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白不接電話,高寒心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也說不清楚到底會是哪種不好的事兒。


    雖說剛剛在一個轉彎之時,司機已經幫忙甩掉了那個銀色麵包車,估計此時那麵包車還在四下尋找著可疑車輛呢。但是即便現在暫且是安全的,可既然已經決定要去蕭宅了,高寒心裏便不想要更改。或許……隻是想要找個機會,再見見玉山。


    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要去蕭宅,她的心就極其急切,和之前兩次去見玉山的時候,都完全不同。就好像有什麽聲音在呼喚她,讓她過去。就好像,他在喊她,讓她過去見上一麵。


    自那次沈心白和蕭宴帶她去老宅之後,蕭玉山又派人接她過去見了一次。她知道,他的心裏還是掛念著她的。但是畢竟已經時過境遷,況且她現在的樣子,玉山更不可能和她再續前緣。所以隻是把蕭家老宅的電話寫給了她,囑咐道:“務必要貼身帶著。”


    她知道,他是擔心她身體不好,怕她在家人不在身邊的時候,暈倒或是怎樣,這才讓她把這號碼貼身帶著,以備不時之需。至少救她的人,能知道該找誰。


    他……到底還是記掛著她,他對她,到底還是有情的。


    即便他們兩人走到今天這步田地,他卻仍然為她做著最細心的打算。這些,她自己都想不到,她的兒子兒媳,更想不到。甚至於,就算她的丈夫還在世,她丈夫也絕對想不到這些。


    可是偏偏她知道,他從不是一個細心的人、也從不是一個多情的人。他隻對她如此,從年輕的時候,一直到現在,他隻對她一人如此。


    高寒撥通了紙片上的電話號碼,還未出口,就已經淚如雨下。


    “您好,這裏是蕭宅。”是麗薩的聲音。


    不是他。


    “我是……高寒。”高寒道。


    麗薩愣了下,看向大廳裏停放著的、蕭玉山的屍體……


    眼淚不由得也在眼圈裏打轉。按住了話筒,對正在親自布置靈堂的蕭宴喊道:“少爺,是高女士的電話。”


    蕭宴也愣了下。


    走過來接過話筒,道:“您好。”


    “阿宴啊……”高寒聽出了是蕭宴的聲音,道,“我……我遇到些麻煩事,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可不可以去蕭宅一趟,就現在。”


    蕭宴回身看了眼靜靜躺在靈床上的叔叔,聲音中有沉痛之感,道:“您過來吧,我吩咐人放行。”


    “哎,哎……好。你叔……”


    “嘟嘟……”


    高寒還想要問一下,蕭玉山在不在家,可是蕭宴已經掛斷了電話。


    隨著忙音的響起,高寒一陣心悸。總覺得這顆心慌得厲害,這是怎麽回事兒……


    玉山是不在家吧?所以聽到是她,才是蕭宴過來接電話。


    可是玉山不在家的時候,蕭宴更不應該在家了。蕭宴忙得很,如果不是一家團聚的時候,幾乎是不回老宅的。


    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空落落,好像有什麽東西忽然離開了,再也回不來、再也抓不住。可是這種空落落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她想不明白。


    越是到了蕭宅,這種感覺越是強烈。


    看到一輛出租車開到門口兒,門口兒兩個隱藏在樹林裏的小房子中,有兩個保鏢衝了出來。持槍站在門口兒,對著出租車裏的人,道:“都出來!”


    看到槍,司機和陳家夫婦可是嚇得不輕。但是高寒卻是詫異。


    平時即便是有陌生的車輛停在蕭宅門前,保鏢也不會立刻拔槍的,總要先確認一下再說。可是今天這是怎麽回事兒?在她明明已經和阿宴打好招呼的情況下,保鏢居然還如此警惕。


    “沒事兒的”,高寒心內狐疑,卻是安慰司機和陳家兩口子,道,“這是他們謹慎而已,不會真的對咱們開槍的。”


    高寒先下了車,隔著森嚴的鐵柵門,對兩個保鏢道:“我是老蕭總的朋友,來過蕭宅的,你們見過我吧?而且我剛剛已經和小蕭總打過招呼了。”


    其中一個保鏢道:“車裏還有什麽人,都下來。”


    司機害怕了,隔著車窗喊道:“大嬸兒,您看,我也把你們送到這裏了,你們結了車錢吧,我該回去了。”


    “應該的。”高寒道。


    陳家兩口子出來的時候都帶了錢,也是感激司機肯拉他們,給了司機兩百塊錢。而計價器上,隻顯示了一百三十元。


    “大哥大嫂,你們別害怕,快下車吧。”高寒道。


    陳家夫婦下了車,都舉著雙手做投降狀,顯然是被這平時隻在電視劇裏看到過的槍給嚇壞了。


    “是您的朋友?”保鏢問道。


    高寒點點頭,道:“是我的鄰居,我們遇到了點兒麻煩事兒,這才過來的。如果不放心,你們可以請阿宴過來看看。”


