起在她身後的人,真的是蕭宴。


    “心白姐,我先去icu。”看到沈心白走過來,楊子明很識相地給他們兩人留了單獨相處的時間。


    “好,我等下過去。”沈心白道。


    楊子明走後,沒等沈心白開口,蕭宴便開口道:“到底怎麽回事?”


    沈心白指了指走廊裏的椅子,意思是坐下來說。


    “李天的老婆鬧到公司去了,我懷疑她有精神性疾病”,沈心白道,“總之就是場麵混亂,一時無法控製。好在就在今天上午,我已經拿到了陳欣怡的證詞。這下就算李天老婆清醒過來,再來找公司鬧,我們也沒什麽可懼怕的。況且她故意傷人,我們是一定要告她的。”


    “我不是問這些”,蕭宴道,“陸嘉逸是怎麽受傷的?為你擋刀?”


    蕭宴關心的可不是陸氏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他關心的,隻是和他有關的、她。


    沈心白點點頭,蕭宴沉默了半晌,冷笑一聲:“夠情聖的。”


    “你還有事吧?”沈心白道,“就不耽誤你時間了,我去病房。”


    言罷起身,卻被蕭宴抓住了手腕。蕭宴的力道一轉,強迫她回身看向他。


    “沈心白”,蕭宴也起身,盯著她的眼睛,問道:“你心裏是不是很感動?”


    這是自然,人非草木,她豈能無動於衷?陸嘉逸的那句“回來吧”,在她的腦海中如此清晰。可是……似乎這些和蕭宴也沒什麽關係吧?


    “我去病房了”,沈心白道,“不管怎樣,今天還是謝謝你。”


    “謝我什麽?”蕭宴仍舊盯著她的眼睛,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


    是啊,謝他什麽呢?他隻是來到醫院、坐在她身邊,僅此而已。可即便是這樣,卻還是安撫了她的慌亂。由始至終,他都沒有說一句安慰之言,卻讓她的心沒來由地感到安定。


    “沈心白,你聽著”,蕭宴的聲音很沉、很冷,極其鄭重,“他舍命救你,你感動,這是人之常情,我不攔著你。但我希望你們能控製好一個‘度’,不要感動到以身相許。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沈心白不明白,她覺得自己很不明白!似乎……這也和蕭宴沒什麽關係。


    蕭宴盯著沈心白,半晌,給出了一句解釋:“我不會允許你給我兒子找繼父,我也不希望我兒子沒有媽,所以沈心白,你隻能是我的。”


    “這一次,你聽明白了麽?”


    這一次,沈心白是更不明白了!


    什麽叫“你隻能是我的”?


    蕭先生,貌似我沒有把自己賣給你吧?我跟你回來,當初說好的,並不是要接受你的那個所謂的“解決方式”,而是基於雙方各退一步的原則才做出的決定好麽?


    “蕭先生,我想現在我們不適合談論這個問題”,沈心白道,“我們集團的老板還躺在icu裏沒有脫離危險期,作為集團的員工,我沒有心思去談論這些不太著邊際的個人問題。”


    “你聽明白了”,蕭宴卻是嘴角一勾,肯定道,“但是你並沒有給我否定的回答。”


    言罷,蕭宴做了一個很隨意的“請”的手勢,意思我的話問完了也說完了,你可以去病房了。


    沈心白看了蕭宴一眼,居然覺得他能不再逼問下去,簡直是對她的恩賜。所以對他的結束陳詞也沒有絲毫反駁的意思,急匆匆向病房那邊走去了。可是到了病房門口,一回頭,蕭宴果然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跟在她身後。


    “蕭先生,你很閑嗎?”沈心白問道。


    蕭宴看了下腕表,道:“不閑,還有半個小時,我就要出發去接我們的兒子。”


    沈心白無語,所以很顯然,您的意思是,這半個小時,就要同我在醫院中度過,是麽?


    “嗡嗡……”手機震動響起,一看是陸伯母的電話,沈心白眉心一簇。


    陸伯母一定是看到新聞了!陸氏集團董事長被襲,這事現在一定已經鬧得全市轟動。


    “喂,陸伯母……”


    “心白!我剛剛看到新聞,說是嘉逸被人用刀傷著了?這事兒是真的嗎?”電話那頭傳來的陸伯母的聲音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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