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嶼閑此時還不知道之後的那些事情,現在他正在一旁上下打量著陸小鳳,隨後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緩緩開口:“你的仇人還挺多,每次遇見你都是這個樣子。”


    這下就連陸小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哎,人在江湖,總是身不由己。”


    “對了,池兄怎麽來這山上了?”


    池嶼閑簡單解釋了幾句,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陸小鳳旁邊的朋友,然後微微頷首示意。


    見他想要離開,陸小鳳連忙攔住了他:“誒!池兄,今天又麻煩了你,不如中午一起吃個飯?權當謝意了。”


    池嶼閑暗地裏輕挑眉梢,總覺得這句話似乎在什麽地方聽到過,轉念一想才發現,今天早上陸小鳳也是這麽說的。


    他看了一眼站在陸小鳳旁邊的朋友,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反倒是微微頷首答應了下來。


    太陽掛在樹梢,縈繞在林間的薄霧在不知不覺間消散。


    三人下了山,在枕上找了一家飯館坐下。陸小鳳的朋友抬手攔住了他們,直言要自己來請客。


    “今日多謝公子出手相救了。”李益林拱手相謝,“在下掩月山莊李益林。”


    “池嶼閑。”


    “隻是小忙。”池嶼閑頓了片刻,再次開口說道。


    他並沒有問其他的事情,反倒是讓李益林多看了他幾眼。


    這時,他們點的菜端了上來,陸小鳳一邊招呼著他們,一邊主動談起來了這件事情。


    他簡短地將最近遇到的事情告訴了池嶼閑,末了歎了一口氣:“我是真沒想到這件事情會這麽麻煩。”


    “但你陸小鳳最喜歡麻煩不是嗎?”


    李益林看上去和陸小鳳關係不錯,聽完他的話之後打趣道。


    “既然是鬧鬼,那麽昨天的刀客為何來阻攔你?”


    “我來說吧。”


    李益林無奈:“那位是家妻的師兄,自年初家妻病逝之後便一直想辦法奪家妻的屍首。”


    “難不成山莊鬧鬼也是和此事相關?”


    池嶼閑的筷子一頓,思索了片刻,開口問道:“那鬼……”


    “下人皆說是絲雨的亡魂。”


    林絲雨,銀月堂的小師妹,昨晚的刀客是她的師兄韓文斌。自從兩年前對方嫁入掩月山莊之後便雲遊四海,年初才回來。


    不過……


    池嶼閑抬眸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麵露苦澀的李益林,為什麽韓文斌會覺得林絲雨的死和他有關呢?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李益林麵露遲疑,小聲解答:“韓師兄和絲雨青梅竹馬……”


    李益林話並不說完,隻是說了這麽一句,但在座的兩人也能從中明白些什麽。


    “真是個癡情.人啊。”陸小鳳感慨道,他之前就從韓文斌口中得知對方有位小師妹,那時還好奇怎麽從未見過麵,還是最近才知道對方口中的小師妹就是李益林的妻子。


    池嶼閑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專心吃著飯,一舉一動都很安靜。


    “我們明日就要回掩月山莊,池兄不如一起?”


    陸小鳳笑著邀請,看樣子有些真誠。


    一旁的李益林也沒有任何不滿的情緒,聽到陸小鳳的邀請之後也笑著說道:“掩月山莊離這邊不遠,池公子意下如何?”


    池嶼閑低垂著眉眼,冷硬的五官很是淩厲,但他周身的氣質確實寂靜的,甚至有些陰鬱。


    他前幾天的情緒實在是低沉,今天才好了些,想起之前醫生說的常出去走走,因此在聽到兩人的邀約時,池嶼閑是有些猶豫的。


    見他的表情有幾分的動容,陸小鳳三言兩語就說服了他。


    池嶼閑在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暗中想道:“算了,就當出去秋遊了。”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陸小鳳,反正對方是主角,應該遇不到什麽生命危險。


    三人動作很快,幾乎是說定之後就約好明天早上見。


    池嶼閑沒什麽東西可收拾的,和陸小鳳兩人分開之後就撐著傘慢慢地往回走。


    今天的陽光不錯,但他也隻是撐著傘看地上的陽光,並沒有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


    天色漸晚,熟悉的螢藍色光芒再次充滿房間。意料之中,回信正靜悄悄地在信箱中。


    池嶼閑半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浮現在眼前的回信。他這次並沒有太多的糾結,看到之後就點開了。


    隻不過他看完之後也沒再說什麽,像是設定好的程序般寫著今天的日記。


    關於掩月山莊的事情他也提了幾句,末了還寫道:“那人應該有問題。”


    怎麽會有人像剛認識的人編排自己的妻子呢?


