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心白不斷往後看,眼中滿是擔憂。蕭宴道:“放心,我已經查過了,這就是吳天手下的產業,不是什麽普通的農民。他看著這老太太,這麽多年也從吳天那裏撈了不少,根本就不在乎這麽一個破院子。”


    “火不會燒到別的人家吧?”沈心白還是不放心。


    畢竟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非法縱火啊,雖然是被蕭宴弄得被動入夥,但想想還是覺得挺緊張的。


    “放心”,蕭宴道,“那個位置,周圍又沒有什麽可燃之物,絕對燒不到。”


    “嗚嗚……嗚嗚……”車子裏忽然傳出了哭聲。


    “伯母,您不要害怕,我們是您兒子的朋友,是來救您的。”沈心白輕拍著渾身顫抖的老人,想要將她的恐懼減輕一些。


    “嗚……嗚……”可是老太太還是哭。


    其實以楊敬深的年齡看來,這老太太也不過五十多歲。但是因為平時生活不自理,而那些照顧她的人可能並不盡心,所以此時早已經兩鬢斑白、皺紋密布、很是瘦削,看起來竟有六十多歲了。


    沈心白看到她嚇得直苦,心裏也是不好受。繼續安慰道:“伯母,那些人是壞人,他們是要害你的。是阿深讓我們來救你的,您不要害怕,我們帶您去見阿深,好不好?”


    “阿深……阿深……兒子……他是我兒子……”老太太總算止住了哭泣,口齒不清的念了念阿深的名字,笑了。


    “是啊,我們帶您去見您兒子,好不好呀?”沈心白繼續哄著。


    “兒子……兒子……我要見兒子。”老太太道。


    蕭宴看到沈心白如此輕而易舉就搞定了這老太太,嘴角一勾,道:“知道為什麽非要帶你來了?”


    沈心白不解。心想你帶我來,還不是為了炫耀一下你的身手?不然還有什麽其他的原因?難不成是想要創造和我一起冒險的機會?


    但是蕭宴也不回答,好像隻是想要問她這麽一個問題而已。


    “為什麽啊?你倒是說啊!”沈心白道。


    可能說話的聲音和語氣有些硬了一些,嚇到了老太太。


    感覺到老太太又開始渾身顫抖了,沈心白忙輕撫著她的背安撫道:“伯母不要害怕,我是和他鬧著玩兒呢,不是真的在吼他。”


    “玩兒……玩兒……”老太太被沈心白這麽一哄,又笑了。


    蕭宴道:“一是覺得這事情挺好玩兒的,帶你出來玩兒玩兒;二是……”


    蕭宴看了老太太一眼,道:“別人來都搞不定她。你這女人,看起來挺善良的。”


    這話沈心白可不愛聽了,什麽叫看起來挺善良的?


    但是暫時還沒有心思反駁他,而是忙著安慰這個被嚇到的老人。


    原本老太太剛有些不害怕了,但是蕭宴一回頭,隻是用那冰冷的目光掃了她一眼,老太天就又嚇得渾身哆嗦了。而且可能真的覺得她挺善良的,這一次不是自己幹坐著哆嗦,而是縮到了她的懷裏,尋求保護。


    沈心白輕拍著老太太,安慰了半晌,發現老太太不那麽害怕了,才輕聲對蕭宴道:“沈心白叫看起來挺善良的?我本質上也是很善良的好吧?”


    “好,是我口誤。”蕭宴道。


    沒聽錯麽?


    沈心白豎起了耳朵,想要在聽清楚一點。但是很顯然蕭宴並沒有重複一遍的意思。隻是蕭宴什麽時候居然也會承認自己的錯誤了?這可真是比太陽從西麵出來還難啊!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奇怪的變化,蕭宴忙轉移話題道:“以防夜長夢多,先去看守所。”


    “也好”,沈心白道,“隻是去看守所之後,我們怎麽安置這個老人?”


    既然已經帶回來了,顯然在楊宇深出獄之前,這老人就要交給他們來照顧了。這是自己攬下來的責任,也是沒辦法的事。既然想要用老太太來控製楊宇深,哪兒能絲毫不付出?


    其實沈心白自己倒是沒有什麽的,覺得親自照顧反而更好。但卻擔心蕭宴會嫌麻煩。


    “我已經讓周秘書找好了一個小公寓,是個遠離市區的安靜樓盤”,蕭宴道,“找個保姆照顧著吧。”


    “行,行……就按你說的辦。”沈心白道。


    心想好懸蕭宴的意思不是利用完了之後就丟掉。


    “怎麽?就算覺得不行,你還有抗議的權力?”蕭宴問道。


    “嗬嗬……沒,沒有。”沈心白聽話道。


    看到這女人這麽聽話,蕭宴更是覺得心裏美妙的很,嘴角已經不經意間浮起了笑意。


    原本還還害怕蕭宴的老太太,看到蕭宴略帶微笑的側臉,忽然也笑了起來,完全不害怕了。


    “伯母,你叫什麽名字啊?”沈心白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問道。


    “啊?名……名字……”老太天重複了一下。


    半晌,才想起什麽,將自己棉衣的拉鎖拉開了,敞開裏麵的一排字給沈心白看。


    沈心白看到,這是一串電話號碼,並不是她的名字。


    但是也笑道:“好啦,我知道啦,你快把衣服拉上把,不然會著涼的。”


