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關係,不然我都趕著回去睡覺,還進來這幹嘛?”那漢子眼睛一瞪,看上去怪凶的,“我可是采菊東籬下的侍衛長,昨日因為這件事被帶到衙門裏問話,一直問到現在才放我出來、”


    那說書先生可以欺負柳綿綿,卻不敢對這五大三粗的侍衛長如何,下意識的避開了這漢子的聲調,不再說話。


    這事如今是鄴城裏最新鮮的談資,店家是個機靈的,小二拎了一壺酒,將侍衛長引到一張空桌子上,笑著說道:“大哥,您坐下來慢慢喝,喝完再給咱們講講,到底是怎麽回事!”


    侍衛長一口氣牛飲了三碗,這才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開口道:“那一日,白府包下了整個采菊東籬下,要用來招待尊貴的女客們。我們這些糙漢子,自然就不能去後院走動,免得驚擾貴客,因此紛紛守在外圍,不讓閑雜人等出入。”


    那說書先生馬上道:“你們既然是守在外麵,那怎麽知道裏麵的情形?你該不是來嘩眾取寵,騙酒喝的吧!”


    侍衛長一瞪那牛鈴一樣的眼睛:“你插什麽嘴,聽我說完啊!我一個月五兩銀子,缺你這一口酒喝?衙門裏還留了我的供詞,胡說八道,那可是要打板子掉腦袋的,你敢,我可不敢!”


    眾人急得要死,也跟著譴責那說書先生。


    “先生,你快閉嘴,好好聽完再說!”


    “就是,人家那可是瞧得真真的,親身經曆了的。”


    ……


    這說書先生悻悻閉嘴,侍衛長這才繼續道:“不過前麵的事,我們守在外麵,的確也是不知道,後來有丫鬟匆匆跑出來,說是裏麵出了事,齊國公府的少夫人被匪徒製住,反鎖在了房間裏。”


    “我趕緊帶人就往後院廂房那邊衝,那一塊都是女賓們換衣衫的地方,平日裏自然是不能去,不過情況緊急,人命關天,當下也顧不得這麽多!萬一去遲了,匪徒要殘害更多的貴客們可怎麽好?”


    他這麽一說,眾人都跟著紛紛點頭。


    這些都是尋常人家,沒有太被詩書禮儀所束縛。比起名聲來說,尋常人的眼裏,當然還是活下去更重要一點。


    “我們衝到裏麵,卻發現房門已經被踹開,原來被反鎖在房內的是朱家小姐,而踹開房門的是齊國公府少夫人身邊的婢女!”說道這一點,那漢子頓時眉飛色舞,“你別看那女人又瘦又黑,端的是有一把好力氣,五寸後的楠木門,她差點連門框都踹掉,不愧是國公府出來的……”


    “接下來呢?”有人抓耳撓腮,並不願意聽這些無關緊要的,趕緊打斷這侍衛長的感慨,問道。


    那侍衛長憨憨的笑了笑,發現自己跑題了,趕緊道:“我們也跟著衝上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麽能幫忙的,就見那匪徒倒在血泊裏,渾身好幾個窟窿眼,喉嚨都被割斷,那朱家小姐握著匕首,濺了一身的血,但衣衫還是完好的,小姑娘家家的,恐怕也是第一次殺人,嚇得渾身發抖,那齊國公世子夫人把她抱在懷裏,正在撫慰。”


    “真的是朱家姑娘殺的?”


    侍衛長眼睛一瞪:“那還有假?當時現場那麽多人,全都瞧見了的。到底是將門虎女,進門的時候看著嬌滴滴的,真的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能提刀殺人!”


    “這女人得多凶悍?”有人就這麽感慨了一句。


    “你這人,若她不凶悍,就遭了難,換做是你女兒,你是要她凶悍點,還是要她柔弱點?”那侍衛長懟了出言的中年漢子一句。


    那中年漢子臉紅了紅:“那自然還是凶悍點好!”


    “就是,鎮北侯府本來就是武將,家裏的小姐要是嬌滴滴的,這才說明教養的不好呢!”那侍衛長話多,又道,“這女人有點武藝,平日裏可以強身健體,以後生孩子都要少受罪,到了關鍵時刻,還可以自保,你們啊,眼光不要這麽迂腐!”


    這番話,若是由柳綿綿說起來,多半會覺得有些可笑。


    可是由這跟滿堂吃客身份差不離的侍衛長說出來,就要讓人信服的多。


    比起失去清白,得一個凶悍的名聲自然是要好太多。


    反正朱家是武將門庭,姑娘們凶悍些,原也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剛也聽你們說了齊國公世子夫人的閑話,其實當時那世子夫人將朱家小姐抱在懷裏,不住的安慰,恨得跟什麽一樣,還滾了眼淚珠子,最後跟婢女兩個人不顧這朱小姐一身的血,一直攙扶著上了馬車,親自護送走的。我瞧著這樣的心底,不像是個壞的。”


    “那些個貴女都愛幹淨的很,鞋麵沾點灰都不行……”侍衛長又是一番感慨。


    鄴城這些個千金大小姐的做派,普通的民眾都了解的,當即交換了下眼神,紛紛點了點頭。


    蘇洛坐在二樓,被他說的都有點不好意思。


    她自小就在南疆的山林草木間亂瘋,可不是鄴城這些尊貴的小姐,沒有那麽在意。


    由柳綿綿開頭,再由這個侍衛長複證,事情的前後經過基本已經弄清楚,此刻又有看客問道:“你說你們守衛森嚴,那匪徒怎麽潛入的?”


    經過侍衛長的一番“科普”,不知不覺間,淫賊已經變成了匪徒。


    那侍衛長聳聳肩:“他男扮女裝,成了個婢女,誰能想到這一層,這些婢女都是白家小姐為了這次宴會自己帶來的,我們又不能去搜身!”


    也有那機靈的,就問道:“豈是那麽容易就混進白府的,是不是還有什麽人在背後指使啊?這匪徒就是前些日子官府一直在緝拿的那個采花賊嗎?”


    侍衛長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官差們也不會跟我交代這個啊,沒有問我的罪責,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我昨日被抓進去,還以為要吃幾年牢飯呢,嚇得都差點尿褲子!”


    他這話一說,廳內一片笑聲。


    “你這漢子,膽子忒小!”


    “換你去試試看,你怕不怕?我上有老下有小,全靠我養活,這要是吃了牢飯,一家人可怎麽辦,能不怕?”


    廳內又是一陣笑。


    到這裏,之前白芷精心散播的流言,基本就已經被攻破。


    衛璟的心裏是震驚的,他覺得今天又重新認識了一遍蘇洛,這個女人,一直在不斷的給她驚喜。


    他本應該在這個時候下樓離去,可他卻轉身,又朝蘇洛的包廂裏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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