    隻不過池嶼閑也隻是對這件事情疑惑,其他的倒是沒什麽。


    寫完日記之後他便躺下去閉著眼睛準備入睡,但不知道為什麽,那封回信裏的幾句話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開花了嗎……”


    青年搭著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隻是他不言語,旁人也猜不到他心中所想。


    翌日,池嶼閑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便出門了。他衣衫簡單,腰間掛著一把刀,手裏撐著那把白底紅梅的傘。


    隔著大老遠陸小鳳就看到了他,不由得抬手招了招。


    “池兄,來得好早啊。”


    “不早。”


    池嶼閑開口回答道,隨後便微合雙眼站在旁邊。


    他很少出門,膚色因為不見陽光而略顯蒼白,因此眼下的青黑便格外得顯眼。


    這讓陸小鳳不由得開口詢問:“池兄昨晚睡得不好?看上去好沒有精神。”


    “在想一些事情。”池嶼閑簡單地回答道。


    陸小鳳聽到之後也隻是輕輕挑眉,很有邊界感得沒有多問什麽。


    雖說掩月山莊離徽州不遠,但也不是走路可以很快就到的。因此李益林租了三匹馬,準備騎馬趕回去。


    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忘了詢問池嶼閑會不會騎馬。


    頂著對方的目光,池嶼閑一言不發地接過對方手裏的韁繩翻身上馬。


    他動作流利灑脫,看著倒是賞心悅目,一看就善於馬術。


    三人上馬往掩月山莊趕去,雖說不是拚命趕路,但也算不上閑適。


    五六天之後,他們離開了徽州。前幾天安然無事,池嶼閑在趕路之時還有精力看周圍的風景。


    他們走的小路,噠噠的馬蹄聲在空曠的野外很清晰,也許是秋天到了,周圍的草木有些凋零,但也殘存著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在瓦藍的天空映襯下,仿佛是一副配色清新的油畫。


    因此,池嶼閑這些天的日記更像是遊記,文風也一改往日的低沉憂鬱,顯露出了幾分的輕快。


    這點變化陸小鳳和李益林並沒有太大的注意,隻有日日交流的花滿樓發現了這一點。


    花樓主清晰地感覺到了對方信中的變化,對此微微一笑,很高興對方能有這份變化。


    甚至還在回信裏多次提及了百花樓裏的花,還根據池嶼閑信中對路邊野花的描述猜測了品種。


    收到回信的池嶼閑看到之後輕哼一聲,係統倒是智能,根據文字就能查出來花的品種。


    這幾天,池嶼閑的心情出奇得好,盡管晚上偶爾會感到些許的低落。


    但快樂的時光很是短暫,當晚他們在河邊停下休息的時候,一陣風吹過,下一刻,一道穿著粗布衣衫的刀客便出現在三人麵前。


    還沒等他們開口說話,對方便抽出了腰間的長刀向他們劈來。


    銀白的刀身映出月光,隻一瞬,折出的光芒便閃了池嶼閑的眼。


    刀風已然吹拂了他鬢邊的一縷長發,眼中也映出了持刀的刀客。


    陸小鳳離池嶼閑有五步遠,看到這一幕之後連忙出手。


    但他終歸是離得遠了,沒快得過抽刀直對上韓文斌的池嶼閑。


    鏘然一聲響,兩把銀白色且氣勢洶洶的刀鋒相碰,甚至都快要擦出火花。


    眨眼之間,兩人已經對上了數招。但池嶼閑卻反常地沒有複製粘貼對方的功法,反而是單憑這從那個土匪身上複製來的胡家刀法對陣。


    但事實證明,僅僅是入門級別的胡家刀法根本無法和身經百戰的韓文斌對抗。


    黑衣青年已經隱隱有不敵之勢,旁邊的陸小鳳眉頭緊皺,池兄不是會靈犀一指嗎?怎麽到現在還不使出來。


    他已經做好了要攔下韓文斌的準備了,更別說正在和池嶼閑對招的韓文斌了,更是對池嶼閑的情況了如指掌。


    “砰”的一聲,池嶼閑手裏的刀發出一聲爭鳴,隻要韓文斌接下來再出一招,他必敗無疑。


    就在這時,已成敗勢的黑衣刀客竟然接下來韓文斌的刀,他渾身氣勢迸發,宛如觸底反彈般。


    池嶼閑單手持刀,略顯陰鬱的臉上赫然出現了幾分的淩厲,宛如乍泄的天光般奪目。


    砰砰幾聲,雙刀相碰的聲音再次在夜色中響起,在場出了陸小鳳之外的人微微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衣衫翩飛的池嶼閑。


    對方現在所使出的刀法竟然和韓文斌剛才的一模一樣!


    不過是短短半刻鍾的時間,對方竟然就學會了韓文斌的招式!


    池嶼閑提腕趁韓文斌震驚的一瞬間用刀身拍向對方的手腕,他用的力氣不小,韓文斌吃痛鬆手。


    在抬眸,一柄銀白的刀已然橫在自己肩頭。


    “我輸了。”


    韓文斌盯著麵前沒有任何表情的池嶼閑,扯了扯嘴角:“你很厲害。”


    實則隻是複製粘貼的池嶼閑麵不改色,甚至還輕輕“嗯”了一聲。


    “輸給我,你無需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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