    其中一個保鏢向左側綠化帶中的小房子裏喊了一聲,道:“打給主宅,向少爺說明情況。”


    這人話音剛落,另一人對還沒敢開車離開的司機喊道:“你下來,讓我看上一眼。”


    司機也不敢不從,小心地舉著雙手下了車。


    這保鏢更走近幾步,就站在門後,仔細向車內打量了一番。又仔細看了看這司機的身上、腳下、出租車停著的地麵周圍,這才對司機道:“對不起,耽誤你時間了。你可以走了。”


    “哎,是是是……”司機應了一聲,急忙把車開走了。


    “楊哥,少爺已經在監視中看到這邊的情況了,說可以放行。”左側大理石牆麵的小房內,一個保鏢喊道。


    經過了這一番警惕和通傳,高寒和陳家夫婦總算進了蕭宅。


    從門口兒到主宅還有很長的距離,走了一段兒,便有麗薩親自開著一輛奧迪來接。


    高寒和陳家夫婦上了車,這才敢問道:“是出了什麽事兒嗎?怎麽今天這麽警惕?”


    麗薩看了陳家夫婦一眼,道:“是有點兒事兒,不過是家事,沒什麽要緊的。隻是主宅現在不方便進去,我帶你們到後院兒魚塘旁的小樓去,你們先在那裏休息一下。”


    “好。”高寒應了一聲。


    心裏是極其擔憂的,卻也不好再問什麽了。


    那輛銀色的麵包車已經開到了市區的繁華路段,每一輛出都不放過,不管是出租車還是私家車,都逃不了他們的目光搜查。


    可是越是到了這車多的地方,卻越是無從查起了。


    “奎哥,怎麽辦啊?”大毛問道。


    阿奎皺眉又仔細看了看周圍的車輛,一跺腳,道:“媽的,肯定追不上了……走!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趕緊轉移!媽的!這事兒絕對他媽的蹊蹺!絕對事先泄露了消息!媽的……”


    幾人也跟著罵罵咧咧,找了個彎道掉頭開回,一路疾馳。誰都知道此次行動的重要性,如果失敗了,天哥還不罵死他們?那都是輕的!很有可能直接上刑堂!


    “少爺,已經把人送到魚塘旁的小紅樓裏了。”麗薩回到主宅稟報道。


    高寒三人進了這用來垂釣時休息小憩的精致小別墅樓,自然是對這裏雅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但自然誰都不敢動。


    陳家夫婦拘謹地坐在沙發上,那是麗薩讓他們坐著的位置,他們坐下了就連挪動下屁股都不敢。


    高寒倒是稍微隨意一些,在一樓裏緩慢走動著,看著這一樓的陳設。這裏,幾乎都是蕭玉山的東西……


    看著看著,不知怎的,眼淚就流出來了……


    是完全抑製不住的噴薄而出,竟有一種,看著玉山遺物的感覺!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可是,這種感覺卻是如此真實……


    “高嬸。”蕭宴喊了一聲。


    蕭宴從不會用這樣帶有些許感情的語調來稱呼她,而且還叫她“高嬸”。高寒的心,卻是更沉了一下。


    “你……你叔叔他……”說著,眼淚已經不住向外湧出……


    她怎麽會有這種感覺的?怎麽這種感覺如此強烈?


    蕭宴看了陳家夫婦一眼,並沒有回應高寒什麽,而是問道:“高嬸帶了兩個朋友過來,有什麽事兒嗎?”


    看到蕭宴如此平靜的樣子,再加上想到此行的來意,高寒忙擦了擦眼淚,笑道:“你瞧我,瞎想什麽呢……失禮了。阿宴,你別介意。”


    蕭宴點點頭,道:“高嬸應該是有急事過來的吧?”


    高寒看了陳家夫婦一眼,道:“這事兒我也不太清楚,是陳大哥和陳大嫂忽然到我家,接下來我們就忙著逃命了……”


    “大嫂,你和小蕭總說一下。別害怕,有什麽說什麽,小蕭總會幫你們的。”高寒道。


    “哎”,陳大嫂應了一聲,便把在家裏看到的那奇怪的情況,和緊接著就被人追來的事情和蕭宴說了,末了,道,“小夥子,你說,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啊?”


    雖說蕭宴整個人看起來很冰冷,可也正因為如此,反而也給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讓人不由得對他很是信任。


    可是……蕭宴此時哪能給他們什麽準確的回答?


    因為他沒有這個心思!隻是追問道:“再說的詳細一點,什麽樣的女人、什麽樣的小孩兒?”


    “就是……就是很漂亮的女人,穿著職業裝。高跟鞋,臉我就沒看清楚了……倒是那個小孩兒,長得那叫一個漂……”陳大媽說著,忽然仔細看了看蕭宴,大驚道,“和你……和你有點兒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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