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之力?”


    聽孟嬋疑惑出聲,芙瀾解釋道:“鮫族善水,自出生起我們便有操控世間萬水的能力,”


    她抬起手,卻見冥河死水中有一道海浪倒卷而上。


    落下又如入泥沼,不濺起半點水花。


    孟嬋見識不少,卻也聽說過死水之中浮毛不渡的名號,不管是何種生靈,也不管修為何許,隻要進了這死水,便是沉底的結局。


    可鮫人卻可以來去自如。


    “真水之力是我們的本源之力,鮫族納陰水之力入體,煉化至精後方為真水之力,”


    本源?


    孟嬋突然想到自己前不久的那一場神戰,她動用本源引得根基不穩,更是加劇了壽元的流失,最後香消玉殞。


    一界自有一界的規則,即便原著作者在天玄界中可做到言出法隨,也不可能毫無緣由的讓一人消失,否則便是壞了構成此界天地法理中至關重要的一條——因果規則。


    也可以說原著作者所擁有的能力,就是掌管此界的因果。


    他定下結果,而這一方世界會為他編織出足夠合理的“因”。


    所以,當他寫下“孟嬋隕”三字時,背後之因為“動用神力”,背後之果為“減損壽元”,而當時情況下孟嬋不可能不動用神力以反撲,因此壽元耗盡是可以預知的結局。


    本源是修道之基,生命之基,鮫人一族若要時時損耗本源,那想在修途之上走到巔峰基本成了奢望。


    芙瀾的聲音繼續道:“那紅蓮是冥河老祖之物,自冥河老祖入上界修行後,業火之力無人可擋,於一日之間便荼毒半壁陰司,”


    “可陰司所有鬼都知道我們鮫人一族的能力。”


    她輕歎一聲,其中盡是悲哀:“我聽族中長輩說,我鮫族族長萬年前本是五帝之一,帝宮之下獨占鬼脈,資源充裕,是陰司之中不亞於任何一方的勢力,”


    “可現在,卻隻有一位鬼王鎮族。”


    若說牛頭馬麵,黑白無常為普通鬼差,那鬼修的幻階則可以分為遊魂、小鬼、鬼兵、鬼差、鬼將、鬼王、鬼羅、鬼帝、大帝九等。


    不同於天玄界中實力提升隻看自身,陰間界中自有規定,大帝唯有一位、鬼帝五位,鬼羅六位、鬼王十位,後來者唯有以前者精血在鬼神碑上刻名,方可上位。


    也就是說,即便一位鬼修的幻階突破到鬼王境,若不能擊敗十王之一上位,那便終生止步於此了。


    可以想見,陰司地府中並不缺偽鬼王,可真正高座十殿之中的,幾千年來也隻有那幾人罷了。


    芙瀾的聲音仍在繼續:“其實冥河周圍並無多少鬼氣,這裏本就是陰司之中的一處死地,我鮫人一族遷居於此,也實屬無奈。”


    孟嬋心中終於了然。


    這是鮫人一族為了不讓紅蓮業火荼毒整個陰司地府所作出的妥協。


    不過他們付出的代價......也當真不小。


    鮫人本是陰司地府中獨有的生靈,在這裏,他們生來便有最低鬼兵級別的修為,堪稱得天獨厚的存在。


    若無意外,族中鬼王盡可得,可現在卻連最強者也僅限於此了。


    不僅如此,鮫族勢弱,為了阻攔業火消耗的真水之力卻不會減少,不難看出,時移世易,鮫族會越來越弱下去,直到最後徹底滅族。


    芙瀾其實並無怨言,陰司地府也是她的家園,為此碌碌一生也是心甘情願。


    可若能作出改變,她絕對會不遺餘力的抓住那絲機會!


    在芙瀾眼裏,孟嬋就是他們鮫人一族最後的機會。


    若沒了業火紅蓮的桎梏,他們何須局限在此?


    隻是,這位少女現在的魂力,還太弱小了。


    念頭微動,死水分流,冥河中突然多出一條路來,路的盡頭是山崖之下一座外形頗為奇怪的宮殿,殿宇形似海螺,螺口處有一人正翹首以盼。


    那鮫人華發滿頭,麵容卻是極年輕的,可從那雙飽經世事的滄桑的眼中可看出她閱曆一定極深。


    她見到二人便緩緩開口:“阿瀾,你回來了。”


    芙瀾點頭,指著身側孟嬋朝她道:“族長,這是我在陽間界中結識的好友,名叫孟嬋。”


    芙清目光落在孟嬋身上,她露出一絲微笑,那笑容極和煦,像是在看著自己族中的後輩。


    孟嬋不知她的名號,隻低頭恭敬的叫了聲前輩。


    過了兩三息,芙清微微閉目,她的身形隨著她的聲音一同緩緩淡去:“阿瀾,帶她去魂山,”


    “若六鬼羅問起,便說是我的主意。”


    魂山?


    聽到這二字芙瀾麵上有過一絲顯而易見的驚訝,這份驚訝落在孟嬋眼中,她便知此地當不簡單。


    芙清朝著冥河之中分開的長道抬了抬下巴:“小嬋,你身穿鮫紗,又有我以縱水之力為你開路,這鮫宮你也是去得的,”


    “說來你還是進入我鮫宮的第一人呢!”


    孟嬋聞此點頭,她踏出一步,腳下濕軟的感覺讓人一時找不到重心,兩側分道的黑水如幕布高懸,讓人心頭惴惴。


    又聽芙瀾繼續道:“這魂山......乃是我陰司地府之中不下於冥河的另一處禁地,”


    說到此處,她哂笑一聲:“嚴格意義上來說倒也算不上絕對的禁地,那裏可是多少魂修夢寐以求的寶地!”


    魂修?


    孟嬋聽到這兩個字挑了挑眉梢,陰司之中皆為鬼修,陽間界中的魂修比之鬼修不過多了一具肉體,待肉體消散,魂魄若不凝實便不可再留存於陽間界中,便不得不入陰司再覓機緣。


    鬼修納陰間陰鬼之氣入體,魂修靠修煉特殊功法增進神魂之力增加修為,某種意義上來說,陰鬼之氣與神魂之力本有共通之處。


    魂山腳下有陰司地府中最大的一處陰脈,隻是萬物均遵循物極必反之理,此陰脈雖聚陰氣,卻是屬火的!


    火之一物素來具有損傷神魂的威力,因此在陰司之中火屬物事極少,火屬陰脈更是少見,整個陰司中能利用上此陰脈滋養自身的不過五指之數,便是這少數幾位還都是六羅之上的存在。


    不過,千百年來也不盡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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