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平素溫柔的語調:“皇後娘娘,今日這件事,我也錯怪了蘇姐姐,我心裏很是過意不去,我如今有孕在身,不方便飲酒,便讓我來為蘇姐姐奉上這杯酒,以表歉意,如何?”


    她雖然是個妾室,可也是皇家的兒媳,這般親自奉酒,算是給足了蘇洛麵子。


    可蘇洛心中卻是警鈴大作。


    這女人,一定沒安好心!


    皇後端方無比的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去吧!”


    得了皇後首肯,白芷接過宮女手中的托盤,施施然的朝蘇洛走來。


    她的嘴角掛著溫和無比的笑,可背對著眾人的眼眸裏,卻陰鬱成一團,如同探不到底的黑海。


    因為皇後發話,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兩人的身上。


    蘇洛在這一瞬間,腦子裏轉過了諸多念頭。


    皇後會這樣做嗎?


    白芷有這樣的膽量嗎?


    她手中的那杯酒,是不是有問題?


    自己到底該怎麽辦?


    眼看白芷近在眼前,蘇洛不敢冒險,雙眼一閉,身子一歪,就要滑落。


    豈料,一雙強有力的手托住了她。


    是之前端著托盤的宮女,明明還距離蘇洛有不少的距離,可在蘇洛作勢暈倒的瞬間,她卻移形換影一般的到了蘇洛身邊。


    她的手還扶著蘇洛的手臂:“世子夫人,您沒事吧?”


    這驟然的變故,讓蘇洛忘了之前自己是要暈倒的,此刻白芷已經到了跟前,她若是再兩眼一翻,似乎太遲。


    皇後也發話:“是不是剛才貪杯了?要不要請太醫來給你瞧瞧?”


    請太醫是肯定不行的,因為蘇洛一點問題也沒有啊!


    她訕訕笑了笑:“無礙,是剛才腳下打滑了!”


    那宮女在蘇洛耳邊笑的陰測測的,不懷好意:“江世子夫人可要站穩,奴婢要撤手了!”


    她那雙冰涼的手,慢慢從蘇洛手臂上撤走,可是那種如影隨形的冰寒感,卻揮之不去。


    蘇洛轉頭,看了那個麵容平淡的宮女一眼。


    她有一雙格外深邃的眼睛,看一眼,就會讓人的心緒有些混亂。


    蘇洛趕緊收回目光,正視前方。


    前麵恰好是白芷,她已經將那杯酒從托盤裏端出來,平舉到蘇洛的眼前:“蘇姐姐,請用!”


    金色的小小酒杯,上頭雕刻的是龍鳳呈祥的圖案,裏麵滿滿的一杯酒液,清澈透明,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是青梅酒!


    一般在這樣的宴席上,為了防止賓客喝醉露出醜態,都不會用烈酒。


    這是陛下皇後才有資格使用的酒杯,裏麵裝的是皇宮大內禦賜的酒。


    這是皇後所賜,靖王世子的妾室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親自雙手奉上,是無上的榮耀。


    不少人看向蘇洛的眼光,帶著羨慕與嫉妒。


    當然,也有人神色有些焦急。


    比如朱嬌。


    在座眾人中,她和蘇洛大概是最了解白芷的,總感覺,她不是真心誠意要端這杯酒!


    這酒,該不會有問題吧!


    朱嬌灼灼的視線在蘇洛和白芷的身上掃來掃去,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才能製止。


    白芷見蘇洛遲遲沒有動作,長眉憂鬱的蹙起:“蘇姐姐,為何不接這杯酒?是不肯原諒我嗎?蘇姐姐不曾為人母,所以不明白。對於此時的我來說,若是蘇姐姐想要懲罰我,怎麽都可以,但不能傷害我腹中的孩子,這是母性!希望蘇姐姐理解!”


    白芷的一番話,讓很多世家夫人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誰都生過孩子,誰都願意為了自己的孩子不顧一切,生死不計!


    蘇洛深深吸一口氣。


    前世的記憶撲麵而來。


    她懷了孩子,卻因為跟白芷有了爭執,被衛璟仗責加罰跪,最後眼睜睜看著腹中孩子變為一灘血水,從自己的身體裏流了出去。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如今隻要一想,還是會覺得呼吸灼熱。


    眼前這個女人,居然說她不曾為人母。


    蘇洛目光冰寒,盯著白芷,並不退讓:“為人母的確是偉大,可這不是你肆意冤枉我,往我身上扣屎盆子的理由。正是因為有了孩子,你才更要謹言慎行,從此後,給孩子做個好榜樣不是嗎?”


    蘇洛的言辭,宛若一盆冷水,澆在剛才被白芷迷惑的那些夫人們頭上。


    沒錯,有孕在身就更要謹言慎行,有了孩子,並不是豁免一切罪責的理由。


    白芷的嘴角垂著,一臉的傷心模樣:“無論蘇姐姐原不原諒我,這杯酒,是皇後娘娘所賜,娘娘還等著你一起舉杯呢,蘇姐姐快點接著吧!”


    眼下的形勢,好像不接不行啊!


    皇後這般放低姿態,若是自己拒絕,輕易就能被冠上一個不尊皇後的罪名。皇權是不容被挑戰的,蘇洛記得很清楚,嚴重者,可以直接仗斃!


    皇後親自敬酒賠罪,自己不領情,你說這件事,嚴重還是不嚴重,夠不夠的上仗斃的標準?


    蘇洛伸手,接住酒杯,就見白芷的嘴角,勾了一抹以為不明笑意。


    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帶著濃重的快意!


    皇後抬了抬手,將手中的酒杯舉起來:“蘇洛,便與本宮共飲一杯吧!”


    說著,她率先舉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蘇洛也將酒杯舉起來,將裏麵瀲灩的酒液湊近唇邊,卻遲遲沒有往嘴裏倒。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她。


    各懷心思。


    這杯酒能喝嗎?


    應該不能!


    白芷動了胎氣,本該好好修養,可她偏偏不,卻要在這裏來跟自己說這些無用的話,是為了什麽?


    就是為了讓自己喝下這杯酒?


    她遲遲不動,白芷果然又找到了話頭:“蘇姐姐,皇後娘娘都喝了,你為何還是不喝?”


    雲柔公主冷笑一聲,目光淬毒的看過來:“怎麽,你難道是怕這酒裏有毒不成,還是你根本不願意原諒母後,因此不想跟她共飲這一杯?蘇洛,你可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她咄咄逼人:“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今日若是不滿飲此杯,便是對母後大不敬,按例,可以處斬!”


    處斬二字,擲地有聲,轟隆隆的在蘇洛的耳邊回蕩!


    雲柔公主的目光,更是如利劍,死死的定在蘇洛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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