    看到沈心白像是知道了的樣子,老太太樂嗬嗬的點頭,美滋滋的把衣服拉上了。


    沈心白看到這樣的人,自然心裏是不好受的,一陣心酸。但是一想到老太太其實也是幸福的,每天活得像是小孩子一樣,不用有那麽多煩心的事。不然,就她兒子在跟著道兒上人做事這一點,就足夠她每天提心吊膽的了。


    一路直接開到看守所,蕭宴已經事先通知徐局長,讓他交代下來了。沈心白扶著老太太下了車,三人很順利的在會見室裏見到了楊宇深。


    “兒子……兒子……”看到楊宇深,老太太是一眼就認出來了。踉踉蹌蹌的衝上前去,握著楊宇深的手就不放開。


    “媽,你怎麽來了啊?”楊宇深見到他媽媽,顯然也很激動,但是更多的是擔憂。


    看向他媽媽身後的蕭宴和沈心白,眼中滿是警惕。


    “你朋友帶我來噠”,老太太用不太清楚的言語說著,指了指沈心白,道,“好孩子……好孩子。”


    楊宇深還是很擔憂,警惕的看了看他媽媽,發現他媽媽的確沒受什麽傷,這才放心。


    蕭宴示意了沈心白一下,意思是讓她把老太太帶下去。


    “伯母,我們先出去喝口水,暖和暖和,等下再來看阿深,好不好啊?”沈心白輕聲道。


    老太太搖搖頭,很堅決的不離開。


    楊宇深看了蕭宴一眼,道:“媽,你先和我朋友出去,一會兒我就去找你啊,很快就去。”


    老太太還是不走。


    “伯母,我們留在這裏,會耽誤阿深工作的”,沈心白道,“您看,阿深是有生意要談呢。工作上的事情是不能耽擱的呀,阿深還要賺錢娶媳婦兒、要給您生大胖孫子呢,您說是不是啊?”


    老太太想了想,又咧嘴笑了,道:“好,好……娶媳婦兒好,娶媳婦兒好。”


    “走吧,那我們可不能打擾阿深了”,沈心白道,“讓阿深好好工作,好不好呀?”


    老太太一想到兒子要娶媳婦兒,一隻咧著嘴樂,點著頭,和沈心白出去了。


    沈心白帶老太太到置辦民警休息室去,倒了杯熱水給她,哄老太太說一些有的沒的,總算讓她把“兒子”這茬兒給忘了。


    看到老太太能這麽快就忘了剛剛還執著的事情,沈心白真的覺得,她是個有福氣的人。其實人這一生,最難放下的,就是執念。不管是哪一種執念,親情的、愛情的、友情的、權勢的,都是夠折磨的人的。


    從出生到死亡,真的每一刻能夠掙脫執念的束縛。但像麵前這個傻老太太,就不一樣了。她的所有念頭兒都是一瞬的,固執也隻是一會兒的時間,再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就把之前的事情給忘了。


    這樣的生活狀態,其實是人最好的狀態。


    說來也是諷刺,原來最好的生活狀態,竟是傻子的生活狀態。


    蕭宴和楊宇深交談了足有一個小時之久。沈心白自然不會認為他們是在聊家常了,估計會見室裏麵的情況是,楊宇深不停的在詳細交代,而蕭宴則是始終都保持這一個神情,偶爾點點頭、或是應一聲,就算是給楊宇深極大的麵子了。


    聽到休息室門前有腳步聲,沈心白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蕭宴的。


    “走吧。”蕭宴開門對沈心白道。


    “咦?他是誰?”老太太問道。


    聽得沈心白好想笑,雖說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是,這老太太實在太可愛了。


    如果兒女孝順,子孫滿堂,這老太太一定是家裏的一個活寶。


    “誰啊……他是誰啊……”老太太像小孩子一樣,拉著沈心白的手往門外走,嘴裏還含混的繼續問道。


    “她是我丈夫呀。”沈心白道。


    “丈夫……丈夫……”老太太想了一會兒,道,“你結婚啦?哎呦,不好……不好……”


    沈心白看到老太太一臉愁苦的樣子,覺得有趣,笑問道:“為什麽不好呀?”


    “我有個兒子,可好了……你……也好,得做我兒媳婦呢……”老太太道。


    沈心白看到,蕭宴的臉色已經變了。


    但是沒辦法,總不能和一個神誌不清的老人一般計較吧?


    看到蕭宴那憋悶著的樣子,沈心白心裏還是覺得挺過癮的。除了搖搖之外,總算有人能製住蕭宴了。


    不如自己哪天也裝成這樣兒,讓蕭宴也不忍心和她一般計較?


    不行不行,估計還沒等戲演完呢,蕭宴就已經揪著她的耳朵,把她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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